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鬱黑重。

    一輛白色的豪華跑車靜靜的停靠在tvb大樓的外麵,坐在車裏的藍雨手指緊握著方向盤。

    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溪依然沒有出來。

    他的臉色因為長時間的等待慢慢變成焦慮不安起來,有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上來,又被他狠狠的壓了下去。

    一個個豔光四射的明星們開始陸陸續續的從華麗的旋轉玻璃門裏走出來,時不時有人好奇的望幾眼像在等人的豪華轎車。

    藍雨側目看向窗外,沒有發現女孩熟悉的身影,就連交待過要注意她動向的幾個男孩都沒有出來。

    他的手剛觸及門把手,想要出去找尋她,不料一輛黑色的轎車與他的車子擦身而過。

    而坐在裏麵的人那張臉,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慕容宣。

    僅僅是一眼,他看見了慕容宣怪異的神情,頭發在燈光下還泛著異樣的光芒,似乎是……水光?

    去參加頒獎典禮慕容宣怎麽會弄得一身是水?

    溪和他在一起,那她會不會也像他一樣全身濕冷?

    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迴來,心裏惶惶的不得安靜。

    藍雨再也不想等待,他掏出手機,按下一連串的號碼,那端傳來金晢的聲音,他從金晢的口中得知溪參加完頒獎典禮後就失蹤了,他們也正在尋找。

    他快速合上通話的手機,有種不祥的預感讓他的手指和心震顫了下。

    一定是慕容宣將溪帶走了……

    隻有他才能不惹人注意的將她帶走……

    轎車冒著煙疾弛而去。

    ****

    夜風清冷,溪冷得顫抖起來,艱難的舉著手拍打著大門。

    門從裏麵開來,明亮的燈光,混合著熟悉的清香撲麵而來,安晨訝異的看著她,“溪,你怎麽會來?”

    溪望著他,杵在門口,臉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又受傷了?”

    安晨看到了她身上滴下的水珠,吃驚地痛唿,又見到她虛弱無力的神情,不由壓下追問的衝動,扶住她顫顫發抖的身子。

    他將她抱進浴室,浴缸裏注滿溫度適中的水,十分鍾後,等她從換好幹爽的睡袍從浴室裏走出來,他讓她窩在他床上休息。

    溪握著他的手撒嬌說很久沒有吃他做的青菜瘦肉粥,突然很想吃。他看著她慘白慘淡的臉孔,躊躇再三,起身走進廚房為她去熬稀飯。

    她打開手機,準備閉會兒眼睛。

    正在這時。

    溪的手機響了,熟悉的優美旋律。她拿起手機,屏幕上跳動閃耀著一個字——

    “雨”。

    她怔了幾秒,方才按下接通鍵。她怎麽忘了先給雨打電話,他說過會親自去接她的,一定等了很久吧,發現沒有她,心裏肯定焦急萬分了。

    “喂?”

    她輕聲說,很努力的想提高音量,但發現全是徒勞。電話那端有唿唿的聲音,像是車子疾弛時迎麵而來的風聲,估計雨是在邊開車邊找尋著她的蹤影。

    “溪,在哪裏?你有沒有事?有沒有人害你受傷?”

    聲音急切得有些語無倫次,然而雨還在極力壓抑他的緊張不安。

    “沒有!我在秀的家裏。答應你的事,溪不會忘了。”她低聲迴答。

    “壞丫頭,就算想看哥哥,也不可以讓我擔心啊!”話裏有些怨懟,他裝作很吃味的說:“現在很晚了,看夠了沒有?我去接你迴家。”

    她想也不想,“雨,我今晚想留在這裏,你自己快迴家吧,車不要開得太快,奇叔會擔心你的安危。”

    “那你呢?”他的聲音裏有露骨的期待。

    “我也會!”她很快就迴答了他,好像這個問題她已經迴答過無數次。

    “還有呢?”

    她一怔,“還有……我想告訴你,我要迴趟美國,拿迴點存放在銀行裏的東西。”

    “你要取迴冰魄心珠和飛雪金牌?”他吃了一驚,車子慢慢地減緩了速度。

    “嗯!它們都是阿姨留給我的東西,我想帶在身邊。”

    “……不要我陪你去?”沉默了幾秒,他略有擔擾的問。

    內心掙紮了下,望著自己的手機,她輕輕咬住嘴唇。終於,她對那端的藍雨說:

    “我要做個讓人放心的人。雨,晚安……”

    她將自己的行程告訴了他就掛斷了手機。

    半個小時後。

    安晨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走進來,香味飄散在空氣裏,溪頓時覺得餓了,她正想去拿湯勺,他阻止了她。

    “我來。”他舀了一小勺,然後輕輕吹涼了。

    “怎麽辦?我越來越喜歡有哥哥疼的感覺了?”溪拉開滿足的幸福笑容來,這種幸福的感覺讓她不舍,想要永久的持續擁有。

    白色的粥中鑲點著淡淡的綠色。

    淡淡的肉香。

    淡淡的菜香。

    淡淡的粥香。

    燈光下,她的臉上漾著被放大的幸福光耀。

    “怎麽受傷的?還不想讓他知道。”

    安晨低聲問,沒有被她故意想岔開話題的行為所迷惑,她狼狽不堪的跑來找他,一定是不希望藍雨看到。“有人恨我!”溪也壓低聲音說,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不管發生什麽事,哥哥不會不要溪的,是不是?”她欺瞞了雨,他要是知曉了,會很生氣的。

    他怔忪地看著她,眼睛沉黯,“誰想害你?告訴我!”

    她的眉毛提了提,眼睛裏的桀驁和星辰一樣驕傲:“誰會想害我呢?你看我是不是可愛得招人嫉恨?沒有吧!”

    “白癡,你調皮地眨眼時,樣子就很可恨。”他的手指撫上她的額頭,溫溫涼涼的。她眼珠轉動時會帶著壞壞的心思,然後搞出點無傷大雅的小插曲去捉弄人。

    溪咯咯咯咯地笑,指著他的心髒處說:“喂,你啊,不可以恨溪,她很喜歡你的,捉弄你也是想讓你更開心。”

    安晨細心地將粥吹涼。

    他沒有再說話。

    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她吃粥,每勺粥都是溫熱的,均勻的拌著青菜和剁得很碎的肉末。他明白她在巧妙地轉移話題,也不想去逼迫她說什麽,於是,他隻能讓她吃得好好的,忘記所有的不快。

    她不安的看了看安晨,隻見他神色淡然而又暗暗佯裝著不在意。

    “哥哥……”她猶豫著開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溪真的曾放開你的手,你會怪我嗎?”

    那年發生車禍時,他緊握著她的手怎麽都不肯鬆開,死死的,雨心驚膽戰的看著滿身鮮血的她,想強拽開他的手,將她帶迴醫學技術更先進的美國的醫院進行治療。可是,哥哥像是感應到什麽,知道她如果被雨帶走,就再也不會讓她迴來,他們也許將永遠的分開。無論醫生怎麽勸說,他都不放手。

    是她,迷蒙中感受到他們兩個人之間進行的一場拉鋸戰,迷迷糊糊的開了口,說‘哥哥,放手好嗎?我想跟他走……讓我跟他走……’

    無意識的她感應到哥哥的身子震顫了下,然後是長久的沉默,最後手中的勁道慢慢的弱了下去,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雨帶走,而他連說‘不可以’的權利都喪失了。

    他怔怔地停住手中的動作,“為什麽要怪你,你一定也不想那樣。”晨會疼溪一輩子。

    溪的眼角有亮晶晶的閃光,她艱難的眨著眼睛,努力想把一些情緒咽迴去,可是很不成功,眼淚不自覺地掉下來。

    沒有聲音,安靜得出奇。

    “溪,怎麽了?”聽到他小聲的喚她。

    半晌,溪垂著頭,低聲說:“沒什麽,隻是哥哥讓我想到了別人的爸爸是什麽樣子?”說著說著,她難為情的笑起來。

    安晨錯愕,看著她不好意思的樣子有點啼笑皆非的味道。“以後不要踏進娛樂圈,那裏總是讓你受傷。”他突然說,聲音低而沙啞。

    “我聽你的。”她柔順的點頭答應,莞爾笑了,“哥哥,你就要畢業了,我想要送你件禮物,你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

    “……”安晨微怔,緩緩吐了兩個字:“沒有。”

    “沒有?”她凝視他,抓抓頭發,傷腦筋的說:“這就有點難辦了……”喃喃默念了幾遍,她的眼底再次燃起火焰般耀眼的光芒,“不過我還是要準備份禮物,以前就答應過,因為發生了點事而忘了,這次一並補償,絕對讓你驚喜。”

    “不要驚喜,隻要你陪在我身邊就好。”他屏息說,靜靜的注視著她。

    胸口酸澀,那些愛揪住了她的心,怎麽也扯不開。

    “哥哥是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她歡喜的撲進他的懷裏,抿嘴淺淺笑起來。

    安晨摟住她,將她的頭拔拉到他肩頭,輕聲說:“吃飽了?要不要再去盛碗熱的?”

    溪蜷縮著身體,像個嬰孩般嚶嚀聲搖搖頭。

    “好好躺下會睡得舒服些。”他的手掌撫著她的後背,想放開懷抱讓她平躺在床上。

    “不要,我想就這樣。”溪很舒服的在他懷裏蹭了蹭,聲音迷糊輕軟的說:“明天我還要去美國,然後迴來就能給你製造個很大的驚喜了……”她打個哈欠,隻覺倦意一陣一陣湧上來,低喃聲終至細不可聞。

    夜風洶湧襲來淹沒了話音,安晨沒有聽清楚,低頭問:“什麽?”

    她已疲倦的沉沉睡著,唇角有一抹安祥幸福的笑容。

    安晨的唇角亦不自覺的染上淺淺的笑意,拉了拉薄毯的一角,蓋住她整個的身子。

    溪就是曦吧……

    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取代‘她’……

    晨曦,晨曦……

    來迴的咀嚼這兩個字,發覺它越發像花朵一般芳香迷人,還有陽光溫暖的味道,以及擁有無窮無盡的希望。

    漫漫長夜。

    不再追憶過往的想法統統拋進了流逝的時光裏。

    什麽都不願去想,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地潰散,緊滯的心變得坦然地接受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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