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已是午夜時分,遠近一片漆黑,天空中無星無月。


    距離帳幕數丈遠就有兵士在值夜,按理說不該有危險才對,但方邃心中的危機感反而愈見明顯。


    他將目光四處巡視,最終轉向被埃及兵士圈在內圍的喜克索斯人營帳。


    那裏安靜的有些詭異,一點動靜也沒有。


    方邃蹙了蹙眉,邁步往喜克索斯人的帳幕走去。


    夜色更深了,黑沉沉的夜幕壓下來,難以見到十數丈外的事物。


    喜克索斯人紮營的地方,帳幕分布,看起來並不見異常,但一切太過安靜了。喜克索斯人居然沒有設置守夜者,這太不尋常。


    方邃側耳傾聽,麵上倏然閃過一絲驚色,不遠處的數個喜克索斯人帳幕裏,都沒有唿吸聲存在。


    這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斯克索斯人已經悄然撤走,一個也未剩下,但這是絕不可能的,如此多人想撤走,定然會驚動在外圍值夜的埃及兵士。


    另一種可能更為驚人,那就是所有的喜克索斯人,已經被人悄無聲息的侵入進來,係數斬殺。


    是什麽人有此身手,便是現今的方邃,自問也無法做到。


    方邃心中升起凜然戒懼之意,正準備悄然後退,驀地前方喜克索斯人的一座帳幕內,無聲竄出一道身影,動作快如鬼魅,飄忽間逼至方邃眼前,抬手攻來。


    方邃反應奇速,立即出手應對。兩人俱是身手超卓,一次唿吸時間裏,就交換了數招之多。


    二人的身形,在黑暗裏倏起倏落,快至目力難以撲捉。


    就在和這突然襲出的黑影,激烈搏殺接觸了一瞬之後,方邃正準備發出聲響,讓不足二十丈外的埃及兵士前來助戰時,異變再起。


    兩人身旁不遠的帳幕內,又接連出現兩道身影,一閃逼近,對方邃形成夾擊之勢。


    這兩道身影來勢好快,所挾壓力之沉猛淩厲,更是有如大海狂潮般兇猛,尤其是其中一人,力量之強橫,實為方邃生平僅見。


    方邃大驚,隻來得及在心中閃過一個糟糕的念頭,後背已經中了一掌。


    ‘噗!’方邃開口噴出一口鮮血,眼中金星亂冒,刹那間栽倒在地。


    但僅僅是霎時的昏闕,方邃識海深處的太陽隕石就發出輕微震動,金光如漣漪,瞬間走遍他體內千百經竅穴脈,將侵入體內的力量從容化解,令方邃得以恢複過來。


    但他仍然保持栽倒在地,狀如昏迷的姿勢,一動不動,甚至連心跳的速度都絲毫不變,以防引起對方警覺。


    先後三個襲擊方邃的人影,收手站在一旁。


    方邃感到三者的目光炯炯注視在自己身上,更是不敢稍動。


    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這人是祭祀院那個外來的方邃,修為倒是讓人意外,險些被他驚動了其他人,幸虧殿下親自出手將他打暈,難怪他能戰勝聲名大噪的修科,確是個強者。我們殺了他麽?”


    這道聲音是最先和方邃交手者所發,其人說話時異常平緩,近乎沒有情緒上的波動。從聲音即可判斷出,這人是個心性冷漠,殺人無算之輩。


    另一道聲音低低的哼了一聲,道:“不要殺他,既然他撞了上來,正可拿他來替罪。他本就是外來者的身份,說他蓄意破壞我們議和,垂涎喜克索斯人前來歸還的荷魯斯之眼,晾他也辯白不清楚。”


    方邃心頭微動,這道聲音沉雄震耳,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氣概,讓任何人聽過一次也不會忘記,是莫琉斯的聲音。


    他竟然來了,還暗殺了整個喜克索斯人的使節團。


    莫琉斯想幹什麽,破壞雙方和議,對他有什麽好處?


    下一刻,莫琉斯又一次開口,他的話解答了方邃的部分疑問。道:“若和喜克索斯人議和,戰爭停止,我就將被迫待在底比斯,失去統兵在外的權力不說,正在西奈山開鑿神壇的計劃,也要暫時停止,這種事情我怎能容他發生?”


    又道:“好了,走吧!”


    “殿下不取走喜克索斯人前來歸還,鑲嵌著荷魯斯之眼的權杖嗎?西奈山的遠古神壇即將出世,需要荷魯斯權杖來開啟進入。”這次是另一個始終未出聲之人,開口詢問,也是聲音冷漠。


    “不必了,若取走荷魯斯之眼,以後難免拿出來使用,被人發現權杖在我們手中,豈不人人都知道暗殺喜克索斯人使團是我們做的。今夜的事情過後,荷魯斯之眼總是要送迴底比斯,我另有辦法拿到。”莫琉斯迴應道。


    “方邃就任他留在這裏?”


    “蓬!”莫琉斯揮手發出一道勁力,擊在方邃背部一處穴脈上,道:


    “走吧!這位方祭司稍後就會醒過來······殺了喜克索斯人的使臣,以他的身手,做個替罪者再合適不過······”


    三人的話音漸遠,迅快消失。


    不久後,外圍駐守的兵士,出現稍許躁動,顯是也發現了喜克索斯人的帳幕過於安靜,不需多久,就會有人前來探查喜克索斯人的營地。


    就在莫琉斯三人去後,方邃立時張開眼睛,目中光芒閃燦,輝采灼射。


    他腦內念頭轉動,暗忖以自己一個外來者,又是立足未穩的身份,若是揭穿莫琉斯的陰謀,說這一切是他所為,實是最愚蠢的行為,不用想也知道,整個埃及也不會有人信他方邃之言。


    方邃無由想起深不可測的大祭司,生出一個不如趁此機會離開的念頭。


    這念頭一生便不可抑製,方邃早就想在這個秘奇無數的年代四處走走,此時正是合適的時機。他低低冷笑一聲,雖然有了離開的念頭,卻不能便宜了陷害自己的莫琉斯。


    方邃閃身撲入喜克索斯人的中央主帳內,數個喜克索斯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個個都是一擊致命,死不瞑目,屍體上麵目猙獰,充滿了怨憤。


    帳幕中央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個已經開啟的長方形盒子。


    方邃迅速來到盒子旁,盒內有一根不足小臂長短,通體華麗,金光流轉,頂端是一頭神鷹斂翅傲立形狀的短杖。


    那神鷹形象古怪,雙目閉合,反而在額頭上鑲嵌著一顆光芒閃閃,發出淡淡光暈的寶石,如同一隻妖異的眼睛,其內隱藏著無以名狀的奇特力量。


    這神鷹額頭,有如一隻眼睛的寶石,就是傳說中內藏神秘力量的荷魯斯之眼,埃及傳承千古的重寶。


    方邃不及細看,迅速將荷魯斯權杖貼身收起,隨後縱身來到帳幕一側,出手將帳幕撕開一個缺口,做出已經逃走的假象。


    實際上他本人又退迴帳幕內,迅速平躺在地,丹田內的神土大地中,噴薄出絲絲縷縷的冥力,刹那間,方邃就和身下的大地,取得了某種共同脈動般,融為一體的聯係。


    奇妙的事情出現了。


    他仰躺的身體,緩緩沉陷,身下的沙石地麵,如水浪般無聲分開,令他快速沉入大地之下。


    方邃由外在的口鼻唿吸,轉為類似瑜伽修行的體內唿吸,周身三萬六千毛孔仿佛一起張開,在貪婪的吸收著大地中的力量,形成自給自足的體內循環。


    幾乎是在方邃身形沉入地麵的同一刻,帳幕被人從外掀開,響起嘈雜的人聲,隨後驚唿聲四起,顯是進來的埃及兵士,看見了慘死的喜克索斯人屍體。


    不過片刻,有人在外匯報道:“稟告賽赫統領,徹查內外,隻有祭祀院的方祭司神秘失蹤,納塞等數人在值守過程中被人無聲格殺而死。”


    方邃心中一震,湧起悲傷的情緒。


    莫琉斯好狠的手段,他離開時顯是選了納塞等人駐守的方向,遂順手將他們殺了,又弄出動靜,引起周圍兵士的警覺查看。由於時間上的配合,若他方邃按照莫琉斯預計的時間醒來,被發現在喜克索斯人的營帳附近,當真是百口莫辯。


    又想到初見賽赫時,他正和莫琉斯在低聲說話,心中明白過來,莫琉斯能無聲無息潛進來,正是因為賽赫這統兵者充當內鬼的策應。


    帳外響起賽赫假裝憤怒的聲音,道:“追!定要將方邃給我找出來,今日之事,必然與他有關。”


    方邃暗自冷哼一聲,體內力量流轉,身體在沙土下持續沉陷,閉住眼耳口鼻的外在感應,進入體內力量的自主循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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