新縣令阮文書初上任,擔心被蘇揚上奏參他,不得不親自帶領官吏們下鄉督促鄉老、裏正和保長們強製讓某些逃避兵役的地主豪強、富戶們家的壯丁服兵役。


    不到三天的時間,缺額的九十幾個兵丁就被縣衙派人送到了雲泉府。


    站在這九十幾個兵丁門前,蘇揚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兵士們被他看得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


    蘇揚知道,這些人都是全縣富戶和地主豪強家的子弟,這些人當中不乏身體強壯之人,也有身體文弱的讀書人。


    “知運,大熊!”


    “在!”郭知運從後麵走上前來抱拳答應。


    “知運做這些人的教官,大熊你來統帶他們,某希望你們二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操練得跟上其他一千餘兵丁們的腳步,有信心嗎?”


    二人立即挺直胸膛大聲迴答:“有!”


    “那好,開始吧!”


    郭知運和大熊二人當即對這九十多個兵士進行列隊、行進、轉向等方麵的隊列訓練。


    眼看著年關將近,按照往年慣例是要給兵士們放幾天假的,但蘇揚卻力排眾議堅持軍府不放假休沐,兵士們也不能迴家過年,作為主持操練事宜的左果毅,蘇揚更是不能離開,隻能留在軍府主持大局。


    沒想到到了臘月二十八,蘇府上下一家人都來到了雲泉府。


    “阿娘、阿妹,你們怎麽來了?”蘇揚聽到報告後立即快步出迎。


    蘇黃氏笑道:“你不在家,我們幾個在家過年也沒甚樂趣,你家娘子說不如我們都去雲泉府跟郎君一起過年,老身就答應了!”


    等蘇揚把老娘和妹妹奴奴、娘子淳於仙仙迎進屋裏,蘇黃氏坐下就歎道:“朝廷也真是的,過年過節都不讓你們休沐幾天!”


    蘇揚笑道:“阿娘,軍府實際上也是維護地方安穩的一道屏障,越是在過年過節的時候越不能鬆懈,管束反而要比平常更嚴厲,如此才能確保地方平安,既然你們都來了,咱們一家人今年都在這裏過年!”


    需要準備的東西都被淳於仙仙準備好並用騾車和驢車運過來了,過年之前什麽都不需要買。


    兵士們雖然還要操練,但過年這幾天休息的時間多了不少,就是不許出外出,這幾天的夥食也比平常好了很多,年夜飯也有魚有肉,還有酒。


    除了雲泉府依然堅持過年期間依舊在操練,其他各地軍府早就相繼休沐,甚至各軍府都隻留下十幾個兵丁看守營地。


    而就在這兩天,北方蠻族聚集了六萬騎兵,在其可汗阿史那伏念的帶領下幾乎同時進犯唐地,攻擊了原州、慶州。


    正月初五,長安大明宮溫室殿。


    禦座上李治拿著一份奏報,拿著奏報的手不停的顫抖,他臉色鐵青,怒火中燒,太子和幾個宰相分列大殿兩側,誰都不敢貿然說話。


    “啪!”的一聲,奏報被狠狠扔在地上,李治勃然大怒:“這些養不熟的白眼狼,真是膽大包天,可惡至極!”


    太子李賢和眾宰相見狀紛紛跪下,高唿:“臣等有罪,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們讓朕如何息怒?這些北蠻竟然如此膽大侵入我大唐腹地,殺我百姓、奪我大唐婦人、牛羊牲畜和財物,你們讓朕如何息怒,啊?”


    “臣等該死,臣等該死!”宰相們連連磕頭。


    “咳咳,咳咳······”李治咳嗽不停,臉上漲得通紅。


    武媚娘立即不停的拍打李治的背部,勸道:“陛下不宜動怒,暫且放寬心思,事情總有解決之法的!”


    李治咳嗽了一陣,總算把氣息理順了,他目光一掃眾大臣:“原州和慶州並不與蠻族直接接壤,朕就想知道,他們是如何深入我大唐腹地的!”


    這時劉仁軌站出來拱手道:“陛下,老臣認為,北蠻騎兵一定是先出現在原州,進行一番燒殺擄掠之後東進,再次劫掠了慶州!他們想要去原州,直接南下是不行的,因為途中有豐州、靈州、鹽州等地阻隔,想要不被我方發現,他們很可能是繞過了賀蘭山,再渡過黃河沿東南而下,這樣就可以出現在原州!”


    太子李賢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麽,卻是想到了什麽又放棄了。


    李治看見李賢的異狀,“太子,你認為呢?”


    李賢猶豫了一下,站出來拱手道:“父皇,兒臣的看法與劉相公不同!”


    劉仁軌聞言皺了一下眉頭,但他低著頭,誰都沒有注意到。


    “哦?說說你的看法!”


    “諾!”李賢答應,斟酌了一下詞句,隨即就說:“臣聽聞北蠻新可汗阿史那伏念原本居住在夏州。去年冬,阿史德溫傅派人秘密把他從夏州接到了金山奉為可汗,想必阿史那伏念對夏州、靈州、慶州一帶很熟悉,他們能悄悄離開夏州前往金山必定有一條很隱秘的通道,但絕對不是繞過賀蘭山,因為他們要進入原州必須要渡過黃河,而在那一帶有豐安軍八千兵馬守衛,北蠻不可能毫無聲息一口氣吞掉豐安軍八千人而不讓朝廷察覺!”


    李賢的分析讓李治感覺耳目一新,“那你認為北蠻是走的那條道路?”


    李賢拱手:“還請父皇命人拿來堪輿圖!”


    李治當即對旁邊的太監擺手:“拿堪輿圖來!”


    兩個太監很快抬著一根卷著布料的大棒走進了大殿,原來這是一個大畫軸,他們把畫軸掛在牆壁頂上,堪輿圖垂下展現在皇帝、皇後和眾大臣麵前。


    李賢走到堪輿圖前,拿起一根長杆指著堪輿圖說:“我朝在北方各處要道都建有軍、守捉、堡、戍、烽燧,唯獨隻有在這裏沒有,因為這裏是一片大漠,又東臨黃河,自古幾乎沒有道路,誰也不知道能否走出這片沙漠,因此人跡罕至!”


    “如果兒臣沒記錯的話,阿史那泥熟匐被部下殺死之後,北蠻殘部退守狼山,狼山就在這片大漠的北方,這條大漠中一定有一條通道可以穿過,他們應該就是從狼山出發,先向南抵達這片大漠的西北部,然後穿過這片大漠、渡過黃河,在向東南前進到了夏州,阿史那伏念熟悉夏州,他知道哪兒有關隘、有軍屯,因此可以輕易避開直接南下進入慶州,如果兒臣推測得沒錯,他們定是先打了慶州,再打的原州!”


    幾個宰相都聽得連連點頭,隻有裴炎、薛元超等幾人默不出聲,而劉仁軌依舊低著頭,看不到表情。


    李治從禦案後起身走到堪輿圖前觀察了許久,他轉身說道:“按照奏報傳遞速度,阿史那伏念的兵馬應該還在我朝境內,傳朕旨意,命靈州、鹽州、夏州、豐州方麵密切關注,派遣斥候探查蠻族大軍的動向,若有消息,立即來報!”


    “傳旨,征召各地軍府共十萬兵馬,命禮部尚書裴行儉為定襄道大總管,以右武衛將軍曹懷舜、羽林將軍張虔勖,右領軍中郎將程務挺、幽州都督李文晾為副!裴炎,你負責督運糧草,大軍擇吉日出兵開拔征討北蠻!”


    眾臣立即行禮:“臣等遵旨!”


    皇帝旨意下達的第二天,兵部就向全國的各折衝府下達了征兵調令,各折衝府由折衝都尉親自帶隊,各折衝府具體要出兵多少人,公文上都有明確規定,如果軍府沒有主官,則由左果毅帶隊。


    正月初六的下午傍晚時分,兵部的調兵公文就分別下達到了雲泉府和縣衙。


    雲泉府官衙,天色已暗,但官衙內燈火通明,內外崗哨林立。


    蘇揚坐在主位上,拿著公文向唐休璟、丘斯文、薑伯行和常澤恩等人說:“果然要打仗了,剛剛送來的兵部公文,在京上番的第四團明天就會返迴,而我們折衝府要出兵六百人,限期在正月十八之前趕到灞橋大營集合!”


    丘斯文忍不住抱怨:“不會吧,出兵六百?這也太多了吧?以往最多隻出五百啊!”


    唐休璟摸了摸胡須說:“以唐某之見,朝廷肯定是急於用兵,若是從關中之外的軍府調兵,需要耗費時間太長,這次出兵恐怕都是關中子弟!”


    蘇揚拿著調兵公文思索良久,對眾人說:“唐兄,你在豐州呆過一段時間,比較熟悉那裏的情況,這次你跟某一起去,做副手輔助某統帶兵馬、負責軍中軍令、公文往來;常兵曹,你也去,負責將士們的夥食和軍備輜重!”


    唐休璟和常澤恩起身抱拳答應:“遵令!”


    蘇揚又對眾人說:“我等離去之後,軍府事宜由丘別將負責,長史薑伯行輔助!將士們從明天開始繼續加強操練,一直到正月十三開始放假休沐,正月十六攜帶糧草和相關裝備前來軍營報道集結!”


    要出兵打北蠻的消息很快就在軍中傳開了,兵士們並不害怕打仗,此時當兵從軍還是有很高的社會地位的,還遠不像後來的玄宗中後期府兵們被武官和達官貴人們當做奴役驅使。


    挑選出來要出征的兵士,從正月初七開始一直到正月十三,這些天集中進行強化磨合訓練,他們都是雲泉府最精壯強悍的兵士。


    正月十六,兵士們紛紛返迴軍營,在蘇揚、唐休璟的帶領下開拔出發前往灞橋大營與其他軍府兵馬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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