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愷離開希爾頓酒店當天,海倫便和虹啟程前往洪都拉斯,一路上虹對龍愷的不辭而別悶悶不樂。

    虹默默地望著窗外,含露的深眸中反射出玻璃窗上自己微微顫動的影子,讓人擔心那滴清澈的情露隨時都會滑落。海倫側頭看著她,這是海倫第一次這麽近距離仔細地端詳虹,虹長長的睫毛微微向上卷翹,金色的長發略帶卷曲,側麵看虹的五官曲線就像是一種享受,圓滑中略帶棱角的邊際線,在舷窗外的日光映襯下,更添嫵媚動人。虹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癡情少女,癡癡望著窗外,好似可以望到心上人一樣,那種楚楚動人的風韻,令女人見了都會心動。

    海倫看出了虹的心思,心中對虹的好感不覺間又深了一層,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其實在海倫的心中,也有著一種莫名的衝動,隻是這股衝動深埋於心底,外人卻看不出來,畢竟她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內心世界是不會輕易被人窺探的。但是在虹的麵前,海倫的衝動卻被一次又一次地喚起,從她第一次見到虹開始,這中暗藏心底的衝動就時時萌發,好像是虹給她帶來了力量。海倫一直在默默地克製著心理的衝動,這使她覺得驚訝,她是個敢做敢為的性情女子,基地很多男人的性格都不如她直爽,可現在她卻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意誌不再堅定,倒時常會有莫名的失落感,是虹的意念在慫恿,還是他真的給她帶來了影響呢?海倫不願將自己的內心世界暴露出來,卻又在心底暗暗羨慕虹可以那樣純真地流露情感。當龍愷的元神從張博士思維中出來,整個人搖搖欲墜時,虹衝過去抱住他的舉動是那樣自然,讓任何人都不會有任何的非議,更不會有什麽齷齪的想法。但是,海倫在問自己,自己當時是否會衝過去呢?如果身邊沒有別人也許會,可是蘭登和虹在旁邊,自己為什麽就會猶豫呢?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還是真的像懷春少女一樣,心中揣了小兔子呢?這些問題在海倫的腦海中雖隻是一閃即過,卻令她這一路上思緒翻滾,不能自抑。

    虹仍在癡癡地望著窗外,那滴情露不知何時悄悄地滑了下來,在虹的臉龐上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映在舷窗外的陽光下,泛出晶瑩的光芒。

    虹一定是愛上龍愷了!海倫突然這樣想到,這個她交往過的第一個人類男性,也是人類男性中的佼佼者。陷入愛情的人是脆弱的,即便是亞特蘭蒂斯人也是如此,她本想安慰她幾句,可想了想卻沒有開口,兩人就這樣一路默默地各自思考,飛機很快便到了悉尼。

    從布裏斯本沒有直達洪都拉斯的飛機,需要從悉尼轉經美國或者墨西哥,再飛往洪都拉斯,不過憑借海倫的特殊身份,便可以利用美國軍方,很方便的從美國直達洪都拉斯。

    飛機從悉尼出發直飛鳳凰城,海倫與虹順利地從位於那裏的美國國防部科研情報局得到前往洪都拉斯的軍事簽證,然後驅車深入亞利桑那州南部腹地,到達與墨西哥交界處不遠的圖森地區大衛蒙坦空軍基地。虹的身材與海倫相仿,海倫臨行時曾送給虹幾套衣服,這時虹穿上海倫的套裝,更顯得英姿颯爽,二人明豔照人,一路上不知博得多少人讚許的目光。

    海倫為虹擬造了一個假的身份,作為13區研究基地的特派員隨同她一起前往洪都拉斯作特別調查,希望可以憑借nasa的便利從大衛蒙坦調用一架軍用飛機,以美國空軍的名義秘密深入洪都拉斯雨林,本以為一切都會非常順利,卻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了從休斯敦nasa總部趕來的戴維斯上將。

    兩人剛一到基地交換公文,便得到通知說有一位將軍要見海倫,但是卻沒有告知是哪位將軍。海倫的職業敏感讓她警覺到這位將軍必定大有來頭,難道有什麽地方出了差錯,海倫心想,她這次和虹經美國去洪都拉斯是非常機密的,調換公文的人也不知詳情,更不知道虹的真實身份。自己所在的13區是一個很機密的機構,表麵上隻是一個隸屬nasa,並為其生產太空物資的研究機構,其真實職能即便在美國軍方內部也是鮮為人知的。因為有了nasa的庇護,所以隻要擁有13區的通行證便等於是擁有了通關文牒,一般的軍事基地都不會為難,所以她相信並不是在自己的身份上出了問題。

    海倫也猜想這位將軍會不會是得知了虹的身份,因而親自趕來。不過隨即轉念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整件事情隻有自己、蘭登和龍愷三個人知道,龍愷是肯定不會泄露的,蘭登也不會。

    於是她又猜想可能隻是因為她的突然造訪以及要調用飛機去洪都拉斯的要求讓大衛蒙坦軍事基地的空軍司令產生了疑問,隻是當地空軍首腦的例行察看,那樣便好辦得多,所以她想了一套非常周密的說法,用以應付這位突如其來的將軍的盤問。

    不斷的猜想使海倫的思緒感到有些混亂,實在是因為這次的行動太過於大膽了。13區這幾十年來劃撥天文數字的巨資,動用最高國家權力,投入幾千人力,甚至冒著與世界各國為敵的風險來研究這個飛碟!目的便是想了解異星文明,而現在海倫竟秘密帶著基地幾十年來渴求一見的“異星人”到處跑而不上報,僅這一條就足夠讓自己和蘭登上軍事法庭了!眼下雖不知道這位將軍是誰,但海倫卻感覺到此人肯定大有來頭,海倫不願承認是行動已經敗露,不過這種壓力卻使她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

    在前去覲見這位不知名的將軍之前,海倫非常謹慎地將虹安置在離基地比較遠的一家汽車旅館中,並且囑咐說如果自己2個小時後還未曾與她聯絡,就讓她趕緊逃走,找到龍愷,因為那時可能隻有龍愷才能保護她了。虹不了解人類軍隊中的危險,卻也感覺到了海倫的恐慌,叮囑海倫一定要小心,兩人相處時日雖不長,卻生出了非常深厚的情誼。

    當海倫見到這位將軍的時候,心底到真地經曆了一次已經久違了的恐慌,因為這位將軍不是別人,正是13區的最高負責人,她的最頂頭上司。而她這次帶著虹私自出逃是自13區設立以來最大膽的行動,如果將軍知道了,那麽這個後果是誰也承擔不起的!這位將軍就是美國國防部長,13區總負責人,五星上將——戴維斯•波頓。

    海倫很快來到了基地,戴維斯上將這時正端坐在大衛蒙坦空軍基地司令官布魯斯中將的辦公室裏,讓人想起了中國的一句成語——鵲巢鳩占。

    戴維斯今年60歲,曾經參加過越戰,因作戰英勇而在兩年內連升六級,這一輝煌戰績甚至超過了美國軍人史冊上赫赫有名的巴頓將軍。作為新生派將軍,戴維斯以剛毅、果決、狠辣著稱,為此也得到了“鷹眼眼鏡蛇”的綽號,形容他有老鷹般的堅毅和眼力,眼鏡蛇般的狠毒和兇猛,這也是為什麽當國會要否決13區的研究行動時他能夠力排異己而堅持下去的原因。

    海倫懷著惴惴的心情來到了布魯斯中將的辦公室,輕聲地敲了敲門。

    “進來。”戴維斯上將嚴厲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海倫推門而入,戴維斯坐著轉椅正凝望窗外,聽到海倫進來並沒有馬上轉過身來,但是機警的海倫卻一下子就從對方的肩章上認出了他的身份。

    “13區特別行動組電子與機械組負責人,美國空軍上校海倫•程報告,午安長官。”海倫立正並打了個漂亮的軍禮。

    戴維斯緩緩地轉過身來,手裏依舊拿著那隻跟了他數十年的權杖。那權杖是一根類似馬鞭的短小紳士杖,隻不過在端頭部分不是傳統的圓球,而是一段皮帶套,套在他的左腕上。在權杖的根部赫然鑲著五顆鑽石,發出耀眼的光芒,炫耀著他的身份與權力。

    戴維斯沒有起身,左手握住權杖在右手掌心中緩緩敲打著,說道:“我已經與蘭登少將通過電話,他向我報告說基地一切正常!”

    “是的,長官!”海倫保持著立正的軍姿,並不去看他,手心卻緊張的滲出了冷汗。

    戴維斯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道:“我不認為一切正常是值得匯報的,這麽多年你們隻會報告‘一切正常’,我需要的是不正常的報告。”

    顯然是五角大樓對戴維斯又施加壓力了,才使得這個一向沉穩的老頭變得略顯暴躁。

    “蘭登不是辦事拖拉的人,你們幾乎已經把世界各地的專家都抓到了基地,為此我在疲於應付來自世界各國的壓力。”戴維斯突然冷笑了兩聲,“我想這是我做出的最愚蠢的決定!”

    海倫聽著將軍的話不禁冷汗直流,她深知在這支軍隊裏戴維斯擁有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長官,我們正在盡最大的努力進行研究,事實上,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您知道,對於異星文明的研究我們仍處於探索階段。”海倫用果斷地迴答來掩飾心中的驚慌。

    “不要和我說這些,”戴維斯皺起了眉頭,令他左眉上方在越戰時期留下的彈痕顯得更加猙獰。“我隻要結果。我已經在蘭登身上耗費了足夠多的耐心,可五角大樓卻不會給我足夠的耐心。”

    戴維斯冷冷地盯著海倫,令海倫感到渾身不自在,不敢直視他,腦中卻在飛快的思索著他這句話的含義。

    “看著我!”戴維斯嚴厲地說道。

    海倫慢慢轉向戴維斯,戴維斯老鷹一樣的眼睛裏,射出犀利的光芒,像是可以看穿人心。

    戴維斯站起身來,仍然用權杖慢慢拍打著右手,慢慢踱到海倫身邊,卻不說話,隻是圍著她打轉。這令海倫十分氣憤,覺得自己像是個戰俘一樣在受戴維斯的淩辱。

    戴維斯最後在海倫麵前站定,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聽說你要去洪都拉斯!”

    海倫全身的神經一下子幾乎都繃了起來,背後不斷冒出的汗水已經開始向下流淌,好在她是受過多年嚴格軍事訓練的,這種極度的緊張隻是在內心,而在外表卻是沒有任何表露,甚至說話的聲音都沒受絲毫的影響,依然堅定而理直氣壯。“是的,長官。”

    “是蘭登的命令?”

    “是的,長官!”

    “什麽任務?”

    “對不起,長官,沒有蘭登指揮官的命令,我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您!”

    “你是要去尋找什麽東西?”

    “對不起,長官,沒有蘭登指揮官的命令,我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您!”海倫重複著剛才的話。

    海倫直視著戴維斯,感覺到他在強壓怒火,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和他這樣說話了!但是海倫的迴答是沒有反駁理由的,13區特別行動組擁有獨立行動的權利,這是戴維斯親自批準的,所以海倫這樣的迴答令戴維斯也是無可奈何,隻是戴維斯那種淩人的盛氣反而激起了海倫的倔強。

    “我不管你執行什麽任務,再有兩周,你們要是還沒有結果,你和蘭登都要承擔責任!這是命令!”戴維斯這幾句話幾乎是咆哮著出來的。

    海倫看著戴維斯的臉,那是一張飽經滄桑的臉,映在窗外的日光裏,給人垂暮的感覺。海倫突然感覺到眼前這個可憐的老人好像比上次見麵的時候又老了許多,雖然隻隔了幾個月。戴維斯其實還不算很老,但是一頭的銀發卻分明的告訴別人自己已近暮年。五角大樓與國會的雙重壓力,已使他筋疲力盡,如果這時候13區傳來什麽噩耗,那肯定會徹底擊垮他。

    海倫心底不由產生了一絲憐憫,這令她自己也覺得好笑:戴維斯,美國國防部長、13區負責人 、五星上將,權勢熏天,如今卻令她來憐憫。不過海倫還是看著他肩上的五顆銀星,滿懷敬仰地迴答道:“是的,長官!請相信我們正在全力以赴進行研究,13區絕對不會在您的肩章上抹黑的。”

    戴維斯臉上又放出了神采,盡管容顏顯得蒼老,但雙眼依舊炯炯有神。他凝視著海倫,臉上竟現出了一絲微笑,令海倫有些驚訝,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戴維斯幾乎沒有笑過。

    戴維斯語氣變得平和了許多,伸手拍了拍海倫的肩膀,“我相信你們,你知道,13區已經讓我把國會裏那些狗屁議員都得罪光了,他們隻知道爭權奪利,根本不明白軍人的想法。美國要成為世界霸主,僅有經濟上的強大是不夠的!現在世界上的恐怖勢力日益猖獗,美國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如果13區能取得豐碩成果,那必然會鞏固美國在世界上的霸主地位,也許,甚至會拓展美國在宇宙間的霸權!”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中大放異彩,似乎已經看到這一切變成了現實,那種神采讓海倫感到恐懼,讓她明白戴維斯上將的雄心遠遠不止肩上的五顆銀星那樣簡單!

    “是的,長官!”海倫隻能這樣迴答。

    戴維斯走迴辦公桌內,重重地坐下,“好吧,你去吧,你有權力現在不向我匯報你此行的目的,但是你要清楚,我也有權力知道你們一切行動的進展並對其進行後發的掌控!我要你和蘭登隨時與我保持聯係,我要得到基地每天的最新研究報告!”戴維斯又恢複了威嚴與冷靜。

    “是的,長官!再見,長官!”海倫再次敬禮,心底暗暗籲了一口氣,沒有轉身,倒退著走出了辦公室,這倒不是因為對戴維斯的敬仰,而是她不願讓戴維斯犀利的鷹眼看到自己已經濕透的後背。海倫看了看表,和虹分開已經一小時四十分,看來戴維斯雖然有所洞察,卻也沒有懷疑,顯然他想象力再豐富,也想不到海倫帶著的人就是飛碟裏的人。海倫暗笑自己太過敏感,趕緊撥通了虹的房間電話,通知她自己馬上過來接她。隨即轉身來到基地的總調度室,申請了一架性能良好的武裝直升機,並且要求基地在她的軍事簽證上蓋章,以便於在洪都拉斯的美軍基地可以給予配合。不知是不是由於受到了戴維斯的接見,手續辦理的異常順利,海倫也沒有多想,一辦完手續便借了一輛悍馬吉普急忙趕去接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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