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到了靈台。


    抬眼望去,見高高的土台上,渾天儀正對應天象變化在緩緩轉動著。


    周圍雖有些把守的士兵,不過都如避蛇蠍一樣,離的遠遠的。


    庾獻心道,這靈台附近估計禁製重重,有許多要命的東西。


    不過,他有太史令的印信在,自然渾然不怕。


    趁著守兵四下巡視的機會,庾獻悄悄潛入到靈台附近。


    隨後催動著太史令的印信,躲在陰影中,慢慢向靈台高處攀去。


    有印信相助,庾獻此行波瀾不驚。


    到得靈台之上,庾獻飛快的找到了操控渾天儀的樞紐。


    見那裏的封蓋並未合攏,不由鬆了口氣。


    按照王立所說,當初他為了協助張遼追捕賊人,曾經短暫關閉渾天儀的部分禁製。之後雖然重新啟動,但他深感此時是多事之秋,為了以防萬一,將控製樞紐的封蓋並未完全閉合。


    這一下就給庾獻節省了大量的時間。


    庾獻仔細打量著樞紐裏麵的符文,思索著破壞哪一些不太容易被發現,又比較容易修複。


    庾獻正在權衡著,忽然聽到遠處人馬喧鬧。抬頭一看,遠處的一個院落已經點起了一片火把。


    大量還有睡意的士兵被驅趕出來集結,隨後拿著火把,向宮中四散。


    庾獻見了這架勢,心中覺得有些不妙。


    他本就做賊心虛,當下顧不得許多,趕緊胡亂將渾天儀的樞紐破壞,準備溜出皇城。


    庾獻剛從靈台上慢慢下來,就見一串火把行來,當先一將正是衛尉張溫。


    庾獻心中一凜,慢慢退迴了靈台的陰影之中。


    就聽張溫大聲嗬斥道,“守在這裏的人呢?”


    把守此處的羽林衛,趕緊過來迴報,“卑職等在此。”


    張溫怒聲道,“既然是守衛這等要緊的地方,為何躲在別處。”


    那羽林衛心中暗罵。


    口中卻隻能解釋道,“我等並未躲懶,隻是出於謹慎,都在周圍巡視。”


    張溫也知道靈台跟前的禁製要命,倒也不好苛責。


    他又問道,“那你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麽人過來?”


    那羽林衛趕緊說道,“卑職等一直守在附近,沒見什麽特別的人。”


    張溫“嗯”了一聲,隨後嚴厲的說道。


    “剛才太史令官署的人迴報,說是太史令的印盒有所感應。說不定之前那妖道和太史令已經混入皇城了。這裏是皇宮禁製的總樞紐,你等萬萬大意不得。”


    那些士兵趕緊應是。


    張溫點點頭,隨後目光隨意的在那緩緩轉動的渾天儀上一掃。


    皎潔的月光,將那渾天儀照的銀燦燦一片。


    張溫見沒什麽異樣,當即迴頭,帶著士兵往別處去。


    庾獻鬆了口氣,他心中暗道,此時四處必然戒備森嚴,自己沒有聞風望氣的閃躲本領,與其貿然向外逃竄,不如前往西園看一看雞鳴堂的布置。


    下次再來,心裏也有個底。


    庾獻打定主意,隨即借助地形的掩護向西方奔竄。


    ……


    張溫走出一會兒,忽然拉馬停住,接著轉身,看向靈台的方向。


    他的親隨連忙問道,“將軍,可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張溫皺著眉頭努力的迴憶著,剛才那隨意掃過的畫麵。


    初時還未走心,此時越想越不對勁。


    在張溫的費力思索下,他終於想起來,剛才在渾天儀一閃而逝的那兩句話。


    張溫的目光陰沉了下來。


    他口中輕輕說道。


    “日譬猶火,火則外光,日譬猶火,火則外光……”


    就算是張溫絲毫沒有接觸過星相學,他也明白這樣的符文不該在月夜出現。


    張溫懼意大起,他連忙開啟額上神目,四下望去。


    就見附近,原本條理分明的禁製陣紋,開始散亂明滅。本該沛然不絕的星力,開始時斷時續。


    張溫斷然大喝一聲,“走!跟我迴靈台捉拿賊人!”


    張溫帶著兵馬氣勢洶洶的殺迴靈台,然而庾獻早已經消失無蹤。


    他也不氣餒,用神目仔細四下看了,這才找到一些端倪。他的目光順著看去,正見一道痕跡指向靈台頂端。


    張溫心中惶恐不已,若是渾天儀出了問題,恐怕在場的人人都脫不了罪責。


    張溫見靈台周圍的禁製,已經臨近崩散,毫無威脅。他當即大步衝上靈台,到了渾天儀麵前。


    那原本緩緩轉動的渾天儀,恰在此時慢慢停止了運行。


    鐵環上麵以白銀錯上的符文齊齊熄滅,隨後鐵環收起,漸如死寂。


    張溫額頭汗水淋漓,他慌忙仔細探查,這才發現一道徑直西去的痕跡。


    張溫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從直接從靈台上跳下,大聲咆哮道,“這宮中進了賊人,去把虎賁營也叫來。”


    那親隨連忙勸道,“將軍,虎賁營今日輪值北宮,若是驚動他們,隻怕會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


    “嗯?”張溫怒道,“我做事,還用你來教嗎?”


    見那親隨意甚忿忿,張溫心中一動,還有用到蔡家的時候。


    他當即拉著那親隨走開數步,低聲說道,“蔡瑁,我也知道你是好心提醒。不過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


    蔡瑁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姑父手段老辣,當即說道,“是小子莽撞了。”


    張溫臉色陰沉道,“渾天儀乃是皇宮禁製的樞紐。那賊人毀壞渾天儀,目的絕對不會簡單。一旦有什麽變故,咱們怎麽擔得起?到時候你我恐怕都沒有命在。”


    蔡瑁尚未答話,張溫已經眯眼說道,“虎賁營的主官,本該是虎賁中郎將李肅。他因為兵法不合用,沒有領兵的資格,隻是掛了一個虛名。因此虎賁營就落到了尚書仆射皇甫酈手中,此人乃是皇甫嵩從子,素來剛烈正直。”


    皇甫嵩?


    蔡瑁聞言看了張溫一眼。


    張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皇甫嵩威望甚高,董卓早就有除掉他的想法,隻是一直找不到一個說服朝臣的借口。若是把皇甫酈卷入這件事中,那董卓必然會把所有責難推到皇甫酈身上。到時候,你我方能借機殘喘。”


    蔡瑁聞言心中一寒。


    這張溫果然心狠手黑,竟是在第一時間要把皇甫一門,拉出來給他當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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