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江汓的話,我從來都不懷疑,他一向言出必行。


    所以,我被嚇得破了膽。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在看到我的第一時間叫我上車,而是靜靜地等著,等我自己乖乖滾到他身邊。


    而十二點,是他的底線。


    阿城發動車子,我朝車窗外瞟了一眼,蔣蔚然趴在桌上,其他人還在喝酒。


    他喝多了。


    “依依不舍?”江汓的聲音又冷了幾度。


    我手一抖,試了幾次才關上車窗,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原以為江汓會責備我,但他沒有,閉著眼睛繼續假寐。


    我唿吸都不敢太重,直到車子停在江宅門口,白姨站在大門口,神色擔憂。


    “先生!”白姨過來拉開車門,見到我的時候,眼淚都下來了,“我的天,小姐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二樓那麽高,你下來的時候,沒摔傷吧?”


    我這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錯,因為我的任性,他們是有多擔心我。


    “江先生,到家了。”我輕輕推了他一下。


    他睜開眼,卻無動於衷。


    我知道他在隱忍,隱忍我的不懂事。


    可是,明明是他先關我在房裏兩個星期在先,我不過是想要那麽點自由。


    他就算再生氣,也不能全怪我。


    “家?”江汓斜睨著我,“你還知道有家?嗯?”


    “哼!”我打開我這邊的車門,不管他,挪過去準備下車。


    結果,江汓直接把我拽過去。


    “阿城,你先下去!”


    然後,他那邊的門也被關上了。


    下一秒,他傾身過來,把我按在座椅上,一隻腳踩在地麵,一隻腳還彎曲在座椅上。


    而江汓的臉,就在我眼前不到三公分的距離。


    好在車內的燈開著,我看得清他。


    “你要做什麽?江先生,我再也不逃了,以後再也不逃了,可是,你都把我關在房間裏那麽久,不放我出去,我也不舒服,我也怕,我也絕望。”


    我眼淚滾落出來,熱熱的,太不爭氣,視線模糊。


    江汓湊得更近了一點,眼裏的怒意變了。


    變成了我形容不出的情愫。


    “有自己的玩伴了,長大了。”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懂大嫂是什麽意思?”


    他問完,又近了些,臉上突然多了觸感。


    我一抖,忽然明白,他已經吻到我的臉了。


    不敢再哭。


    卻感覺到他在吻我的眼淚。


    一點一點,一下一下,很慢很慢,很輕很輕。


    他每吻一下,我就輕微顫抖一下。


    “告訴我,大嫂是什麽意思。”他邊吻邊問我。


    我眼淚又出來,伸手抵著他肩膀,偏頭想避開他的動作,他卻用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不讓我得逞。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但不管什麽意思,他們……他們是叫著玩的,你……你都聽到了?你還聽到什麽?”我緊張到無措。


    江汓停下動作:“聽到……你喜歡他笑。”


    “我……”


    “不止聽到這些,還看到,他很想吻你。”他聲音更低了些,有些啞,“他想……像這樣……”


    我還愣著,嘴巴就被人吻上。


    該怎麽形容……


    他的吻很輕,他吻在我唇上和吻在我臉上的感覺不同。


    在臉上,會讓我緊張,可在唇上,會讓我窒息。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說話,可是說不了,我想推開他,可是怕他生氣,我想應和他,可是我不會。


    所以,我隻能呆著。


    以前沒有人吻過我,無論是臉還是嘴。


    好在,江汓很快放過我,


    “江先生,你……你怎麽……我……”我開始胡言亂語,“你胡說,你怎麽知道他想這樣,他什麽都沒做,就算他想這樣,那……可是……你……”


    他眼睛有些淺紅,接著我的話說:“你是我的,你姓江,你住江家,你屬於我,江汓。”


    車內的溫度什麽時候變得很高,我後背全是汗,手心也是,額頭也是。  跟江汓朝朝暮暮近六年,我們最近的距離不過是他拉扯過我。


    再近一點,便是那天他來接我,嘴唇擦過我的臉,但那不算,那隻是他故意做給蔣蔚然看的。


    可是現在車內沒有人,他吻完我的臉還吻在我嘴上。


    他是不是,有點過火了?


    “江先生,你是不是過分了點?”我皺著眉,“你喝酒了麽?”


    江汓很淡定:“沒有。”


    “今晚喝酒的是我,你又沒醉,為什麽……”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臉:“今晚我要是喝了酒,就不止做到這裏而已。”


    我愣住。


    那時候我不知道,其實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裏,江汓永遠都是這樣,毫不掩飾自己對我的占有欲,毫不掩飾自己對我的任何想要。


    他護著我,用霸道又寵溺的方式。


    他占有我,用直接又幹脆的手段。


    往後的日子,我才慢慢領教,他用絕不手軟的態度,宣告對我的主權。


    隻是現下,他第一次吻我,讓我緩和了很久。


    直到下車,被他拉著進了江宅大門,白姨讓我過去喝牛奶,我才尷尬又僵硬地把手從他的大手中抽出,顫顫巍巍捧起牛奶杯子。


    而他,從不喝牛奶,坐在沙發上抽煙,讓白姨倒了杯酒來。


    我想起他在車上說的話,緊張得要命。


    他喝完酒就不止是吻我這麽簡單,那他還喝酒做什麽。


    我卻不敢阻止。


    “為什麽喜歡他笑?”江汓忽然發問。


    我半口牛奶趕緊下肚,沒有絲毫遲疑:“我隻是,說著玩的。我……你也聽到了他們吻我的問題,我總得找個說法,不然,蔣蔚然得多沒麵子。”


    江汓捏著高腳杯腳,手指撚了撚:“誰借你的膽子,從樓上跳下去?”


    現在開始興師問罪了。


    我把牛奶喝完,杯子放在桌上:“你把我關在臥室兩個星期,沒有讓我出門一步,我……我不想這樣。”


    “那你想怎樣?”他的手指一鬆,杯子掉在地上,玻璃渣滓一地。


    他轉頭,盯著我:“你想跳窗出去,和小男生待在酒吧談情說愛?”


    江汓的嘴唇很薄,說道談情說愛四個字的時候,嘴型尤其好看。


    說道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眼裏的神色也變得複雜。


    看不透徹。


    “沒……沒有。”


    江汓冷笑:“上次我問你,如果他再約你,你會怎麽做。你當時的迴答是什麽,嗯?”


    我支支吾吾,知道理虧。


    “明天帶你去挑家教。”江汓落下命令。


    白姨過來把地上的玻璃渣滓收拾幹淨,又端起我桌上的空牛奶杯。


    “小姐,你就聽先生的吧,你去學校才多久,就出了這麽多事,還結實幾個小混混,還……”


    我心一點點冷下去。


    難道他們不明白麽?我不想被困在這房子裏當金絲雀,而是想出去,該認識誰認識誰,該像別人一樣參加高考然後念大學,就參加高考念大學。


    活到十五六歲沒有一個朋友,荒涼又悲劇。


    “嗯。”我抬起眉頭,“那,畫室呢?”


    江汓眉梢一動:“看你表現。”


    我起身,往樓上走。


    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江汓吻我的那個畫麵。這代表什麽?


    我從來沒把他當長輩,但對他至少是尊敬的,有敬畏之心。


    可他今晚,吻我,還說了莫須有的話,讓我慌不擇路,甚至都不敢想象,江汓是不是離我更近了點。


    但吻完後,他仍然是那個拒人千裏的江汓。


    ……


    第二日,果然有幾個老師模樣的人過來,任我挑,她們除了學曆高以外,唯一的共同點是性別女。


    我選了一個看起來最親和的,白姨便把其他人叫走。


    被留下的那個老師二十七八歲,戴著眼鏡,斯斯文文。


    江汓仍舊不在。


    我使壞,故意把題亂寫一通,腦海中竟想到蔣蔚然給我講題的場景。


    當晚我說要走,他眼裏的失落我不是沒看到。


    心瞟到遠處,哪有心思解題。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好幾天,那天做卷子的時候,我胡亂寫了一通。


    剛打了個嗬欠,我手中的筆頓時被人抽走。


    “這就是你寫的?”江汓的聲音響起。


    我一頓,坐在我旁邊的家教已經看呆了,眼睛直勾勾盯著江汓,一眨不眨。


    “江先生怎麽來了,我……”


    我的題都是胡亂寫的,竟被江汓看到了,臉上一熱,有些羞怯。


    “你先迴去!”他看了眼家教,然後俯身用手裏的筆在我卷子上寫。


    步驟清晰,思路明朗,字跡剛毅。


    家教走之後,他說:“這題看兩眼就知道,但解題過程你看看,之後,告訴我為什麽這樣解。”


    盯著卷子,心尖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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