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察覺到陣法鬆動,立刻掙紮著想從虎牢關下掙脫出來。


    殘餘的陣法,卻仿佛清醒來的生靈一樣,迅速發動。尚算完好的陣紋一邊穩固陣勢,一邊蠕動著蔓延,試圖重新鎮壓庾獻。


    庾獻估量了下剛才的消耗。


    因為肉身的實力所限,精氣神的損失不算嚴重,似乎還能再打出一棒。


    庾獻也不遲疑。


    他見“太行”兩字略顯黯淡,知道這法寶剛剛恢複,不能竭澤而漁,當即掉轉過來,以銘刻著“王屋”的那一端,狠狠的砸向城牆上的另一個節點。


    因為城牆已經破損的原因,這一棒砸在殘存的城關之上,顯露出了更加驚人的破壞力。


    厚厚的城牆直接被打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斷磚泥瓦,稀裏嘩啦的順著那豁口傾瀉而下。


    正在牽引陣法的搬山道人,如同被人當頭一棒打來,眼前一黑,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等到迴過神來,這個修行有年的煉氣士,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的滋味。


    他竭盡全力的引動陣法,再次去鎮壓庾獻。


    隨著搬山道人驅動殘餘陣法,虎牢關周圍的土地翻滾,就像是活過來一樣,慢慢的爬動著向殘損的城牆上覆蓋。


    庾獻眼睜睜的看著城牆上碎裂的傷口慢慢被修補,手中握著木棒,一時猶豫起來。


    再打一棒,說不定就要搏命了。


    若是不打,等陣紋全數恢複,那今夜的努力就宣告前功盡棄。


    這片刻猶豫,很快改變了這場爭鬥的結果。


    那些翻湧的新鮮泥土,蠕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一支巨大的胃一樣,迅速將這片庾獻打爛的廢墟包裹。


    原本有些鬆緩的陣法壓製,也再次強橫起來。


    庾獻見狀,隻能暫息了心思,另尋破陣之法。


    一念之間,驟雨止歇,烏雲消散。


    隨著庾獻偃旗息鼓退出戰鬥,那些包裹著虎牢關的新鮮泥土,也慢慢放緩了蠕動的速度。


    等到陣紋的徹底貫通,那些新鮮泥土又慢慢蠕動著從城牆上退散。


    那場景仿佛是一隻怪獸從口中吐出一座關城一般。


    庾獻抬眼望去。


    之前被他打垮半邊的城牆已經徹底修複如初,就連城牆上的城樓也看不出絲毫變動的樣子。


    致密的土壤填充在每一個碎裂的孔隙中,讓這座關城似乎比起之前更加堅固。


    庾獻看的心服口服。


    “不愧是鶴鳴山中叛出來的狠人,真是好手段!”


    “看來我把事情想的簡單了。”


    與此同時,壽張城外的搬山道人也心有餘悸的收了術法。


    “現在的小輩都這麽兇的嘛?”


    “差點搞死老子!”


    隔空鬥法的劣勢太大,剛才的時候,要不是搬山道人先感受到庾獻的退卻,說不定他就得斷尾求生了。


    搬山道人獨自鬱悶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麽,心情又好起來。


    他嘿然一笑。


    “那又如何?”


    ……


    從庾獻決意破陣,到搬山道人反擊將他重新鎮壓,所用的時間不過區區半柱香的工夫。


    然而這半柱香的時間,卻讓那些圍觀的士兵,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場麵。


    一座雄關被輕而易舉的打的崩塌,又被輕而易舉的恢複原狀。


    接著爭鬥的一方再無迴應,另一方則躺下唿唿大睡。


    這都是人?


    那些圍觀的士兵都不敢置信的瘋狂交流著眼神。


    守城軍候最先反應過來,他壓低聲音道,“我這就去見曹校尉。你們在這裏守著,誰都別讓靠近。”


    轉身走了兩步,又嚴厲的叮囑道,“不該說的別亂說。”


    那些守兵連忙點頭。


    曹豹得了守城軍候的消息,這才知道半夜這場雷雨到底是怎麽迴事。


    原來在這狂風雷電的掩飾下,虎牢關下壓著的那妖道,竟和人拚鬥了一場。


    等聽完那守城軍候的描述,曹豹越發心驚膽顫。


    他本就不是什麽有勇有謀之輩,自己防守的地方鎮壓了這麽一尊大神,更讓他充滿了不安。


    “或許朱儁那老兒服軟了也好,正好可以離開這裏,退迴徐州去。”


    接著又一轉念。


    “我那女兒長的國色天香,也該到了要嫁人的時候。不如我就用這個借口,向陶刺史告假,讓別人來頂替我的位置吧。”


    曹豹有了此念,就不打算再沾手這些事情。


    他向營中的親兵吩咐道,“若是明日糜芳再來,就推說我有些軍務要處理,讓他自去便是。縱使他邀請了什麽客人,也不必再報我知曉。”


    曹豹生了去意,連忙迴帳修書一封,打算等到天亮就讓人送往徐州去。


    至於城下壓著的那妖道,隻能聽之任之了。


    好在過了沒幾日,就有好消息傳來,長安朝廷的使臣,不日就會抵達虎牢關。


    為了表示對此事的重視,朱儁特意從中牟派來的兩個文官,一個是徐州的治中從事王朗,一個是廣陵太守趙昱。


    王朗就是傳說中被諸葛亮嘴炮噴死的那個王司徒,至於趙昱,平平無奇。


    曹豹向兩人簡單的試探了一下。


    王朗和趙昱都對這次使臣的到來,持樂觀態度。從偶爾透出的口風來看,現在的局麵,就連朱儁也有些心動。


    自從劉邦建立漢朝以來,總共已經有了二十四個皇帝。


    其中固然有英明神武之輩,但事實上,大多數的皇帝在位的時候,都有強大的權臣執掌朝廷。


    新晉的郿侯董白,也隻不過是曆代權臣中最普通的一個。


    更甚至,她在明麵上很少插手朝堂的事情,大多數的行政指令都是由站在台前的王允和李傕兩人來執行的。


    這讓在中牟等待良機的朱儁,尋覓到了一絲機會。


    與其在軍事上打一場沒希望的戰爭,反倒不如迴到朝廷,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同董白爭鬥。


    王允、楊彪、皇甫嵩等人之前就是堅定的擁漢派,關中係的將領雖然再次投降了董白,但是他們已經背叛過董卓一次了,不是嗎?


    他們能夠背叛董卓,自然也能夠背叛董白。


    兩個文官到了虎牢關沒多久,就有快馬緊急迴報,太尉周忠和尚書賈詡已經離開洛陽,很快就能抵達虎牢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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