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的時間對李均塵這等真境修士來說不過彈指即過,但對俗世人間來講,已經能發生不少事情。


    自那八軍作亂以來,青州大地上發生的故事不可謂不精彩至極。


    先是這亂軍四處流竄,逢城便掠,廣聚流民,這些亂軍機動性極強,絕不與官軍正麵交鋒,往往一碰便散,給各處府衙造成了極大困擾。


    但蘇思言很快便洞悉這些亂軍的弱點,其廣聚流民卻不事生產,一旦糧草斷供劫掠不得便會自相瓦解。


    於是他采取圍困軍勢,排兵布陣將這些亂軍隔離在糧倉重鎮之外,且將各地糧草調至一處,再派重兵發往各地,此招果然有效,那亂軍就算能掠得金銀,但不得糧草,忍饑挨餓很快便軍心思變。


    正當蘇思言與這聖符教博弈軍勢之時,這各地卻妖禍頻出,皆來作亂,讓他不得不分兵抗拒,給了這亂軍喘息之機。


    那些妖怪似與這聖符教串通一般,隻襲官軍,不襲賊軍,讓蘇思言好生納悶。


    還不容他深思,又有各處官員叛逃,雖然並無重吏倒戈,但這些官員此前任職各屬,且數量不少,牽連之下當即讓青州局勢近乎糜爛,蘇思言馬上下令,再敢有叛者皆夷三族,大刑之下方才止住亂局。


    “李旭文,你自十年前便出任觀陽郡丞,當年也是才華橫溢心思報國之輩,怎麽竟然淪落到了與妖邪為伍的地步。”


    蘇思言端坐堂上,看著台下一披頭散發身負鐐銬之人,淒聲質問道。


    “蘇大人是聖人,是君子,我佩服。可哪有人人都想做君子聖人的道理,我任觀陽郡丞兢兢業業近十年卻不得升遷,朝廷所給俸祿還不如豪紳地主的田租,如此勞心亦無清福,讓人怎麽過得下去。”


    那跪在堂下的犯人也不慚愧,輕浮說道,反正事跡敗露已經必死,他也不用偽裝了。


    “你既為一方父母官,本當勞心竭力,思慮民生,卻滿腔富貴之詞,當真無可救藥。拖下去,夷滅三族。”蘇思言狠聲出言。


    那罪人被拖出堂下,叫罵之聲不絕於耳,大罵蘇思言殘暴酷刑。


    “大人,這夷三族之舉是否過於刑重了。”


    元正心有不忍,雖然這夷族已經除去幼子和年長者,但也還有數十條人命,皆因一人之罪而被株連,場麵實在血腥。


    “若有他法,我亦不願如此酷烈行事,不震懾人心,青州皆亂,為之奈何?”蘇思言無奈說道。


    忽然有一軍士入堂內稟告,其麵色驚恐悲傷,帶有哭腔道:“大人,王將軍率領的五千玄甲遭遇大妖伏擊,如今已全軍覆沒了。”


    蘇思言聞言難以置信,登時站起,大驚失色道:“什麽!”


    而在通神山隱仙道老巢,陸機正與那通山大王把酒言歡,其笑道:“如何,大王?這數千血食還可口乎?”


    那通山大王哈哈大笑,甚是滿意,對這秀士讚不絕口。這五千玄甲氣血旺盛,非是尋常凡人可比,他吃起來真是美味至極。


    陸機又送上一錦盒,說道:“這是淬煉精血所成的元陽大丹,可助大王修行。”


    通山大王接過這錦盒,打開一看,其內果有一枚丹丸,通體赤紅,其內蘊藏的龐大精元之力讓他大為心喜,連聲稱謝。


    見那通山大王收下元陽丹,陸機眼中一絲冷茫轉瞬即逝,而後又與這通山大王密謀計較之後行事。


    觀星台上,田道非與李均塵落座對弈,各執黑白,雙方互有攻守,你來我往,因如今星雲門中真人就他兩人,所以常在一處論道,討教玄法。


    “李道友對這青州局勢有何看法?”田道非一子白棋落下,輕聲問道。


    “聖符教雖起事迅烈,但畢竟根基淺薄,待蘇思言迴過神來,必然能鎮住此亂。但隻怕這聖符教不僅僅是人禍為之。”李均塵沉思棋路,隨聲應答。


    “哦,不是人禍又是何為?”田道非略有詫異。


    李均塵聞言,放下棋子,笑而不答,道:“田掌教何必明知故問。”


    田道非哈哈大笑,其言:“蘇思言來信求援,望我星雲門平定妖禍,我已經應下此事。”


    他話鋒一轉,頗有冷意,又道:“這隱仙道當真膽大包天,竟敢勾結妖類,實在罪不容誅。”


    “那大妖喚作通山大王,頗有些來曆,並不好對付,要想擒住此妖,隻怕還需道友幫襯。”


    李均塵摸了摸腰間玄瓏,笑道:“本是分內之事。”


    自他修成真人境界後還未與人動過手,此刻劍氣初開,神光盡斂,正當以此妖試劍,磨礪鋒芒。


    星雲門這些時日有不少弟子下山除妖,當然,至少都是修至練氣之輩,有自保之能才容許出山,而李清陵就在其列。


    一身姿挺拔的少年立於山頭之上,神情肅穆,一手指天,慷慨陳詞道:“今日劍仙出山,天下群妖,將束手待斃而已!”


    話未說完,突然竄出一清秀女子當即給他一個爆栗,敲得他頭暈目眩,李清陵以戲腔聲叫道:“呆,哪裏來的妖孽!”


    待看清來人,其誠惶誠恐道:“啊!師姐,原來是您啊,小弟最近偶感眼疾,眼神不好,您千萬勿怪。”


    “哦?既然生病了就別下山了吧,好好養傷。”淩奕涵嘿嘿一笑。


    “別啊,師姐,我這......”正欲反駁,李清陵手中已經被塞入一物,定眼一看乃是淨靈丹,此物是保命神藥。


    淩奕涵正色道:“下山之後小心行事,千萬別逞強,以性命為重。”


    李清陵還從來沒被他這個師姐如此對待過,往日麵對的都是言辭犀利,對他膨脹的自信心多有打擊,今日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此刻心中不免大為感動,一臉深情道:“師姐,您......”


    “你可以滾了。”


    冷風吹過,隻留一個蕭瑟獨立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淒涼。


    而後這少年抖擻精神,重歸滿麵春風,仗劍高歌,徑直向山下走去,其自作詩曰:


    “今日有劍仙,


    喚作李清陵。


    下山除妖來,


    呃......西瓜大又圓。”


    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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