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的手腳都開始冰涼了。


    他全力以赴的對抗齊國,舍生忘死的和田和周旋。


    用盡了所有的努力,卻仍然擺脫不了惡毒的命運!


    他原本以為自己沒有選擇縣子石,而是跟隨了高何,會改變什麽……


    的確,事情在改變。


    高何沒有太認真的教他兵法,也沒時間給他進行充分的訓練。


    而且,庾獻自顧不暇,也沒時間去泡個什麽齊國的女朋友。


    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走上了另外一條路,甚至開始觸摸幸福的模樣。


    然而宿命卻是如此的殘酷和惡毒。


    正因為高何把主要精力都用來教導庾獻兼愛,沒有好好教導庾獻兵法。


    所以高何決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庾獻,讓庾獻在為墨門效命之前,能夠在這個世上留個後。


    可庾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老師高何,竟然就是個齊國人!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個悲慘的未來。


    ——自己為季孫氏出戰齊國!


    ——取得巨大的威望,眼看就要統率魯國所有的兵馬!


    ——有一個齊國的妻子!


    所有的觸發條件已經滿足!


    一個幾乎無法挽迴的劇情,就在前麵等著自己。


    ——“殺妻證道!”


    故事頑強的迴到了主線劇情……


    庾獻的目光陰沉無比。


    過了許久,他才對白書畫說道,“師兄,我有話要對你說。”


    白書畫聞言,耳朵湊了過來。


    等到聽清了庾獻的吩咐,白書畫臉色淡漠的點了點頭。


    隨後下車離去。


    魯君使臣訝異的看了一眼,“吳卿?你這是……”


    庾獻想了想問道,“白書畫的老師縣子石也是齊國人吧?”


    當初庾獻娶高何之女的時候,縣子石曾經因為是高何的同鄉,做為女方的媒人。


    魯君使臣聽了說道,“不錯!高何、縣子石原本都是齊國大盜,作惡多端。他們本就不容於當世,後來僥幸跟了墨子,這才混出了模樣。”


    庾獻聽了點點頭,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所以有些話咱們說就罷了,還是不要讓白書畫聽到的好。”


    那魯君使臣沒想到庾獻這麽知情識趣,一怔之後,旋即歡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


    兵馬到了城前。


    此時魯國都城已經戒備森嚴,到處都有身上帶劍的儒生,跟隨隊伍四處巡視。


    庾獻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很快,就有把守城門的官員過來詢問。


    庾獻不理會,讓人去把魯君使者叫來應對。


    魯君使者和那守門的官員,嘰嘰咕咕了一陣,這才來迴報。


    “吳卿,你有魯君的傳喚,徑自入城就是了,不過,這些兵馬就要等在城外了。”


    庾獻聽了笑道,“何必如此麻煩。這些士兵本來就是四境的百姓,我上次為了對抗齊國,違背了魯君的命令才把他們強行征召來。正好他們也迴到了家鄉,我把他們就地解散了就是。”


    魯君使者聽到庾獻願意自己解掉兵權,頓時大喜過望,“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庾獻隨即讓孟勝傳令,解散掉兵馬,隨後入城。


    庾獻的命令一下,那些士兵立刻轟然而散,各個喜氣洋洋的帶著自己的戰利品,三五成群的入城去。


    這些士兵一個個丟盔棄甲,再度成為了百姓,城門官自然不好阻攔。


    等到士兵們走散的差不多了,庾獻才對魯君使者說道,“貴使,咱們也走吧。”


    魯君使者見騙迴了庾獻,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眉開眼笑的說道,“這就走這就走!”


    臨近入城,就見白書畫又從後麵追了上來。


    魯君使者皺了皺眉頭。


    庾獻卻笑道,“到底是我師兄,不好太薄情了。”


    說著,讓孟勝停車,接了白書畫。


    魯君使者倒也不是很在意,隻做未見一般。


    等進了城,就見孟勝架著馬車,往西邊的道路行去。


    魯君使者趕緊阻攔,“吳卿,主公還在等著呢,你這是往哪裏去?”


    庾獻聞言不動聲色的說道,“我既然是依照師門命令出征,迴來自然要先稟報師門。”


    那魯君使者臉色有些難看,“不必了吧。”


    庾獻一邊讓孟勝加速,一邊笑道,“還是要的。”


    那魯君使者聞言,臉上有些怒意,旋即似笑非笑的淡淡說道,“我說不必了。”


    庾獻輕輕的一拍孟勝的肩膀,止住戰車,接著一雙鋒利的眸子看了過去,“哦?”


    庾獻掃了那使者一眼,斷然說道,“白書畫!”


    白書畫聽了庾獻大叫,立刻從袖中取出一柄號角,用力的吹了起來。


    蒼涼悠揚的號角聲一響,就聽到附近的街市亂成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向這邊奔了過來。


    那魯君的使者慌忙四顧。


    就見之前解散的四境士兵,竟然在一聲號角之下重新集結了起來!


    那使者驚慌的說道,“怎麽可能?!他們、他們不是被你脅迫去當兵的嗎?”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些士兵別說被放迴家之後了,就算是有嚴刑峻法控製著,也都恨不得去當個逃兵!


    此時,竟然庾獻隻是一通號角,就把之前解散掉的士兵,重新召喚了迴來!


    這裏麵除了庾獻與他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情誼,還有墨者多年付出所換迴來的信賴。


    庾獻看著那魯君使者淡淡道,“如何?現在我是否去的成了?”


    那魯君使者聽了,肅然說道,“吳卿,你還是不要白費心機了。我早就接到城中的密報,曾申曾大人帶著許多飽學巨儒,以一部《論語》封鎖了墨門。”


    “墨翟老先生,正在一字一句批駁此書,到如今已經被困了三日了。至於其他的墨門弟子,哼,也早就自身難保了!”


    “什麽?!”庾獻色變。


    孟勝根本不用他催促,就急急的催動馬車,趕往墨門的駐地。


    離的還遠,就見到有密密麻麻的竹簡漂浮在半空中,圍繞著墨門的駐地緩緩旋轉。


    裏麵時不時就發出一道赤色的光芒打在那竹簡上。


    那竹簡隨即現出金色,與那赤色光芒爭逐。


    漫長的一番拉鋸之後,就見那赤色盡數驅逐了金色,這道漂浮的竹簡隨即向地上落去。


    庾獻心中疑惑不已。


    等到馬車到了跟前,就見曾申正麵帶喜色的看著天空中的鬥法。


    這鬥法已經持續了許久,一部論語中的大半都被批駁的一無是處,落在地上。


    庾獻遠遠的就聽到那些帶劍封門的儒生們議論紛紛。


    “這墨翟本領極大,沒想到竟然會被一部書,攔在裏麵。”


    “你知道什麽?墨翟本身就是我儒家弟子,後麵叛門,這才成立了墨家。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他對孔聖人多少還是有幾分敬意的!這論語雖非聖人親著,但記述的,都是孔聖傳下的道理。”


    也有人反駁道,“不是那麽迴事兒,那墨門素來瞧不起咱們儒家,如今儒家這麽多名宿,親自攜帶論語上門砸場子,這正是墨門在天下人麵前證實自己的機會。能夠證實自己踐行的大道,這是何等良機?”


    “那墨翟著實了得啊,想不到三日三夜,就將論語的大半駁斥的光芒喪盡,淪為沉渣。這對咱們儒家,是個巨大的打擊啊。”


    “不過墨翟的速度越來越慢了,這都兩個時辰了,才削落了一句。”


    興許是聽到了底下人的議論,曾申毫不在意的哈哈笑道,“亂說什麽。咱們儒者向來被稱作腐儒,沒有治國的才能。但是如今有墨門這個磨刀石,卻讓咱們找到了論語中的真諦。那些連墨子都無法質疑的道理,才是咱們儒家的瑰寶。”


    曾申得意洋洋的說道,“別看咱們的論語被批駁的隻剩半部,但將來必定會出現用這半部論語治理天下的賢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地上道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最愛睡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最愛睡覺並收藏地上道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