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殘照,映的西方雲彩彤彤如血,人如潮湧,擠壓碾轉:一青一玄兩色方陣扭扭曲曲交織構成一道

    十餘裏鋒線,一齊一亂,可人影交錯擠壓,鋒線登時一陣混亂,兵戈揚起,泛起清冽寒光,濺起片片血

    雨,密箭如雨,殺聲震天,揚起血黃煙塵!

    戰鼓隆隆大地傳響,由日午正中至夕陽將垂,整整三個時辰,密密麻麻地人流壓縮在十餘裏的戰線上

    ,不知疲憊的嘶吼拚殺;鋒線處好似有一把鐮刀,一次次攏過,麥茬般倒下密密身影,但又被後續人群

    踩踏,零落成泥,染了一地;箭雨密集如飛蝗低空略過,發出低低尖嘯,射出片片空地,可轉瞬變為人

    流覆蓋,化為塵埃。

    風聲勁號,夾雜濃鬱血腥氣息,將大地刮成黑色,隻是那戰雲凝集,卻是不散;旌旗獵獵,刮出一道

    道虹彩:一鑲金“楚”字如鳳凰般盤旋,閃著金光,似要舞動九天;“秦”字染血,虎紋環繞,猙獰兇

    戾,似欲噬人。

    青旗金字,鳳紋翩然若飛,一赤紅色駿馬姿體雄健,望著前方廝殺人群,不時引頸長嘶,鬃毛飛甩,

    牽動條條肌線,可四蹄卻卻如柱般釘在地上,駿馬嘶鳴之聲於此刻慘烈戰場杳不可聞,但每一次揚頸,

    周圍戰馬雖是久經訓練卻也是一陣騷亂。一明甲男子乘於赤馬之上,左手執著韁繩,右手持鞭搭在腿邊

    ,黑須不及一寸,卻殘參差不齊占滿下巴,顯得淩亂,可一雙眸子卻鋒利如刀,盯著戰場,閃著異樣光

    輝。

    “不到一月,一群烏合之眾竟有如此戰力,林恭當真不愧是‘虎威將軍’。”明甲男子看著那條退後

    始終不過三丈戰線,忍不住搖了搖頭歎息出聲,“若不是倉促北秦無法調集北路軍,此戰我們是否還能

    如此布置。”

    “林恭治軍嚴苛,秦人固然彪悍,但僅僅一月,遠不足與我軍相抗。”一玄甲將軍眸光遠視前方。

    “風將軍所言甚是,林恭為人殘暴,不但驅士卒如豬狗,更視軍士為草芥,又怎是抵抗我仁義之師。

    ”一將附和道。

    “大帥,似乎有些不對?”一將看著前方頹勢微現的秦軍,忍不住皺了眉頭。

    “不對?”眾將一愕,紛紛轉頭朝那出聲之人望去,“孫將,有什麽不對?”

    孫將濃黑的眉頭擰緊,搖了搖頭,望向明甲將軍,道:“大帥,林恭生性雖是薄涼,但不失為當世名

    將;此次交戰固然是我軍數番挑釁,而林恭一向反複奸狡,竟會答應迎戰,這。。。”

    “林恭解北獠英王進京,倉猝受命,率新軍八萬南下,軍備雖齊,糧餉雖足,可士卒未訓,千裏急行

    ,一路之上更是軍法眼科,而休整不足七日,士氣低迷;我軍破敵十餘萬,連下六城,鋒芒正盛,”一

    聲長嘶,明甲將軍拍了拍坐騎,雙目眯成一道長縫,“你們誰人會應戰。”

    眾將聞言,皆是皺眉沉思,此戰南楚以名將曲丐為帥,興兵二十八萬討伐北秦。曲丐定計:分兵三路

    ,東西中各一路,東路九萬攻打項城牽製齊魯兩郡,西路一十一萬萬攻打墨陽逼近關中,中路八萬萬直

    插中原,三路大軍雖然中路勢如破竹,可對秦國威脅最大的卻是穩紮穩打的西路大軍;可在楚軍布局之

    中,最為重要的的便是這人數最少的中路大軍!中路若敗,秦軍中原兵起來,可對東西兩路大軍成包夾

    之勢!

    林恭六萬軍士出函穀關後不理會危若累卵的墨陽,反而一路急行敢在楚軍之前進駐汝陽,於南陽成犄

    角之勢,逼得楚軍前來,打亂曲丐布局,已然證明他的確不失為當世第一等名將。而他們雖然自負,但

    絕不會認為林恭會輕易出戰,更何況是連戰三日!至於說林恭是被罵陣激怒,著實可笑;林恭固然待軍

    士嚴苛,但其更出名的卻是他的冷酷無情—三月前,與北獠一戰,林恭閉關不出,北獠不但在陣前叫罵

    連天,更是當著兩軍之前虐殺被掠走的秦國女子!林恭不但無動於衷, 反而遣人於陣前揍鼓起樂,非但

    如此,更是送入北獠軍中八車美酒,險些激起嘩變!

    南楚眾將由軍部暗諜傳來消息,知僅僅一日,林恭便在軍中斬下一百二十六人首級懸於中軍大旗之

    下,其中不乏秦國數大世家子弟,大將之才。當日消息傳來,哪怕是敵我相對,南楚眾將亦是毛骨悚然

    ,直罵瘋子。

    “既然猜不透,為何要猜。”明甲將軍眉峰一揚,神采熠熠,一張略顯沉穩滄桑麵容刹那間英氣勃發

    ,如同朝陽般刺目,朗聲笑道,“林恭,固然當時名將,即便是我,我也不敢穩言能勝。但我們的敵人

    卻並不是林恭,”馬鞭直指秦軍,大旗獵獵狂卷,虎紋扭曲咆哮,“而是秦國!此戰勝與不勝,又有何

    幹係!”聲音朗朗清明,眾將聞言齊是一振,哄然應是。

    “且讓我看看秦國黑虎騎當得當不得‘天下第一騎’!”馬鞭斜指,戰鼓聲猛的一拔,轟隆如雷,大

    地劇顫,一道道煙塵直衝雲霄。

    大旗之下,小旗揮動,一列列人流由鐵騎空隙中奔出,投入戰場。突然,秦軍鼓聲一陣急促,“籲噓

    !”大地震動,黑色鐵騎如同一道洪流殺出,於此同時,鋒線突是一亂,秦軍陣容陡然崩頹,“轟!”

    的一陣嘩亂,丟盔棄甲,慌忙四下逃竄。楚國眾將齊齊一愣,可正處鋒線楚軍噸頓覺壓力一輕,士氣一

    陣,衝入秦軍之中,陣型亦不由一亂。

    “嗚!嗚!”長角嘶鳴,數千黑色鐵流由中裂開,衝入潰敗秦軍之內,馬不停鞭不息,去勢萬鈞!數

    百秦軍步卒為那戰馬衝撞,慘唿聲中跑入人群,戰馬去勢為止,不過秦軍生死,於潰軍之中闖出一條血

    路!而隨著黑騎裂開,現出中軍及數百頭綁著兵刃肢體雄健的耕牛,其後赫然是一片黑壓壓的鐵騎!

    楚軍麵上無不一變,已明林恭算計,他們早知林恭行事狠辣絕決,卻不想他不顧秦人死後使出這等兩

    敗之法,不,不是兩傷之計,秦軍雖然損傷極重,但若當真成功,楚軍布局打亂,形勢更為嚴峻!單單

    這一戰,無論楚軍勝敗,或許元氣大有損傷,但楚國援軍已然路上,不過兩日便可到達,而秦軍即便是

    勝了,連續五日三戰,損耗之大更勝於楚軍,林恭固然絕世將才,但麵對同樣是當世名將的曲丐,正麵

    相爭,料來也勝不到哪裏。可誰想林恭此次布局竟是如此毒辣,今日之戰,非生即死,絲毫沒有分毫周

    轉於地!想到此戰失敗後果,楚國眾將冷汗淋淋,對於林恭心底不免生出森然寒意。果見秦軍潰勢更甚

    ,但又為兩側黑鐵騎碾壓擠撞,亂成一團,而牛群之後突然亮起點點火光!

    “鳴金!大帥快快下令鳴金收兵!”數名楚將急急叫道。

    “孫祥,劉和,你二人率流雲騎側翼攔截黑虎騎。”曲丐望著那不安刨著土的牛群,轉眸望向身後一

    將,“中河,你率翼翎部等井欄,射殺火牛,瑞東,你率一千斧盾手為中河護衛。”沉穩的聲音中四將

    應諾。

    “中軍結陣,前軍衝鋒!傳令:凡先衝入秦軍中軍者,賞金百兩;斬斷秦軍大旗者,升二級,黃金千

    兩。”

    “諸位,中原戰局就看此戰!若勝,秦國東西分隔,再難抵擋我大楚,若敗,非但前功盡棄,更置東

    路五萬同胞於險地,諸位,你們想麽?”曲丐聲音依舊淡淡,卻有著動人心魄的意誌,一雙眸子閃著火

    光,聲音猛然一撥,蓋過隆隆鼓聲,四下迴蕩,“成與不成,皆在此戰,天佑大楚!必勝!殺!”

    “天佑大楚,必勝!必勝!必勝!”  曲丐聲音如雷,聽得眾人血氣翻騰,“殺!殺!殺!”

    戰鼓隆隆,帥旗先動,“籲噓!”一聲如龍嘶鳴,“大帥!”楚將大叫,一道紅色閃電之上,曲丐左

    手持著楚軍帥旗,衝下觀戰台,隻餘一個清清朗朗的笑聲:“中軍交予孫將主持,若有違者,當心曲某

    秋後算賬。”一眾親衛這才迴過神來,驚唿中紛紛策馬追趕。

    楚將麵麵相視,皆是苦笑,曲丐林恭一南一北皆是舉世名將,可性情大異,一人永遠冷漠無情,可將

    一切利害關係加入籌碼以定勝局;而令一人熱情豪邁,待人真誠,視士卒為手足兄弟,但總是時不時的

    做出一些令人不知所措舉動。

    “中軍壓陣,徐徐前進,與前軍相隔四十丈,推動井欄。”孫將麵上沉重,為帥者統領萬軍,不可輕

    臨危局,可林恭設局兇險至極,根本沒有留下一絲餘地:退,士氣大衰,哪怕是威信如曲丐者,若要重

    新組織也是萬難;更可況,所受威脅者並非隻有楚軍,還有陣前交鋒的秦軍,但並非沒有破解之法!孫

    將卻是苦笑,此法不止他一人看得出,可若真的采用丟車保帥之法,曲丐也不會是曲丐了,相比之下,

    主帥衝陣,身先士卒到是此刻最好方法。眸光緊盯著那迎風招展的帥旗,念頭紛轉,孫將沒有分毫懈怠

    ,軍令如山,楚軍大營轟然而動。

    戰馬如龍,大旗迎風,交戰楚軍瞥見那明甲大帥,渾身血氣翻騰,大吼聲中奮力向前,一時之間,整

    個楚軍方陣徹底亂散,但相鄰六人迅速結成一隊,如同萬千細碎雪花。

    “諸位兄弟,今夜月色聽說不錯,想來在秦軍大營中暢飲定是人生一件快事,兄弟們可不能為這群秦

    狗掃了性子。”豪邁笑聲中,帥旗數息間透過重重楚軍,镔鐵大槍劃出一片黑影,掃飛數名秦軍,又是

    一片兩丈又餘虹影,砸出一片空地。“大帥,你拿著兩丈三的大旗當槍使,分明是耍賴!”一柄碩大關刀劃出一片光影,攔腰截斷數名秦

    軍,渾身染血大漢看著左手大旗右手長槍,上下翻飛如入無人之境的曲丐忍不住大叫一聲。一聲方落,

    數名楚將齊齊相應,楚軍之中也是一片笑聲。曲丐啞然,笑道:“好,我暫且把大旗插入秦軍中軍。”

    左手一翻,猛然擲出,“嗚!”一聲銳利低嘯,大旗化作赤虹,直入秦軍中軍大旗!

    遠遠黑色虎紋大旗陡然折斷,現出楚軍大旗!楚軍轟然,秦軍嘩然!

    “如何!”曲丐大笑,“籲噓!”戰馬嘶鳴,奮蹄狂奔,衝入秦軍之內!

    “隆隆!”黑鐵騎兵裂開,數百頭耕牛尾巴騰起火焰,“哞!”大地顫動!秦軍步卒大亂,瘋子一般

    朝楚軍衝去。兩翼騎兵接戰,“嗤啦啦!”發出聲聲令人牙酸的撞擊聲。

    *******************************************

    一隊隊燃火的耕牛犁出道道血浪,秦軍末境所爆發出來的戰力將楚軍前進陣勢徹底打亂,衝透,整片

    戰局亂成一團。但更為可怖的卻是那一頭頭全身兵戈,燃著怒焰的戰牛!於亂軍之中,不分敵我,闖出

    一片空地!

    “喝!”一聲大喝,曲丐迎上戰牛,長槍一舒,奮起神力將為首一頭戰牛挑起,砸向旁側,“轟隆!

    ”三頭戰牛變成一灘血泥,可後繼戰牛前衝,刀鋒橫過,饒是曲丐戰馬神異,但躲避之間為淩亂戰刀劃

    出長長傷痕,血跡狂噴,嘶鳴倒地,曲丐怒喝聲中,踏馬而起,槍影如虹,連連刺到數頭戰牛;那名使

    用關刀楚將怒喝連連,每一次揮舞帶走數名秦軍性命,但為瘋狂秦軍擠壓衝撞,倒於地上,踏成肉泥;

    秦軍瘋狂,戰牛更是可怖,楚軍士氣衰頹,若非曲丐身先士卒,楚將奮勇向前,早已迴衝中軍!

    翼翎衛一百六十四人,乃是楚國境內千挑萬選出來的神射手,黑鐵弓,精鋼箭,可秦軍早有預料,每

    頭戰牛身上披著三層藤甲,哪怕神射如翼翎衛,射死的加到一起也不過十頭!相較之下,反倒是曲丐及

    數名楚軍大將挑飛斬殺更多。

    戰牛瘋狂,哪怕是穿透交戰秦楚兩軍,氣力大損,可仍將防備重重地楚軍中軍穿透打亂,衝開。

    點將台上,孫將麵色沉沉,中軍不斷擠壓,朝著衝入其中的戰牛劈殺,但又為戰牛衝踏,死傷無數!

    周圍楚將遠望,麵上掩不住的焦急,戰牛衝撞過後,兩軍淩亂,根本無法重新組成陣型,而南楚軍士單

    個戰力遠遜秦軍,更兼此刻士氣低迷,更是無法與秦軍相比!但更令他們擔心的卻是,戰牛過後秦軍中

    軍盡數前壓,楚軍中軍為前方亂軍阻礙,根本不能及時向前,兩翼騎兵廝殺慘烈,亦無法衝破黑虎騎,

    而曲丐恰恰整出楚軍勢力中空之地!

    “孫將,別猶豫了,大帥戰馬既失,若是陷入秦軍鐵騎之下,哪裏抵擋得了!”看著那動如潮水的秦

    軍鐵騎,楚將大急,出生勸道。周圍眾將也知此刻楚軍最忌急躁冒進,陷入混戰,可若是秦軍鐵騎當真

    合圍成功,曲丐固然神力無雙,但也兇多吉少!

    孫將麵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西望夕陽,已是近半垂落,留下紅彤彤的雲彩,並沒有迴應楚將,

    令條道道下傳,令中軍穩穩前進。

    “孫將!”秦軍中軍鐵騎徐徐加速,隆隆之聲震動大地,見孫將無動於衷,一名楚軍將領怒喝一聲,

    翻身下馬,朝著台下衝去。台上數名楚將望著跑下同袍,又朝著孫將望了望。

    “風池擅自違反軍令,將之壓上台來。中軍徐徐向前,擅自出列者,軍法處置!”孫將冷冷聲音令正

    在遲疑楚將一震,一眾黑衣衛士將風池攔住。

    “孫鄒,你敢!”“錚!”的一聲,風池拔劍而出。

    “弓弩手!若有反抗者,射殺之!”

    “好,我看誰敢殺我!”

    “我敢!”淡淡聲音確實說不出的冷冽,孫鄒不曾迴頭。楚將心底一寒,數名楚將急忙跳下台去,將

    風池短劍奪下,死死壓上台來。

    “風池擅違軍令,壓下台去,待我軍得勝後交予大帥處置。”孫鄒淡淡聲音令楚軍眾將鬆了口氣。“

    好一個交予大帥處置,孫鄒,你是不是在等大帥戰死,你接任帥位!”風池雙瞳赤紅,大喝出聲,“孫

    鄒,你聽好了,大帥若是有個三查兩端,我便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取你首級告慰大帥。。。”

    “風池,你說什麽胡話!堵住嘴,壓他下去。”一將領喝道,隻是眸光隱隱瞥向孫鄒,有些憂慮。“

    南楚三傑,孫鄒為先。”本非戲言,若非當年王位之爭站錯方向,孫鄒早可封侯,又怎會今日於眾人同

    儕,便是今日,南楚眾將能壓他一頭者也唯有曲丐。

    “怎麽,酒宴尚未備好,你們倒是泄了氣,莫非真是怕了秦人不曾,這酒讓我怎麽請?”爽朗厚重聲

    音響起陣前,“我看還是我自己喝的好,你們歇菜吧!”一聲大笑,曲丐長槍一震,大步迎向秦軍,灑

    落淋漓血跡。

    那豪爽聲音傳入楚軍點將台上,眾將且喜且憂,孫鄒挺拔的腰身也似乎微微一鬆。

    “呸,別以為你是大帥便能瞧不起人!秦國小狗,爺爺來了!”一聲粗豪聲音中,雪亮刀光將秦軍劈

    開,大漢立定,衝著周圍楚軍喝道,“他奶奶的,你們在半生不死的給老子丟人,不用秦狗,老子便把

    你們剁碎成肉餅!”

    “許將,你的剁肉餅的刀您自己留著吧,我們還是跟著大帥去喝酒好了。”眾人哄笑聲中,楚軍慢慢

    聚集,重新結成小陣。

    “三年前林恭以三千步卒破北獠八千騎,一戰成名,為傲公仆選為東床快婿,兄弟們,今日這‘快婿

    ’四條腿長全了,今日我們看看能不能將把他打瘸!”曲丐大笑聲中,率先前衝,長槍橫擺,將那當前

    秦軍鐵騎掃飛,楚軍轟然應諾,漸漸聚集。

    “取曲丐首級者,賞金八千,良田百頃;逃兵,誅連三族。”一個冷冷聲音轟然迴響,秦軍士氣本是

    大頹,兵卒無心戀戰,可此令一出,便是楚軍也覺得凜然。

    鐵騎如潮,楚軍雖是奮力抵抗,可苦戰近一日,氣力早已耗盡,陣型一衝而散。曲丐竭力將周圍軍士

    聚集,如同一柄尖刀縱橫騎兵間,可終究無法以一己之力抗衡千軍,更多楚軍卻被鐵騎衝垮!

    楚軍中軍徐徐向前,如同一股洪流,向著潰亂秦軍衝擊,又似一巨大磨盤,將前方阻礙碾成齏粉;兩

    翼騎兵衝殺,楚軍漸占上風,將秦軍打亂,反複衝殺;亂軍如潮,無法衝上前出,前陣楚軍於秦軍鐵騎

    之下,迅速減滅,至於曲丐等眾將更是被秦軍重重圍住,血染征袍!

    “嗚嗚嗚!”一聲聲號角長鳴突然驟響天地,交戰兩軍齊是一頓,轉頭西望,夕陽晃動,血紅色的雲

    彩下,如潮的輕甲騎兵如風飛掠,蕩起滾滾煙雲,而那正前豔紅色的鳳紋旌旗在風中獵獵,如火焰般燃

    燒!

    “殺!”孫鄒眸子騰起一團火焰,“錚”的一聲,長劍振鳴直至前方,“天佑大楚!”

    “天佑大楚,保護元帥!”怒吼震天,騰起漫天煙塵!

    ****************************************************

    一輪皎皎明月灑落薄紗似的銀輝,一角小帳孤立連營中,遠處燈火喧囂,可此地卻是寂靜得有些陰冷

    ,厚厚的帳篷緊緊遮住,沒有亮一絲光透過,月光火光一切於此無關。朦朧昏暗中,一個高大挺拔身影

    映著月光走到帳篷之前,彎了彎腰,帳門前出聲道:“孫老將軍,睡了嗎?”

    “嗯?”一個錯愕聲音透過重重帷帳,“嘩!”的一聲,帳篷掀開一角,透出昏黃燈輝,孫鄒望著那

    介於月光燈光交界處昏暗不定的麵容,眉峰微微一擰:“大帥?”

    曲丐笑了一笑,道:“這麽晚了還來打攪老將軍,實在過意不去,隻是有些事情曲丐尚有疑惑,不得

    不來向老將軍請教。”

    孫鄒看了滿臉誠摯的曲丐,似乎有些遲疑,片刻做出決定:“還請大帥帳內一敘。”

    “見過大帥!”燈光昏黃,窄小的帳內還有一人,朝著曲丐行了一禮。曲丐看著桌案上攤開的地圖又

    朝著那張普通的麵容望了一眼,扶起那人,笑道:“那裏用的這麽多禮,上林將軍你見外了。”

    上林麵露詫異之色,出聲道:“大帥竟然知道小人?”

    “慚愧,中路大軍八萬兄弟名字曲某記得的加在一起也隻有八千餘人,不足十一,大多隻是麵熟而已

    。”曲丐麵上並無一絲得色,反而有些蕭索,“以後怕也隻有知道名字了。”孫鄒看著曲丐,眉間掩不

    住的驚訝。

    “上林兄弟,麻煩你向各部將軍傳令,明日醜時三刻前整備完畢,寅時大帳集合。”

    “是!”上林大聲應諾,轉身離開小帳。

    “不是林恭。”上林離開後,帳篷內一時陷入沉默,孫鄒默默不語望著曲丐。曲丐突然開口。“上林

    審訊俘虜得到消息,秦軍中有八成是由半路抽調死囚,裝備亦是由各地軍庫抽調,此戰少了押解北獠的

    八千黑虎軍。”孫鄒遲疑片刻,慢慢聲道:“似乎還有各路守備精兵。”

    “不是西路,”曲丐接口慢慢道,“若真是西路倒也無妨,而東路相比之下,卻是無妨。”

    “過江嗎。”孫鄒聲音亦是緩慢,亦有些苦澀,走上前去,右手指向桌案上地圖,“嗤啦!”一道銳

    利直線劃過長江,“是襄南!”可旋即收迴手來,搖了搖頭,“隻是一些猜測罷了,未必是真。”

    “傲公仆已經帥九萬精兵趕赴墨陽,三日可以趕到;中路軍被拖住了,西路,”曲丐麵上苦笑,“贏

    不了。”孫鄒亦是無言,傲公仆當世名將,成名之早猶在孫鄒之前,即便是已被公認南楚第一名將的曲

    丐若真的與之陣前較量也未必敢言穩穩勝他,而西路主帥雲舒雖也為名將,可卻穩重有餘變通不足,以

    當前情報來看,根本不可能在三日之內拿下即墨陽。

    “若穿過三路斥候而不被發現,最多八千,即便奪下襄南馬場,損失想來不小,未必足患。”孫鄒遲

    疑出聲。

    “不是八千,至少一萬四。”曲丐沉重搖了搖頭。

    “什麽?”孫鄒心頭一陣,忍不住出聲喝問。

    “若真是渡江作戰,即便是他林恭也不能擅自決斷,秦王有兩個選擇:一,駁迴,遣人將林恭召迴;

    二,支持,可普天之下誰又會真正放心得下林恭。”

    孫鄒亦是默然,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一事,猛然望向曲丐:“中路軍亦隻是幌子!”

    “是!”曲丐屈指於南陽城一圈,“原本打下南陽之後,我將帥八千輕騎連夜趕赴玉壺口,中路軍由

    老將軍你來指揮。”說著搖了搖頭,“不想林恭來的竟是如此之快,駐紮汝陽,南陽雖是已下,但林恭

    卻不見。”

    “南陽已攻下?原來如此。將勝算寄托於秦王對傲公仆忌憚,原本也不是你的風格,沒想到你早已掌

    握全局。”

    “掌握全局?”一絲苦笑浮於麵上,“最多不過七層把握,誰又敢言能掌握全局!”

    “若是傲公仆率領萬餘輕騎以其個性,不過是斷我軍糧道,但我中路大軍出其不意,渡江作戰,數戰

    皆勝,所繳獲軍資可供半年使用;西路軍單單軍中囤糧便可消耗三月,更勿提一路繳獲所得;東路軍更

    是拿下數座完整的糧倉,原本計劃便也無押運糧草!但卻是林恭!”

    孫鄒無語,低頭盯著地圖。曲丐亦是無語,靜靜看著孫鄒。

    “明日若當真傳來惡信,我自率兩萬騎兵趕赴洞庭,中路軍三萬兄弟擺脫老將軍了。”

    孫鄒聞言眉頭浮出一絲驚愕,抬頭看著眼前滿是憂慮卻滿是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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