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有時候,人會有很奇怪的感覺,仿佛靈魂出殼,又仿佛魂靈附體。

    明明是大半夜,整條大街靜悄悄地了無人聲,可是你卻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你心裏很清楚,你的身邊隻有她一個女孩,可你卻會幻覺到好幾個女孩子圍繞在你周圍。於是,你覺得身邊一點也不安寧,甚至覺得嘈雜。然後就是身體被某種力量挾持著、綁縛著,你想掙脫,你想甩開,你想大叫!但是,你卻出不了一點點聲音!

    那個晚上,我就是這樣度過的。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時,我隻覺得臉頰上很癢,我想用手拂開,但是手卻象綁了沙袋似的沉重。我想睜眼看看是什麽東西落在了我的臉上,但是我發現眼皮竟然沉重得象一塊木板。我努力想出聲,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哼…嗯……”

    “你醒了嗎?”

    這是誰在說話?我心裏不禁打了激靈。使勁睜開眼,看到了她。她的那縷長發正好拂在我的臉頰上,很柔,很癢。

    是她。那雙眼睛非常亮,她非常專注地看著我,由於是從上往下看著我,她的唿吸很重,一股一股的氣息噴到了我臉上,暖暖的,在臉頰上蕩漾開,最後消失在耳闊;然後,又一股氣息噴來。她的氣息那麽清香,一縷一縷有香皂的那種味道。

    我想對她笑笑,可是,剛剛咧開嘴角,我的眼淚卻流了下來。那一長溜眼淚仿佛水瓶漏了底,居然有那麽多,我感到我的耳朵眼裏都被灌得滿滿的。我為什麽要哭,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隻是感到自己的身體很難受,很酸痛,我的頭也在劇烈地疼,那行眼淚在難受與疼痛中自然流了下來,我覺得不是哭,而是在流淚,單純地流淚。

    “你怎麽了?難受嗎?”她的聲音非常輕柔,象山澗裏的一聲鳥鳴。

    我沒有說話,因為身體難受,嘴巴就覺得硬,就不想說話,就不想出聲,唯一能出的聲就是哼哼。她的手一會兒摸摸我的額頭,一會兒伸進毛毯裏摸摸我的手。我覺得她的手很涼,就掙著身子對她說:“別管我,你的手那麽涼,是不是病了?”

    她露出無奈地笑:“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說我病了!你多休息吧。”

    我很吃驚:“我病了?我怎麽病的?”

    “你在發燒啊!你自己一點也不知道嗎?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我給你買的藥,還給你量體溫,好高啊,39度6。”

    我感到心裏發慌,這一切自己怎麽會一點也不知道呢?我心裏暗暗奇怪,那天我和她是怎樣進到我自己的家門的,我是如何病的,這一病究竟睡了幾天,幾天來我是怎樣度過的,我怎麽一點記憶也沒有啊!過去常常為電影裏的病人感到好笑,他們一病就知道昏睡,一醒就知道說水水的,今天終於輪到了自己,而且是那麽的相象。我不僅感到奇怪,更感到有一些害怕。

    這樣想著,我就感到很焦渴,一邊說想坐一會,一邊說:“有水嗎?”

    她馬上說:“有,我都給你晾好了。”她說著馬上端起一個盆子給茶杯裏倒一半涼水,然後又提起暖壺兌滿了杯子。她端過來,遞給我,說:“試試,別急著喝,看燙不燙嘴。”

    我接過來往唇邊一挨,涼熱剛好,就直著脖子一口氣全喝了下去,頓時覺得身體舒暢了很多。我使著勁坐直了身子,然後靠在床頭上。這時我才注意到桌角上放著的那個晾水的盆子,我吃了一驚:“你用這個盆子晾得水嗎?”

    她一臉的迷惑:“是啊。”

    “哎呀,你怎麽……嗨!”

    “怎麽了?”

    我無奈地對她說:“那是洗腳盆啊。”

    “啊!”她顯然也吃了一驚,“你怎麽把洗腳盆放在廚房裏呢?我還以為是洗菜盆呢。”

    我連忙問:“我病的時候沒有喝過水吧?”

    她認真地說:“怎麽沒有呢?從你一病開始,我就到樓下小診所給你拿藥。大夫說要你大量喝水,我已經給你喝了快有一盆了。”

    我立刻感到胃裏翻江倒海:“你怎麽也不問問,你拿洗腳盆給我晾水喝。真惡心啊!”

    她不說話了,靠在離床很遠的地方,臉上寫滿了委屈,慢慢低下頭,長長的又很紛亂的頭發從她的額頭上垂下來,我隻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額頭,其它部位都被頭發遮擋起來。

    沉默了一會,我也覺得似乎有些不禮貌了。就對她說:“怎麽啦?哭了嗎?”

    她把眼角的淚珠一抹,抬起臉,努力做得若無其事:“沒有啊,什麽也沒有啊。我挺好的呀。”

    她這樣的表情越發讓我覺得自己說話做事太絕情,我連忙說:“你別站著了,坐過來吧。”

    她不動身子:“沒事的,我挺好。”

    我忽然覺得自己挺不是個東西,就這麽大一點小事,我居然說了那麽多帶刺的話,自己得病的時候全是她在照顧自己,病稍一好就翻臉不認人,真是沒法評價自己算個什麽玩意!

    我使勁抬起腿下地找鞋,可地上什麽也沒有,看了一圈的床邊,空空如也。我索性赤著足下了地,頭還是暈暈乎乎地,我一把拉住她,她也沒有躲我。我就站在她的對麵和她臉對著臉直直地站著,我努力使自己站穩,我對她說:“是我不對!我……”

    我說著,一迴身捧起洗腳盆,咕咚咕咚把盆裏剩的小半盆涼水喝了幹淨。

    她連忙拉我:“別喝,都全涼透了,兌點熱水再喝呀!”

    我喝完,一手拿著盆一邊轉迴身看著她,笑意全在臉上。我對她說:“沒有事,我就愛喝洗腳……”沒說完,一個長長的飽嗝從我的嘴裏打了出來,把最後一個“水”字衝得含混不清。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那麽好看,身子完全靠在門框上咯咯咯地笑個不停。我也跟著傻笑著。

    她指著我,一邊笑得上不來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看你,象個……什麽樣子……啊!”

    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下身竟然完全赤裸著。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在毛毯裏竟然是個光屁股!我又急了起來:“你你,怎麽把我扒了個精光啊?”

    她一邊笑著一邊說:“不扒光了怎麽給你接尿啊?”

    我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盆子,鑽進毛毯裏。這時我身上的汗就象蒸桑拿一樣,泉湧般地從身上的每一個汗毛孔裏往外流。我緊緊地蓋著毛毯,看著笑意融融的她,感受著毛痰桑拿的洗滌,一瞬間什麽話也沒有了,隻剩下汗如泉湧,就象兩手使勁扭鉸濕毛巾,水從指縫裏嘩嘩地湧出……

    二十

    汗如流水般地出了整整一個下午。我感到出得身體就象一隻披薩餅,在烤爐慢慢地蒸騰著,所有的水分都往外擠,然後就覺得身體漸漸變得幹燥。大量的汗水帶出了大量的鹽堿,水分蒸發了,鹽堿留了下來,在身體外麵糊了一個殼,象一件太空服。一彎胳臂或一曲膝蓋,就好象會掉下一片一片魚鱗似的鹽巴巴。

    毛毯已經濕透了,從毛毯裏不斷竄出的焦汗味,使我的鼻子飽受折磨。我對自己身上能散發出這樣的味道感到奇怪,這是一個人身上應該有的味道嗎?我甚至都不能正常地唿吸,那種氣味噎得我幾乎窒息。

    但是她卻似乎對我汗水蒸騰留下的氣味不象我那麽厭惡。在她掀開毛毯一角給我擦汗時,第一次也把她噎了迴去。她緊閉著嘴巴,擰著鼻子,輕輕咕噥一句:“呀,什麽味啊?”

    但她還是繼續著她的動作,根本就沒有因難聞的氣味而停止。以後更是絲毫不為難聞的氣味所動。

    我深深地被她感動了。

    在停車場看門人的小屋窗口,從那一扇沒有玻璃的缺口裏,往外湧出的濃濃的氣味,大約就和我現在身上的味道相距不遠。

    終於沒有可以繼續往外流的汗水了。那一卷象水塘裏的草簾子似的濕毛毯,糊在我的身上,讓我的身體就象被濕麵皮裹著一樣的難受。我慢慢掀開一角,就感到一股清涼的風,絲絲地往我腿上吹。那種爽利的感覺讓我一刻也不能再呆在毛毯裏。

    我想起身下床。可忽然想到身上一絲不掛,這該如何起來呀?

    “嗨,那個誰,能不能給我找件衣服,我想起來了。”

    她正在外間忙著什麽,聽見我的叫聲就急忙走了進來。

    “你怎麽起來了?多躺一會嘛。”

    “我已經不出汗了。身上也感到很輕鬆,毛毯濕得象一片毛巾,我受不了。”

    她用手背掠了掠鬢角的發梢,臉色是紅撲撲的。她的臉上隱著一層笑意,問我:“你剛才叫我什麽?”

    我已經把她叫什麽名字忘了個精光,所以隻有尷尬地左顧右盼,說:“衣服呢……”

    她不依不饒地:“哪個誰呀?”

    我沒有辦法,隻好對著她傻笑。她說:“笑什麽呀?”

    我一邊悄悄地輕扇著毛毯,讓我的腿多少能享受到一點清涼,一邊嗬嗬笑著,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我病了幾天了,病得一事不知,都……忘了。”

    “都把什麽忘了?是不是也不知道我叫什麽了?你這個沒良心的……”說著, 她臉上的笑容卻極其甜蜜。

    我還是重複著那句話:“給我找件衣服吧。在這裏太難受了。”

    她走到床前,一把將毛毯掀到床邊,也把我整個一個裸體男人毫無遮攔地晾在床中央。

    “哎,哎,”我忽然不知所措,“那個,衣服還沒拿來呢……”

    她一臉地不屑,撇著小嘴巴:“哼!接屎接尿那會兒怎麽不知要衣服的?既然要起,就起吧,直接去衛生間把這身臭味衝幹淨!”

    我狼狽地從床上坐起來,雙手夾在兩腿之間,踩著小碎步子往衛生間裏跑。那樣子我覺得就跟一個女人脫光了在陌生男人麵前一樣尷尬窘迫。

    進了衛生間,我趕快調試熱水。一邊還慶幸下床走得快,但也還是隱隱地感到憂慮,洗完我還是沒有衣服啊。想起這些天來的奇遇,讓我感到難以想通。要麽是完全封閉到一個任何人都進不去的空間裏,和誰也接觸不到;要麽就是這樣赤條條地袒露在另一個人麵前,連一跟絲線都沒有,完全裸露。

    水調得冷熱剛好,站在水柱下麵,任由幹淨清爽的水在自己身上的衝過,都能感到那些鹽巴巴在往下掉,仿佛掉在地上都能發出哢哢的響聲。

    呃,好舒服啊!覺得有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樣舒服過了。一場大感冒之後,人就象蛇蛻了皮似的輕鬆。在那一刻覺得最明顯的,就是身上開始有勁了,肌肉開始躍動了,頭腦也似乎感到有著從來沒有過的清醒。

    我用手搓了搓大臂,基本沒有什麽泥垢。我就打算關了水龍頭,擦幹水漬向她要衣服了。可是,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衛生間的門輕輕一聲響,我急忙迴頭看去,大吃一驚!

    隻見她幾乎赤裸著走了進來……

    二十一

    是害怕嗎?好象不是。

    那是什麽,讓我如此地緊張?

    我是一個曾經婚姻、又離開婚姻的而立之男。

    曾經婚姻說明什麽?說明我對女人的性格很知曉,說明我對女人的脾氣很明白,也說明我對女人的身體結構很了解。我應該太熟悉女人人體的曲線,甚至那種曲線是屬於哪種黃金分割的比例也非常熟悉;離開婚姻昭示著什麽?昭示著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和女人親近了。一個處男哪怕活到了八十歲,他沒有體驗過與女人親近是什麽滋味,也許他一生會守身如玉。但是他一但接觸過異性,就會在他腦子裏留下斧劈般的深痕,他會永遠也忘不了另一個身體與自己肌膚廝磨的獨特體驗;而立之男怎麽了,而立三十歲,荷爾蒙天天過量,一但遇到機會,荷爾蒙就會讓這個年齡的孤男走火入魔。

    她就在我身後,而且隻穿了一條小底褲。

    我背對著她,是我害怕看她嗎?我已經看過我前妻的裸體,再看她一次又有什麽呢?可是我的心卻砰砰直跳。我緊張什麽呢?我說不清。我隻是心裏犯迷糊,是什麽使我忽然就身邊擁有了一個女人:她不僅照顧我,還為我擦汗端尿,甚至她還赤裸著身子和我一起洗澡!究竟是為什麽?這一切來的那麽直截了當,毫無遮攔,究竟是為什麽呢?當年白天讓我幾乎送了半條命,也沒有走近她半步,而今天這一切來得這麽容易,來得讓我沒有任何思想準備,這究竟是為什麽呀?

    她在我身後一直忙活著什麽。我就在她不出聲的時候大腦裏激烈地運轉著。

    “好啦,手撐著牆,別摔倒了。”她在我身後忽然說話了。

    我感到好奇怪,這是幹什麽呢?我顧不得那麽多了,轉迴身子,對著她。忽然看到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霧氣中那麽迷離,讓我的心撲撲直跳。

    “幹嘛呢?還不轉過身去,看什麽呀看!”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徹底糊塗了。我不得不問她:“你要幹什麽?”

    她歪著腦袋,逗趣地看著我:“害怕了?我要虐待你呀!哈,哈!”

    我這迴是真的害怕了。前幾天在網上看了一些性虐待的圖片,那裏的場景讓我不寒而栗。難道她要給我sm嗎?

    “不要開玩笑,我真的不能……啊!你聽著了嗎?”

    她哈哈地大笑起來:“看你象個伊拉克戰俘似的,怕什麽呀?吃不了你!轉過身去,我是來給你搓背的。”

    我不相信地看著她:“是真的嗎?”

    “可不是真的嗎?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等你身體好了,一定要給你好好搓搓泥。都髒得和豬一樣了!”

    我大惑不解:“我剛洗了,也搓了,已經沒泥了。”

    她一臉頑皮地對我說:“那好,如果我搓不出來泥,那我情願給你做一輩子老媽子。如果搓出來了,怎麽辦?”

    我趕快往迴撤:“搓出一點也不說明什麽呀。誰還能沒有泥垢?”

    她笑嘻嘻地說:“行,一點點的話我吃了,搓出十根你就給我吃了!”

    我想十根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剛才用手指才搓過,她再使勁也隻能搓夠她吃的那一點。

    我立刻堅定地說:“好啊!不過你那隻搓澡巾可要手下留情,不要為了搓夠給我吃的就把的我皮都搓下來了。”

    她笑意融融地說著:“好,我搓得讓你感覺不到,一點也不疼。好不好啊?”

    然後,我就感覺到她的小手在我脊背上輕輕地劃著,一下一下,象撓癢癢似的那麽舒服。她的手在我的全身依次劃過,那種輕重程度簡直就象麻姑的手爪似的,舒服得讓人骨酥筋軟。

    這時候她忽然不搓了。我說:“搓好了嗎?搓不出來吧。”

    她哼了一聲:“自己看吧,我的洗澡巾都讓你的泥糊住了。我先涮涮。你也把身子在龍頭下麵衝幹淨。”

    我趕緊底頭一看,隻見腳邊堆滿了灰白色的垢痂,長約五公分,幾乎有一兩百根!

    我差點驚唿出來:“那是什麽啊?”

    她哼了一聲:“你說是什麽啊?是你的晚飯呀!”

    我當時都快暈厥過去:“居然有那麽多嗎?”

    她一臉不屑地:“哼,你以為呢!我早就聞出你身上的味了。跟民工似的。還嘴硬,說什麽搓幹淨了,其實離幹淨還差得遠呢!”

    我當時心裏都徹底灰冷了:“還差得遠嗎?我竟然那麽髒嗎?怎麽會呢,我經常洗澡的啊。”

    她翹著鼻翼,又哼了一聲:“男人就是這樣,水底下一衝,水連冷熱還沒有調好呢,就已經洗完了。那能洗幹淨嗎?”

    整整一個小時,我站在沒有水的蓮蓬頭下麵,讓她象個布枕頭似的,轉過來,推過去,上麵搓,下麵蹭,我覺得我整個人似乎被她搓得小了一圈,皮膚雖然一點也不疼,但是卻變得非常嬌嫩,手摸起來就跟她的皮膚似的。直到她說:“好啦,去衝衝,然後打浴液,我先洗擦澡巾。你衝好了,就在外麵等我。我也洗一下。跟你洗了個澡把我搞渾身都是垢痂。”

    我站在水下衝著,然後把浴液往手心裏倒。倒不出來就在手掌上使勁磕。這時她迴過頭來看我這樣,就一把搶過浴液瓶子:“呀!怎麽這樣打浴液呀?沒有浴花嗎?”

    什麽是浴花呀?我一臉的糊塗。

    她說:“好啦,好啦,我就用毛巾給你打泡泡吧。看看你,一個人過的什麽日子,跟條野狗似的。”

    她把浴液擠到毛巾上,然後接了點水輕輕地揉搓著,很快毛巾就象一塊發麵似的膨脹起來。她把我往牆邊一推,然後就開始用她手裏的浴液泡泡毛巾在我身上塗抹。那種順滑的感覺竟然讓我有些陶醉。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塗抹到了之後,她在最後一個動作完成的時候,居然用她的小手掌把我的屁股使勁拍了一掌,啪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轉迴身,驚愕地看著她:“怎麽了?”

    她笑嘻嘻地對我說:“好啦,先去蒸吧,然後用水衝幹淨!”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完全搞不懂她說的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更加讓我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麵……

    二十二

    屁股上被她突然一掌,啪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我當時的感覺就象在桑拿房裏搓背。那些眉清目秀的揚州師傅搓完背都會做出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就是啪地拍一下屁股,然後說:“猴啦!”就是好啦的意思。

    我驚愕地看著她,誰知這時候她突然揚起手,把那一團暄暄騰騰的浴液毛巾“噗”地糊到了我的臉上。立刻我的眼睛被浴液蟄得睜不開,鼻子裏全是浴液沁人心脾的香味。然後就聽到她銀鈴一樣開心的壞笑聲。

    我急忙把毛巾撥拉開,摸索著打開蓮蓬頭,好一陣衝洗,眼睛才漸漸不澀疼了。我轉迴頭,對著她說:“好啊,你還敢偷襲我啦!看我不把你小手給擰起來!”說著,我就要向她撲去。

    誰知她竟然站在原地,忽地直直地抬起一條腿,象一支紅纓槍一樣指著我。看她還有這樣的絕活,我竟一時不知該對她如何下手!

    “啊?原來還是一個大俠!”我想用手掐住她的腳脖子,“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嗬嗬笑著:“我看出來了,你不是我的對手!接招吧!”

    她那隻小小的腳丫象一隻蛇頭似的在我麵前晃動,不時地在我的胸前或臉上拍打著,我卻根本遮擋不住,讓我無法招架。

    我不得不狼狽地笑著逃出了衛生間。她居然還把門拉開,靠在門框上,抬著她的那隻小腳,對著我晃動,一雙圓眼做出兇狠的樣子威脅著我,仿佛我不服氣她就隨時要出擊似的。

    夏日的斜陽照射在對麵樓的窗戶上,玻璃反射著橘紅色的太陽光芒,房子裏一片暖洋洋的色彩。我找出我的拖鞋,發現鞋子跟新的一樣,肯定是她洗過了。我走到簡易折疊的衣櫃前,拉開了拉練,竟然發現沒有一件衣服。我感到很吃驚,對著衛生間的門喊起來:“我的衣服都去了哪兒啊?”

    衛生間裏水聲嘩嘩地響著,我又喊了一聲。過了一會,她從衛生間裏探出了頭:“啊!什麽?”

    我指著衣櫃說:“衣服都哪兒去了?”

    她又一次翹起了鼻翼,哼了一聲:“那哪是衣服啊,都是破抹布!扔了!”

    扔了?我一聽就頭大,扔了我怎麽出門啊?我急了起來,一把拉開了門,對著她喊著:“哎,你怎麽能把我的衣服都扔了?那我穿什麽啊?都扔了我還怎麽出門啊?”

    她一邊歪著腦袋擦濕頭發,一邊說:“光著出唄。反正和野人也差不多了!”

    看著她從容地走出衛生間,仿佛扔了衣服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似的,我不禁急了起來:“怎麽能光著出門呢?你當是在家裏呀?趕快去給我買衣服,要不明天我怎麽上班啊……”

    她突然扭過臉,鼻尖和我的鼻尖幾乎碰在了一起:“不買!就是不買!怎麽著?”

    我把她一推:“不買不行。”

    “不行也得行!”

    結果我倆就扭在了一起。胳臂和身體相互扭結著、纏繞著,我想盡辦法也扭不住她的胳臂,主要是我舍不得使勁,她卻正好利用我的慈悲,不停地伸手到我腋下咯吱我。我的那一身癢癢肉被她這樣一調動,幾乎要蹦起來了,心裏原來那一點憐香惜玉的念頭也全被撓光了。我使勁抓住她的雙手,身子往前一拱,兩個人轟地倒在了床上。我直直地壓在她身上,兩個人的眼睛對視著,她被我壓得動彈不得。本來是我勝利了,可是我忽然看到她眼睛裏流露出一層柔柔的光來,我剛才全力與她拚搏的勁頭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唿唿地喘著粗氣,漸漸地,我們的唿吸越來越沉重。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白天那時的神色,我也忽然覺得她就是我要努力尋找的,也是我要用我的後半生去陪伴的我的那另一半!

    我倆的眼睛直直地對視著,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睦,從她鼻口唿出的氣息竟然是那麽的醉人,我們漸漸地把對方越抱越緊。我吃驚地發現,她在我的懷裏竟然那麽瘦小,象一個小孩一樣,抱住她就象抱著一個嬰兒。一個柔軟的香甜的嬰兒,她的睫毛漸漸地垂了下來,然後,我倆一起吻住了對方的嘴,動作之迅速和一致就象運動員在起跑線上聽到發令官扣動發令槍扳機一樣。

    在網上,看到國外經常搞一些情人接吻大賽,有些情人可以吻上幾十個小時。我過去一直不以為然,尤其是我吃完了牛肉麵後,一邊剔牙一邊想,如果這個時候接吻,那對方的牙就根本不用牙簽了,全吸了過來,到是一種簡潔的情人口腔衛生新方式。那時這樣想的時候,還不禁覺得自己的奇思妙想極富天才創意。但是現在我再也不會這樣去想了,情人之間的吻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向往的事呀!

    那是怎樣一個傍晚啊!生命運行到三十多歲的時候,我才發覺之前的歲月竟然那麽單調和枯燥,男人和女人是上帝最得意的傑作!因為一切都是這麽美妙啊。我和她在夕陽的餘暉裏躍動著生命的最原始最質樸的舞蹈,我也真正明白男人離不開女人除了生活的需要外,其實最讓男人牽掛的還有這樣的一件事。以前的我,什麽也沒有體驗到,所以就沒有真正惋惜過前妻的離去。

    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我倆平平地躺在床上,四隻眼睛都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著夕陽最後的一抹橘紅將屋頂染成一個童話般的小紅屋。

    汗水漸漸散去,身上剛才的那種激動也歸於寧靜。我這才發覺我的腦袋枕在她的濕濕的頭發上,冰涼冰涼地,散著淡淡的茉莉的香味。

    我慢慢地轉迴頭看著她,她也輕輕地轉過腦袋看著我。我忽然從她細膩白皙但又微微蒙著一層紅暈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從來沒有發現的優雅和成熟。

    “嗨……”我輕輕地對著她露出了一絲笑意。

    “嗯?”她的眼睛裏也充滿著柔和的光芒。

    我們又一次輕輕地吻著,輕柔地象一首小夜曲。

    二十三

    夕陽在對麵樓的窗玻璃上玩著絢爛色彩的魔術。

    我的小屋裏也隨著對麵玻璃的反射,仿佛進了一個萬花筒,暖洋洋的色彩把我和她柔柔地包裹著。我看著她沐浴在一片橘紅色之中,象一個夢,讓我的眼皮發重……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發現屋裏一片漆黑,對麵樓的窗戶有著星星點點的燈光。我和她赤條條地睡在床上,我的口涎流了一枕。這時候,我聽到她竟然打著唿嚕,象一隻貓。

    我湊到她臉前,想看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我聽著她的唿嚕,有一種她在惡作劇的感覺,仿佛是她在故意假裝打胡嚕似的。我湊到她臉前,看到她睡的那麽沉。黑暗中盯著她隱隱約約的臉龐,居然感到她在不停地做鬼臉,盯的時間一長,我心裏還有一點點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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