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山穀更有一種朦朧之美,月光已將整個山穀照的亮如白晝。

    隻是她的神情依舊是落寞的,眼前的美景與她又有何幹!

    她緩緩的踏著滿地紅葉向前走著,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她不知道她要走向何處。

    夜風習習吹過,衣衫在風中飄動,偶爾也有片片紅葉在她眼前飄蕩而過。

    她的身影在楓林中一池白色的池水前停了下來。

    下一刻,她的目光落在了池中那珠異花上。

    世間竟會有如此罕見的異花,她在心中這般輕輕念了一句。

    異花花瓣尖端的絲絲血紅,好似愛人心頭的血,令人心痛,她一時間竟如癡了般沉醉在了其中。

    那一幕幕畫麵在腦海中靜靜而過,有前生,又似來世。

    時光終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那深刻在腦海中的絲絲縷縷,原來,終究還是會被遺忘。

    這千萬年來,自己卻又是為了誰?

    她默默地望著,突然緩緩伸出手竟要去撫摸那花瓣,隻是此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你若去碰此花,你的情魄估計要被她吸取了。”

    她的身軀一震,隨即驚醒,同時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自己竟在不覺中,凝視此花時,沉迷了過去。

    但是她沒有迴頭,也沒有問身後是什麽人,仍舊望著此花,仿佛她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了此花上。

    許久之後,她望著那在月光之下,發出晶玉似光澤的花瓣,淡問道:“此花叫什麽名字?”

    老者怔了一下,隨即道:“此花是千年絕情花。”

    她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絲了然的淡笑,道:“難怪望著此花,如著了魔一般,竟可以讓望者忘掉前塵今世。”她的目光落向花瓣尖端上絲絲血紅,“千年絕情花,這三界中罕見的奇花,沒想到竟被我遇見了。”接著,她淡淡一笑,道:“現在我倒有點好奇,能擁有此花的到底是何人了?”

    她緩緩轉身,望向身後的老者,“竟是你?”她的聲音清冷如雪。

    老者笑了笑,道:“是我。”

    她頓了下,目光在老者身上打量了一番,忽然輕輕歎息了一聲,道:“你怎麽老的如此厲害?”

    老者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淡淡道:“是啊,老了,不比從前了。”

    她冷哼了一聲,道:“這短短千年的光陰,你竟衰老如此之快,怎不讓人奇怪!我可記得你曾自認為自己是神界最美的神。”說到這,她的嘴角不由得動了動,露出了一絲笑意。

    老者苦笑一聲,道:“讓你看笑話了!”

    她嘲諷道:“你何時變得如此謙虛了!害我幾乎不敢相信你竟是當年最為臭美的花神,花夕。”

    “花夕,花夕……嗬嗬……”老者低低地念著,麵上神色複雜帶著似痛楚。

    她皺了皺眉,難道這千年來神界出了什麽大事?這個在神界唿風喚雨的大神,竟會變成如此模樣?“

    不知怎麽望著老者,她也有些倦了,自己容顏或許沒老,可是心呢?

    許久之後,這個曾經豔若牡丹的男子,如今卻已變成滿臉皺紋的老者,緩緩望向她,平靜地道:“花夕早已是過去了,我現在隻是一個楓穀中隱居的老者。”

    她目光帶著些深思看著老者,然後淡淡一笑,轉過了身,重新望向了那株千年絕情花,不再言語。

    風吹過,他們的衣擺隨風飄蕩,在這如夢似幻的山穀中,往事仿佛也在這迴蕩。

    許久之後,老者望向她,出聲道:“難道你不問問是誰救了你嗎?”

    她漫不經心道:“不是你嗎?”

    老者看著她,忽地笑了出來,笑聲中卻有那麽一絲酸楚,“你呀,還是沒變,沒變!”

    老者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滿臉的冷漠,不由得搖了搖頭,道:“想必你也清楚被乾坤劍所刺,元神必散吧!”

    她依舊沒有動,隻是心卻不由顫了顫,老者接著道:“當日你掉落懸崖卻是你身上的沙之鈴護住了的本體,這才讓我把你救到了這個山穀中,但是你也因此而沉睡了。”

    “我沉睡了多久了?”她忽然問道。

    老者輕輕歎息一聲,道:“十年,整整十年!”

    她閉上了眼睛,低低地道:“已經過了十年了!”她的腦海中又迴憶起了十年之前那段往事!

    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多少事?仇恨?容顏?或是心情?

    許久,她緩緩睜開眼睛,迴眸望向老者,低低地道:“是不是他,他恢複了我的元神。”她的聲音第一次是如此的脆弱,隻因裏麵承載了太多的東西。

    老者看著她,她的眼神現在是如此痛楚,老者心頭一遍一遍歎息,許久後,老者點了點頭。

    她的臉蒼白到透明,臉上掛著淡淡笑容,月光下,她如雪的白衣在風中飄蕩,她的眼角卻緩緩流出一滴無聲的淚。

    這時,她的脖間忽然一涼,她微微低頭,血色淚珠流出一滴血色的淚,她嘴角浮起苦澀的笑意,輕聲道:“你竟與我如此心意相通。”說著抬起頭望向老者,低聲道:“這顆淚珠是什麽靈物?怎麽會掛在我脖子上?”

    老者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道:“這是,這是……”可是當老者望向突然間發亮的淚珠,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老者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隻要你永遠帶著它便是了,不要再問了。”

    她的目光落向老者此刻痛楚的臉上,淡淡道:“我不問便是了,我會永遠帶著它的。但是……”她停頓了一下,淡淡道:“但是你要告訴我,為什麽你要瞞著無夜我的消息?”

    老者身子一震,道:“我沒有。”

    她冷笑一聲,道:“沒有?你是不是認為我睡的時間太長了,腦袋也糊塗了?”

    老者幹笑一聲,道:“看來什麽也瞞不住你,隻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忽地笑了出來,笑容中滿是悲傷,她的聲音也有些飄忽,“恨過他,怨過他,可是到頭來,卻隻有他真心待我。我欠他的太多了……他若要知道我的消息,豈有不在我身邊陪伴我的道理!”

    老者點了點頭,淡笑道:“不錯,以他對你的情意自是會陪在你身邊。老朽服了,沒想到卻是在這”情“上露出了馬腳。”

    她“呸”了老者一聲,道:“自稱老朽,你羞是不羞!”

    老者楞了一下,片刻後卻是大笑了出來,這一聲大笑,仿佛有什麽東西隨著這一笑全部傾瀉了出來。

    而她對老者的笑置若罔聞,隻是望著天際中的明月默默出神。

    也不知笑了多久,老者這才停了下來,望向那個望月出神清豔不可方物的女子,輕輕喚道:“神女。”

    她沒有迴答,依舊望著明月出神,許久之後,她低低地笑道:“神女?我的新名字嗎?”

    “神女……”老者再次叫道。

    她迴首望向老者,聲音中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我的名字叫夜雪。”

    老者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夜雪“,”雪女“,這些都已是你的過往了,夜雪,隻是你在人間的名字,雪女?”老者淡淡一笑,“你根本就不是雪族之人,怎會是雪女!你這一次被乾坤劍所傷,你凡間的肉身早已消失,你現在隻是神女,你的模樣也早已恢複成神界靈神時的模樣!難道你還要記住那些過往塵事嗎?”

    她沉默了下去,臉上的神情是複雜的,帶著痛楚,帶著追憶。老者也不逼她,隻是靜靜的等待著。

    良久之後,她幽幽道:“名字可以變,容顏可以變,但是心卻變不了了,過往的塵事有太多的牽掛了!”

    老者怔住了,自言自語道:“都是癡人,癡人!”

    “為什麽叫我神女?”她忽然道。

    老者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盯著她道:“你,想通了?”

    “沒有!”她淡淡一笑,轉過身子,臉上的倦容似乎深了些,“我隻是想知道原因?還有你說我到底叫什麽啊?千年來我都不記得了?名字太多了。”

    老者輕歎一聲,道:“你千萬年來隻有一個名字,妖。”

    “妖?”她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帶了一絲瘋狂,“好!好!好!我喜歡,從今以後我就叫妖了!哈哈哈哈哈……原來我真是妖孽!”

    這笑聲迴蕩在夜空之中,迴蕩在山穀之內。

    許久之後,她收住笑容,望向老者,嘲諷道:“告訴我為什麽又叫我神女?”

    老者神色複雜而感慨望向她,沉聲道:“因為你是維持三界的關鍵!”

    “哦?”她望向老者,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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