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等人離開忘川驛之後又走了兩天進入武陽縣境內,為了確認武陽縣令的真假,蘇揚派了彭九斤和秦大石兩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跟著蘇揚留在附近的驛站。


    這二人去了半天後返迴,蘇揚讓他們二人坐下,給他們各倒了一杯水就問:“查得如何?”


    彭九斤喝了一口水說:“卑職等二人找縣公廨的門子官差和門子分別詢問過,武陽縣令的確失出門好幾天了,後來我們又逮住一個在縣公廨坐班的胥吏審問,據此人交代,已經好幾天不見縣令的人影,而且他們也收到了臨縣公廨發來了公函,他們昨天已經派人去臨縣公廨核實,確認了死去的縣令就是武陽縣令!”


    蘇揚緊皺著眉頭:“這麽說這個以白鷺為刺青標誌的組織已經深入到我大唐的官場上了,如果它是一個敵國細作組織,恐怕會對我大唐造成極大的破壞,實際上他們已經在這麽做了,而且造成了此次西征吐蕃的失敗,我軍損失了近四萬人馬!”


    “如果它是我大唐境內的,那麽它這麽做究竟是為什麽?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惜以數萬將士的性命為代價,這些人對大唐的威脅和破壞太大了,絕不能讓它們繼續猖狂下去!”


    不僅蘇揚,秦大石、彭九斤和其他幾人也感覺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撲朔迷離,賀蘭歸和這個武陽縣令的背後隻怕站著權勢極重的人物,或許還有一個勢力龐大的組織,他們能夠繼續查下去嗎?能查出真相嗎?他們隻是去準備逮住賀蘭歸審問,沒想到竟然惹來如此精心設計的連續兩次伏殺,以後還會不會有更加兇險的危機等待著他們?


    秦大石神色凝重的說:“卑職等還把縣公廨的門子暗中劫持並進行了嚴厲的審訊,據這門子交代,當日來找縣令的兩個充當護衛的人是從京城而來!”


    “門子為何肯定那二人來自京城?”


    “他說那二人來時的方向是京城方向,而且都有京城口音!”


    蘇揚臉色微變,“這麽說在大來穀和忘川驛截殺我們的指令是從京城發出來的?”


    “應該是這樣的!”


    蘇揚神色嚴肅:“從賀蘭歸死去一直到我們抵達大來穀才過去了六天,肯定是征西軍中的某個人把消息傳到京城,京城方麵的人收到消息之後派人來武陽縣找到縣令再前往大來穀伏擊我等,如此短的時間之內要做到這些,從時間上來算是絕對不夠的,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彭九斤這時說:“還有一個問題,我等從鄯州城出發一直到大來穀之前,一路上並未發現有三十多人的征西軍兵卒從身旁經過,他們是如何不讓我們發現而先抵達大來穀的?”


    蘇揚搖頭:“這個不難,他們隻要確定了我們大致啟程日期就可以提前派人比我們先行出發趕到大來穀!”


    彭九斤聽蘇揚這麽一說:“我怎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照校尉這麽說,我等豈不是時刻都被人監視著?”


    其他人也感覺不寒而栗。


    蘇揚扭頭看了其他人的反應,大家都差不多,不由一笑:“不用這麽緊張,沒有那麽誇張,至少這一路上咱沒有發現被人監視!”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驛站外傳來,沒過一會兒,驛站內歇腳的各官員、隨從、胥吏、兵將都扭頭看見一個驛站氣喘籲籲快步走進來,隻見這驛卒目光往大堂內一掃,高聲問:“已故邢國公蘇大將軍之孫——蘇鎮遠校尉可在?”


    蘇揚一聽,立即起身道:“某就是!”


    “可有身份腰牌和告身為憑證?”


    蘇揚立即拿出這兩樣東西,驛兵檢查了一下,把東西還給蘇揚,又立即從背後拿出一個圓筒,從中拿出一封書信交給蘇揚說:“這是從鄯州送來的緊急官文,上頭交代要交給蘇校尉親啟!”


    蘇揚接過書信一看,連忙說:“兄弟辛苦了!豬頭,給這位兄弟一點錢喝茶!”


    然後他又對驛丞大喊:“這位兄弟在這裏吃喝所費都記載某賬上!”


    “好嘞!”驛丞答應一聲。


    驛卒接了耿長生遞給他的十幾枚銅錢,又聽了蘇揚的話,頓時喜笑顏開,連聲說:“不辛苦,多謝校尉!”


    驛卒高興的走到另外一桌去休息喝水了,大堂內其他官員、隨從、胥吏和兵卒們都看著蘇揚議論紛紛,原來他就是蘇定方的孫子蘇鎮遠。


    蘇揚坐下拆開書信,急不可耐的看了起來。


    很快,他就麵露驚喜之色,忍不住豁然起身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嚇得大堂內其他人都停下了筷子和吃喝,停下來說話,都向他看過來。


    秦大石有些尷尬,低聲道:“校尉,小聲點!”


    蘇揚卻哈哈大笑,“死了,死了,他死了!”


    眾人不明所以,其他在此歇腳的人還以為他患了失心瘋。


    彭九斤看見周圍眾人的神色,不由大急,急忙問:“校尉,誰死了?”


    蘇揚大聲道:“噶爾欽陵死了!”


    “什麽?是因為中了你那一箭重傷而死?”


    “沒錯!”


    秦大石、彭九斤、耿長生等人頓時紛紛麵帶喜色,就連不苟言笑的霍撼山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


    五人大聲歡笑,舉起酒盞互相敬酒慶祝。


    周圍其他桌邊的官員、胥吏、兵將們都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官員走過來對蘇揚拱手行禮:“敢為這位校尉剛才說的噶爾欽陵是否就是吐蕃國丞相?”


    彭九斤不等蘇揚作答,當即就大聲說:“就是他!知道噶爾欽陵是怎麽死的嗎?他是被我家校尉射中一箭重傷而死,不僅如此,我家校尉還射斷了他的大纛,吐蕃軍才因此退兵,我家校尉可謂是力挽狂瀾,否則十萬將士將無法擺脫吐蕃大軍的追擊!”


    “嘩——”大堂內頓時熱鬧起來,這真是一個驚天的喜訊,這些人都是官場中人,都知道吐蕃國最近這些年一直侵擾隴右地區和鄯州,吐蕃國大論噶爾欽陵當年大敗薛仁貴之後威震天下,讓唐人對其都恨之入骨,也都畏之如虎,現在聽說他被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校尉一箭射成重傷而是,都大聲歡唿起來,每個人看著蘇揚的眼神都帶著敬佩和欣賞。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中年官員十分感歎,他對蘇揚說:“下官弘文館校書、宋州魏真宰見過蘇校尉!”


    年近四十,卻依然隻是一個從九品上的校書,蘇揚從魏真宰身上並未看到一般低級官員身上的油滑、膽小、世故、勢利,此人氣質和神色頗顯從容淡定,眼神之中充滿了智慧。


    蘇揚也不嫌魏真宰官小,當即哈哈大笑:“魏校書不必客氣,若不嫌棄一起喝幾盅!”


    魏真宰也不客套,他正想了解此次唐蕃之戰的經過,於是很爽快的答應下來,與蘇揚等人同桌一桌,其他桌邊的官吏和兵將們都歡聲笑語,互相敬酒慶祝一番。


    經過一番了解,蘇揚知道魏真宰的字叫元忠,這次是出來公幹,主要是收集一些圖籍書冊,這就準備返迴長安了。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秦大石用手肘頂了頂蘇揚的手臂,蘇揚扭頭看過來,隻見秦大石向樓梯方向努了努嘴,蘇揚向樓梯看過去,就見月輪公主站在樓梯上看著大堂內眾人,聽著他們議論欽陵之死,此時她的表情極為複雜,心裏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元忠兄,你先坐會兒,咱去去就來!”蘇揚跟魏真宰打了一個招唿就起身向月輪公主走過去。


    “無妨、無妨!”魏真宰很會察言觀色。


    蘇揚跟著月輪公主身後走到了房間,他關上房門,沉默了一會兒說:“怎麽說他也是你的丈夫,我明白······你此時心裏的感受的!”


    月輪公主搖了搖頭,默默了留下了眼淚,“可憐我那兩個苦命的孩兒,我不在他們身邊,現在又死了父親·······”


    蘇揚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對不住!”


    “不,不是你的錯,他要殺你們,你殺了他再正常不過,戰場上沒有對錯,隻有勝負,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再說,自從他下令殺我的那一刻,他就放棄了我,我和他的夫妻情分也就斷了!”


    良久,蘇揚說:“或許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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