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大地上,已經是遍地狼煙,到處都在打仗。”


    慧能看著遠處的夏州,不由地感歎道:“失去了佛祖的庇佑,人間果然處處都是地獄。”


    “可恨這些異族,平日裏來掠奪就算了,如今更是充當了天庭的走狗!”


    玄奘看向遠處的戈壁,那裏隻有無窮的黃沙,一牆之隔的夏州卻是水草豐美。


    他低聲說道:“你看這些地方,本來也是黨項人的牧場,但是漢人強大善戰,於是這裏建起了城池,成為了中原勢力範圍。而那些黃沙之地,因為無法開荒,便丟給了異族。”


    “這世上任何人,任何生靈,都有生存的權力。他們那邊每到冬天,便會萬裏冰封,若是不搶便隻能餓死。久而久之,不來搶的人都餓死了,來搶的反而活了下來。”


    眾人詫異地望向玄奘,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段話來。


    大家來到這裏,可是為了大唐,與鐵木真決戰的。


    說到底,他們是要保護中原,避免異族鐵蹄踏入中原大地。


    玄奘念了一聲佛號,說道:“所以最好的辦法,不是殺光他們,而是把他們也納入中原。中原大地的土地肥沃,若是沒有紛爭和硝煙,那麽所產足夠養活整個大漠,隻需要他們用自己的牛羊來交換便可以。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鐵木真雖然兇惡,那是因為他沒有接觸過佛法。隻要他感受到佛法的高深和廣博,便會心甘情願放下屠刀,成為我佛的信徒。”


    眾人紛紛稱善,這時候李積走了上來,笑著說道:“禪師所言雖然大有道理,但是卻極難實現,因為他們都是些嗜血之輩,習慣了搶掠或者餓死。曾經有些異族,是願意放牧交換的,大漢也不是沒有和他們互市,可惜這些人都被如今草原的人殺完了。”


    “想要實現和平,就要先把這些人殺光,就像是一個人身上生出了惡瘡,想要把爛掉的肉化為正常的血肌,是根本做不到的,而且費時費力。剜去爛肉,放掉壞血,才是正道。”


    李積看向遠處,說道:“鐵木真是我中原大敵,這次若不將其擊殺,滅其族,我李積就愧對中原父老。”


    遠處的地平線上,黃沙漫天,漸漸露出一個個磨盤似的身影來。


    他們騎著的馬,不如女貞人的高大,但是卻極其精壯。


    馱著平均二百多斤的蒙古戰士,能長途跋涉,爆發力不如遼東大馬,但是耐力卻勝過很多。


    他們大都沒有頭盔,頭發挽成椎髻,用布帶紮緊,身上穿著黑色的皮甲,方形的甲片上部穿孔,用皮革連綴起來。


    這些蒙古兵手中握著的是短刀,刀刃在陽光下閃動著凜冽的寒光。遠遠望去,仿佛一片刀山,又像是湖中的粼粼波光。


    看著慢慢出現的蒙古人,有些將士已經開始手抖,尤其是大宋西北的兵馬。


    這支蒙古兵,讓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們不好惹。


    李積卻拍手大聲道:“好!蒙古精銳盡出,正是一勞永逸的好時機!”


    一個蒙古騎士,越眾而出,來到城下,他拔出弓箭,朝上一射。


    有親兵身後握住,果然這軟綿綿的箭失,隻是傳信的。


    親兵撕下裹在箭上的牛皮卷交給李積,後者展開一看,上麵寫著:明日投降否則屠城


    八個字,盡顯鐵木真的狂妄,李積冷笑連連。


    他把這封信隨手一丟,從親兵手裏拿過弓箭,朝天一箭。


    一隻盤旋在空中的獵鷹,被他一箭射穿了喉嚨,直挺挺地摔落下來。


    城下的蒙古人大怒,發出陣陣低吼,聲音果然如同野獸一般。


    他們剛剛統一了蒙古所有部落,將自己的首領,送上了蒙古大汗的寶座。


    自古以來,蒙古人就是一盤散沙,他們各自為戰,互相之間仇深似海。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一直被契丹和女貞壓製,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統一的蒙古實力強橫,他們的大汗鐵木真據說法力滔天,勢要橫掃天下,征服所有的土地。


    想要征服天下,就要拿下中原,否則即使是打下其他所有地方,你依然是一個蠻夷,是不入流的番邦。


    鐵木真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當神仙來找他談合作的時候,沒費什麽時間,他們就達成了一致。


    他沒有想到神仙會找到他,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從來都不屑於看向中原以外的土地。


    他們的神廟和道場,一個也沒有出現在中原之外。


    但是現在他們沒得選了,鐵木真知道,在中原出現了一個人,他挑動人間的帝王,聯起手來對抗天庭。


    鐵木真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他知道自己最好的機會來了。


    站在他的視角,這分明就是天選之子,因為他剛剛統一了蒙古,中原的人傑們就給他們自己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本來還不敢貿然南下的鐵木真,此時的心情就像是王八退殼---鱉不住了!


    他幾乎是用最快的時間,就同意前來談判的神仙的所有條件,當然對方給出的條件,也讓他無法拒絕。


    鐵木真就騎在馬上,他的身材很是高大,不過因為常年騎馬,所以臉上坑坑窪窪,眼神銳利,背稍微有些駝,顯得更加強壯。


    他的唇上留著兩撇八字胡須,腰間佩著一柄短刀,看樣子和普通士兵的彎刀差不多,但是刀柄卻是很顯眼奪目的玉石打造。他一手按在刀柄上,目視前方。在他身邊的軍士麵無表情,仿佛一群沉默的凋像。寂靜中,透出肅殺和死亡的氣息。


    沒有人知道,他們已經殺了多少人,在鐵木真的大軍中,很多都是從十二三歲就開始上戰場殺人。


    這些年,他們陸陸續續滅掉了十幾個種族,沿途隻要被征服的土地上,超過車輪的男人全部被殺。


    蒙古人的車輪很低,大概五六歲的孩童機會超過車輪。


    留下的都是些懵懂的孩子,他們要麽被閹割了伺候蒙古貴族,成為奴隸,要麽便被洗腦加入蒙古的軍隊為仇人征戰。


    這麽長時間的殺伐和屠戮,早就泯滅了他們心中那點本就不多的人性,這些人比起女貞來,絲毫不落下風。


    鐵木真看向城樓,沒有選擇下令進攻,他沉聲道:“城中氣象有變化,看來是有了援兵,這絕對不是府穀那些草包。”


    他已經看到了城樓上的將士,雖然隔得很遠,依然給了鐵木真很大的壓迫感。


    麵對自己的鐵騎,他們沒有一點膽怯,反而迸發出很強的戰意,這是鐵木真能夠感覺到的。


    這樣的兵馬,必然是戰無不勝心中有很強的自信的精銳之師,顯然不是大宋西北那些苦哈哈。


    “後撤三十裏,安營紮寨!”


    鐵木真在這支兵馬中的威信無可比擬,所以他一聲令下,大軍開始有序撤退。


    李積看著蒙古人的撤兵,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行軍時候,甚至是進攻時候,都很難看出一支兵馬真正的精氣神。


    唯有撤退的時候,最能見真章,一支精兵的撤退定然會進退有據,互相掩護,不會讓人追擊得手。


    “鐵木真會帶兵啊。”李積笑著讚歎道。


    “末將願領一支兵馬,出城試一試他的深淺。”在李積身後,薛仁貴抱拳道。


    李積點頭道:“也好。”


    很快,鼓角聲響起,城門打開,一支兵馬從中殺出。


    為首的大將頭戴金盔,身穿銀甲,舉起長槍一聲呐喊,無數兵馬隨著他涎尾追擊。


    蒙古人沒有多少慌亂,他們很快後軍變前軍,與薛仁貴的兵馬就地廝殺起來。


    這些蒙古人,穿著粗糙的獸皮甲胃,脖頸粗大,肩背像岩石一樣又厚又寬,赤裸的手臂上,沒有多少肌肉全是肥肉,一晃一晃的肥肉下麵,才是力氣驚人的肌肉,這樣的身體才是最適合打仗的,一刀下去甚至砍不到他的要害。


    厚厚的脂肪,本來就是一層天然的護盾,在這些肥肉下,是一個個力大無比的壯漢。


    這種兵馬衝鋒起來,就如同一個個磨盤向你奔來,關鍵這磨盤成千上萬,甚至是幾十萬,你怕是不怕?


    薛仁貴絲毫不懼,縱馬驅馳,身為大唐上將的他,衝鋒在前,士卒們更加是士氣如虹。


    戰鬥從一開始就立刻進入了白熱化,薛仁貴一手按住槍柄,身體向前傾斜,槍尖對著前方,完全依靠腳尖的力量往前飛掠,整個人就像在草上滑行,不僅姿勢優美,而且速度極快。


    倏地一聲,在剛接觸的瞬間,薛仁貴就一槍,刺穿了一個蒙古將官的小腹。他發出悶雷般的怒吼,然後騰身而起,在半空中將手裏的彎刀舉過頭頂,猛然劈下。


    薛仁貴身邊有八個親兵,前麵兩名騎兵同時舉起短矛,交叉架住斧柄。“鐺”的一聲,巨大的衝擊力使兩人肩膀一沉,身下的座騎也被震得退了半步。


    薛仁貴趁此機會,一槍刺中了這個將官的喉嚨,他這才倒了下去,臨死時候,眼中依然是兇狠的模樣。


    薛仁貴的親兵,和他配合的默契十足,很快就在陣中衝殺起來。


    但是其他的大唐士卒,則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些“磨盤”太抗揍了,往往是你砍他刀沒事,他砍你一刀要命。


    有一個年輕的蒙古小將,躍到一個唐軍馬匹上,從背後狠狠刺入,將他刺死馬下,然後從腰間拔出兩柄彎刀。他雙目赤紅,怪叫連連,左劈右砍殺了不少唐軍。


    薛仁貴斜刺裏擊殺一個蒙古韃子,然後便殺到這人身邊,一槍蕩開了他的短刀,救下一個唐兵。


    年輕的蒙古人興奮地看了過來,伸出舌頭,舔掉了自己嘴邊的鮮血,他吼叫著殺奔薛仁貴。


    這時候,城中突然響起了鳴金聲,薛仁貴稍微一愣,然後便指揮著眾人且戰且退。


    奇怪的是,對麵也響起了號角聲,很快蒙古人也急著脫離戰鬥,與大部隊匯合。


    兩邊的統帥竟然默契地同時下令撤兵,薛仁貴十分疑惑,他們接觸才這麽點時間,不知道李積為何下令撤兵。


    等他來到城樓的時候,薛仁貴便知道原因了,此時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一輪赤色的太陽。


    雙日升空,刺眼的紅光鋪灑大地,好像是染了一層血色。


    “這是什麽?”薛仁貴驚奇地問道。


    他剛剛經曆了一場廝殺,殺傷不低,卻麵不紅氣不喘,好奇地問道:“是我們這邊的修士施法麽?”


    李積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剛才突然就出現在了天空中。


    生怕這是鐵木真的手段,李積也顧不上看蒙古人的成色了,趕緊下令撤兵。


    同樣的,鐵木真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看到雙日的他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所以鐵木真求穩也選擇撤兵。


    與薛仁貴廝殺的那個年輕蒙古人,氣休休地迴到自家陣中。


    在他身邊,有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蒙古貴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蒙哥,這還是你第一次上陣,這樣的表現已經不錯了。”


    這位壯年的蒙古貴族就是孛兒隻斤·拖雷,鐵木真的第四子。


    而年輕的蒙古人,就是孛兒隻斤·蒙哥,也就是忽必烈的爹。


    在南下之前,拖雷已經征服了大片的土地,他進圍塔裏寒寨,塔裏寒軍民憑險據守,蒙古軍圍攻七個月,直到拖雷奉召迴軍與其父會合時才將此山城攻克下來。該城的守軍和人民皆被屠殺殆盡,死的人屍體堆積成山,血水流了一個月,河還是紅色的。


    不久,拖雷受其父之命進入唿羅珊地區,對敢於反抗蒙古的城市進行殘暴的報複。有一次,因一支蒙古小部隊在馬魯城下被殲滅,拖雷帶精兵圍攻馬魯,馬魯長官出城投降,拖雷假許不殺,但在蒙古軍入城後隻選取工匠四百人後將全部居民和降卒進行屠殺,死者達七十萬人,馬魯城被夷為平地。


    被他下令屠殺的人,至少有四五百萬了,即使是在六朝這寥廓的大地上,也從未有如此兇殘的人。


    “父王,你說這兩個太陽,到底是什麽意思?”蒙哥問道。


    拖雷看向天空中的紅日,它的眼色和鮮血是如此相近,便開口說道:“這是長生天對我們的祝福,我們一定能征服中原!”


    蒙哥大喜,將盔甲一扔,有奴隸慌忙爬過去撿起來,蒙哥興奮地喊道:“到時候一定要殺個痛快!”


    此時,沒有人能夠看到,在“紅日”的中央,正坐著一個身影。


    他唇紅齒白,麵如美玉,身若長柳,一雙眼睛清清澈澈,宛似那夜空裏的明星,隻隨隨便便地坐在那裏,便教人自慚形穢。


    《控衛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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