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決定練馬。

    可不是麽,自己一個現代人,要參加騎射比賽,不勤加練習就等著眼巴巴看重賞落到別人手裏吧!林珊不是個勤奮的人,但是她是個一旦樹立了某個目標,就會用盡全力,不輕易放棄的人。

    一早,林珊穿著小綠給他準備好的勁裝去了馬場,到了那兒,早已有不少人在那裏練習了,全是皇親貴族和朝中重臣的子孫,眾人之中不乏幾張熟麵孔,太子杜灝也在其中。

    林珊看了這個人就頭疼,轉了個身,跑去馬廄領馬,到了那裏卻發現所有的馬都已經被認領完了,就剩下一間單獨的加固型馬廄裏,還剩下一批皮毛黝黑發亮的馬正閉著眼睛睡覺,林珊過去,連鳥都不鳥她一下。

    那一刻,林珊仿佛有一種去開家長會,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坐在講台旁邊的特殊位子上般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個時候,馬倌過來了,看臉色不太好:“大人,這匹馬不太好駕馭,您確定要這匹嗎?”

    林珊無奈地望了他一眼:“你覺得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馬倌左右看了一下,默默打開門,把那匹馬牽了出來,末了還叮嚀一句:“大人,請千萬小心,烈馬難馴。”

    林珊簡直想哭,有沒有搞錯啊,早知道這樣,我就早點來了呀!迴頭看了眼那馬,任她如何牽那韁繩,黑馬都不肯挪一步。林珊囧了,伸手無比悲愴地拍了拍黑馬的脖子:“馬兄,見麵就是緣分,給點麵子吧!”

    黑馬一動不動。

    林珊繼續勸導:“我是駙馬,你也是馬,說到底我們是一家啊!”

    馬鼻子哼了一聲,繼續無視她。

    倒是不遠處聽到這番話的連風,嘴角抽了抽,走上前來,伸手拿過了林珊手裏的韁繩,湊上前去,在那黑馬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麽,一會兒的功夫,那馬竟然肯走了。

    哇!林珊震驚了,無比仰慕地看著連風:“你連馬語都會啊?佩服,佩服!”

    已經習慣了她言行的連風,不動聲色,隻道:“無影性子烈,駙馬確定要它?”

    原來這馬叫無影?“你以為我願意選它啊?我過去的時候,就它給我選了!”林珊抱怨道。結果話才說出口,那馬竟仿佛懂人語一般,朝她嘶了一聲,相當的不友善。

    連風皺了皺眉頭,製住無影的韁繩,道:“這樣吧,我去馬房那邊看看,還有沒有馬給你換一匹。”

    “好啊好啊!”林珊點頭,朝無影做了個鬼臉。

    無影又嘶了一聲,一人一馬對望,相互看不順眼。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還在馬場上的杜灝忽然牽著他的馬,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分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朗聲道:“駙馬可否賞臉,同本王賽上一局?”

    太子要和駙馬比賽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了賽馬場,所以在場的皇親貴族紛紛聚攏到賽場中央,目睹這難得的場麵。

    與此同時,站在人群中央的林珊,情緒很低落。

    這絕對是報複,這絕對是報複,這絕對是報複!在心裏默默罵了杜灝一戶口本之後,林珊抬起頭,諂媚著笑道:“殿下,臣技不如人,我看還是算了吧……”

    杜灝挑眉:“駙馬這是,不給本王麵子嘍?”

    林珊淚奔,這是明顯的威脅啊,身為太子,你連一個小小的駙馬都要為難,太沒有氣度了!繼續暗罵了杜灝一戶口本,林珊扶住額頭,虛弱道:“哎喲,我忽然覺得有點頭暈,好暈好暈……我去那邊坐會兒……”

    才轉身,麵無表情的顧左擋在了她麵前,緊接著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喊了聲:“駙馬,別推辭了,也讓咱們開開眼!”“對啊,聽聞駙馬少年才俊,身手不凡,也讓大家見識見識!”“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駙馬別謙虛了……”

    這都是謠言,謠言啊!林珊淚流滿麵,我嘞個去,這些謠言都是誰傳出來了?去你的少年才俊,去你的身手不凡,我隻想有條命迴去而已啊!林珊一張臉比哭還難看。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杜灝走了過來,語氣不容拒絕:“駙馬,請吧。”

    那一刻,林珊知道自己橫豎都得死了,默默地抬起頭,道:“那個……我能申請換匹馬麽?”

    無影在一旁焦躁地動了動馬蹄。

    “好啊。”杜灝抬頭,朝周圍看了一圈,朗聲道:“有誰願意把馬換給駙馬?”

    在場所有人包括馬在內,全都默默地退後了一步。

    林珊:“……”

    “駙馬看見了,本王也無能為力。”杜灝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殿下,臣去馬房替駙馬換一匹。”連風忽然走上前了。

    “大膽!”顧左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了連風麵前,“太子和駙馬在這裏說話,哪有你插話的份,給我下去!”

    連風看了眼林珊,沒動分毫。

    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都知道這連風曾救過皇上的命,因此皇上對他恩寵有加,朝中許多重臣都不得不禮讓這位禦前帶刀侍衛首領三分,但那畢竟隻是對朝臣而言,卻沒想到他連太子都敢較勁,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抱起了一種看好戲的心態。

    杜灝眯起眼,仔細打量起連風來,神情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林珊一看就知道不對勁了,這連風長得跟杜灝一模一樣,絕對不可能是巧合那麽簡單,而連風又曾告誡過她,絕不要提及此事,可見他對這事是有忌諱的。如今連風為了自己,竟然公開和杜灝對峙,萬一出了什麽事,害了連風怎麽辦?

    林珊雖然貪財,但說到底不是個壞人,一下就衝到了杜灝和連風中間,順手把連風給推開了:“不用換了不用換了,我看這馬長得挺精神的,應該沒什麽毛病,你說是吧?”迴頭看了無影一眼。

    無影動了動前踢,不屑似地撇過了頭。

    呃……林珊有點囧,幹笑了兩聲:“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好馬!好馬!”

    眾人:“……”

    由於林珊的出麵,杜灝和連風的對峙被打破,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了比賽身上。林珊此時此刻又開始後悔了,哎呦喂,我剛才逞啥能耐呀,這下好了吧,你連馬都上不去,還比賽呢!

    內心無比悲催地林珊,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硬著頭皮,伸手扒住了無影的馬鞍。無影忽然嘶叫了一聲,小跑了幾步,一下子把林珊給甩在了身後。

    頓時,原本還打算看好戲的眾人全都失望地歎了口氣,不會吧,駙馬就這點本事?這傳聞也太瞎了吧。有人位高膽大不怕事者開始唏噓:“駙馬,怎麽還不上馬呀?”“對啊,上去呀,上去呀!”

    此時此刻,杜灝已經縱身輕而易舉地越上了那匹跟自己征戰沙場多年的“魑魅”,魑魅抬起前蹄嘯了一聲,嘯聲如虹,引得周圍幾匹馬紛紛往後撤了幾步,唯獨無影還優哉遊哉地站在原地,竟然低頭吃起草來。

    林珊那個囧啊:“喂!兄弟,我知道你牛,你大牌,你不屑跟人家比,但是你看看啊,那畜生馬仗人勢,看不起你誒,你確定咽得下這口氣?”

    無影沒理她,繼續優哉遊哉地吃草。

    林珊怒了,一拍馬背:“有種你就讓我上去!”

    所有人都被她這個舉動雷到了,紛紛默默地望向無影:這是匹公馬吧?是吧?不是吧?……

    正在吃草的無影忽然停下來,抬起馬頭,仿佛真像聽懂了一般。

    林珊大喜:兄弟,你夠血性啊!我喜歡!興匆匆地再次攀住馬鞍,腳踩上馬鐙,一咬牙——嘿,還真讓她給上去了!

    那一刹那,林珊的成就感就源源不斷地從心底湧出來了,扭頭挑釁似地看了眼杜灝,卻見他正含笑望著自己,那目光讓林珊打了個寒戰,生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在馬上沒坐穩,差點掉下去。

    她嚇了一跳,急忙用腿夾住馬肚子,卻不想這舉動正是讓馬前進的信號,無影一下子就跑了起來,林珊嚇了一跳,雙臂死死環住無影的脖子,可抱得越緊,無影就跑得越快。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看著林珊在那喊救命,竟一個都沒有上前。

    站在不遠處的連風眼裏閃過一絲擔憂,越身便要上前,卻被人一把攔住了,這攔路的又是顧左。

    “在下奉勸連大人,不要多事。”顧左的聲音冷冷的,聽似勸阻,實則警告。

    連風停下腳步,手握了握腰間地刀,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在無影背上的林珊終於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滾了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哈哈哈……”圍觀的眾人頓時發出一陣爆笑,有人開始起哄,“原來駙馬就這點本事啊?”“連馬都製不住,怎麽製得住公主啊?”“傳言到底聽不得啊……”

    林珊畢竟是個女孩子,這一摔,摔得她渾身都疼,偏偏這個時候,耳邊還傳來陣陣嘲笑聲,心裏驀地生出滿腹委屈來,鼻子一酸,有點想哭。

    站在一旁的連風終於看不下去了。“走開!”他朝顧左厲聲道了句。

    顧左不動聲色道:“連大人不怕得罪太子?”

    “我再說一遍,給我走開。”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分,麵具下的眸子猶如野獸般淩厲起來。這目光竟讓顧左莫名生出幾分膽怯來,為什麽這雙眼睛那麽熟悉?

    就在顧左分神的刹那,連風已經閃身從他身邊繞過,一下子跑到了林珊身旁。

    “走開!”林珊一下子甩開了那隻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我不需要同情,我自己會起來!”

    那一刻,連風頭有些失神,他頭一次從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臉上看到了那樣的表情,倔強、堅韌、不服輸。這和與她相處時頑皮任性的她截然不同,雖缺了女子的羸弱,卻在內心深處燃起一股更想保護她的欲望。

    就在連風失神地刹那,林珊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雖然有時候會狗腿,但骨子裏的那份倔強一旦被激起來,是絕不會輕易認輸的。

    周圍的嘲笑仍在繼續,林珊沒有在意,用手抹了抹摔髒的臉,再次攀住了無影的韁繩。無影不耐煩地動了動,又把她從自己身上甩了下去。

    疼!很疼!但是林珊沒有哭,她很清楚在這個年代裏,已經不會有父母給她依靠,也不會有朋友聽她哭訴,要想站起來,就隻有靠自己。

    她再一次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被碎石劃到的胳膊滲出絲絲鮮血,此時此刻,周圍的嘲笑聲似乎少了些,戲謔的神色從圍觀者眼中少了下去。

    連風站在一旁,想上去扶她,卻被她那堅定的眼神怔住,久久沒有挪開步子。

    就這樣,林珊一次又一次地爬上馬,一次又一次地被無影從背上甩下來,如是多番之後,杜灝終於發話了。

    “沒意思,不比了。顧左!”

    “屬下在。”

    “迴宮。”他說罷,板著臉,頭也不會地走了,顧左跟在他身後,迴頭朝林珊意味深長地看了眼。

    太子都走了,還看什麽看?圍觀的人群頓時呈鳥獸散,剛才還蜂擁著的賽場上,驀然間隻剩下林珊和連風兩個人。

    林珊有些懵,不僅是因為摔得,更是因為忽然的情勢突變讓她有些適應不了。愣了片刻後,她才驟然醒悟過來:這意思是……不用再比了?

    她眼前一亮,身上的傷忽然就不那麽疼了,抬頭看了眼注視著她的連風,傻傻一笑。

    很久很久以後,當連風問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女孩心動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總是這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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