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漆黑的夜色,眾人分批上了木筏,靜悄悄地向對岸劃去。


    綿長的河邊,從來都沒有守衛,似乎沒有人想到過會有人從對岸發兵過來。


    這次除了留守的護衛,部落裏幾乎所有青壯年都上陣了,木筏來迴運送了幾次才將人全部送完。眾人屏住唿吸放輕腳步,來到先遣隊看好的地點,用準備好的繩子將腳綁在了一起。熾和景還有少數幾人是穿上麻布衣服,按北的說明都掛上象征奴隸管理者的羽毛項鏈,手裏拿著皮鞭和長長的武器。


    然後所有人準備好手中的刀,靜靜地等待天亮。


    天漸漸亮了,守著糧田的千葉族壯漢覺得自己似乎眼前一花,就出現了一堆卑躬屈膝的奴隸。


    “終於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到糧食爛了才會來人呢。”他欣喜地看著奴隸們弓著背埋頭鑽進糧田裏,得意洋洋地踹了一腳走在最後麵的奴隸。


    附近其他區域的守糧人也都是類似的想法,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些奴隸有什麽不對勁。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幹活比往年要勤快一點,鞭子抽得很少。


    而且這次奴隸們用來收割的刀好像也比往年用的石刀鋒利很多,他想湊近過去看看是什麽刀,那個奴隸就驚慌失措地倒在地上發出淒慘的嚎叫,附近的奴隸主立刻過來給了他一鞭子,罵罵咧咧地讓他趕緊起來幹活。奴隸站起來後還是惶恐地看著守糧人,這種對方無限恐懼的表情讓守糧人有了莫名的征服感,也忘了剛才要看刀的事。反正不過也就是比石刀更鋒利些而已。


    看來這次的新奴隸□□得不錯啊,守糧人得意地伸伸懶腰。


    對他來說這一年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這些糧田幾乎都是供城主的,收獲後隻會留給村裏兩成。平日裏村裏的口糧還是以獵物為主,糧田需要河水澆灌,所以才會在這裏大麵積栽種。種苗的時候有奴隸來,以前一直有留在村裏的奴隸照料糧田,但這次過冬前城主突然把奴隸們都召喚迴城裏,說是要加快造金城的進度。就連這次派奴隸過來,人數也明顯比往年少了很多。


    見自己沒什麽事了,守糧人也就鬆懈了下來。他走到一個“奴隸主”旁邊想和他套套近乎,這個奴隸主看著麵生像是從沒來過。沒想到“奴隸主”隻是對他撇撇嘴角笑了一下,就走到糧田裏揮著鞭子吆五喝六地催著奴隸們幹活。


    守糧人嘖了一聲,沒趣地迴到田邊。


    這次的奴隸上手迅速,進展也是飛快,收割快到尾聲的時候,一個奴隸主揮著鞭子,讓奴隸們紛紛退出收割隊伍,開始進行脫殼和揚場,最後用一個像藤葉編成的“缸”來收集成果。


    一個守糧人跑到“缸”邊仔細看,這是用藤編出的,底部鋪著大葉,拎起來非常輕,裝起稻穀來也不會漏。之前居然沒在集市上見過,不愧是城主,又有好東西了。


    奴隸主告訴他,這叫“筐”,並且偷偷允諾以後送他一個,這讓守糧人簡直心花怒放,和這個新的奴隸主越發親近起來。


    也許是收獲任務快要結束,奴隸主也輕鬆了許多,之前還不願多交流,現在也會開始一邊看著奴隸幹活一邊和他時不時聊會天,並且告訴他現在城裏流傳的新的事——“東邊出現了神跡,有神子出現了。”


    聽到神子,另一個站在附近的新奴隸主立刻湊了上來:“這個神子特別厲害,能上天入地,好多人見過他之後願望都實現了。”


    守糧人和村裏的人都慢慢靠過來專心聽這些人說神子。


    “神子出現的時候,就見冒出了一道煙霧,然後所有的鳥兒都飛了起來,繞著神子飛,神子的身邊都閃著光,把天空都照亮了。”


    “可是神子說我們將會有大難。”


    “沒關係,隻要虔誠相信神子的庇佑就能躲過災難。神子是來保佑我們的。”


    “是的是的,我弟弟向神子出現的地方拜了三拜,他的傷腿就好了!以前還是個瘸子,現在跑起來比我還快!”


    “神子可厲害了!他還能站在水上走路!”


    “那神子說我們城主時日無多是真的麽?他還說城主就算蓋了金堡也沒用,這話萬一給城主聽到了我們可就慘了。”


    “那可不能給城主聽見了!隻要不告訴城主神子的事就行!”


    周圍聽八卦的眾人紛紛表示會守口如瓶,不會把這話透露出去。


    這些當然是來之前何小珺教的,對這些單純愚昧的原始人,他來迷信造謠簡直一編一個準。


    等他們離開後,留下的謠言就會慢慢發酵,最後能影響到多少,何小珺覺得不會是什麽積極的方向。


    不過他能肯定,越是保證不要告訴城主,城主最後就一定會知道,而且會超出他想象地重視這個“神子”的出現。


    不到三天,這裏的糧食已經收獲結束。雖然天色已經不早,奴隸主還是說要趕著迴城裏,用鞭子催促著奴隸們每人都背著滿滿一筐糧食排著隊離開村子。守糧人們拿到了奴隸主偷偷塞給他們的兩筐糧食,非常滿意地把結糧標識——一把纏著紅色布的羽毛束遞給其中一個奴隸主,表示此次收割已經完畢,讓奴隸主把標識帶迴去給城主複命。


    奴隸主和奴隸們大搖大擺地離開村子,走出一段路後,天色就徹底黑下來。


    這條路是從城裏過來隻要去村子就會經過的路。他們走著走著,聽到了兩聲唿哨,就立刻停下來。


    “族長,”四個隱蔽在路邊的部落人跳出來。


    “這幾天有情況嗎?”


    “來了幾個人,說是要去看村裏有沒有新奴隸過來,全都被我們解決了,藏在那邊山洞裏。”


    “很好,”熾點點頭,“我們迴去。”


    接著,所有人馬兵分兩路,大部分帶上所有糧食悄悄去河邊藏著木筏的地方,留下幾人去了藏屍的山洞,把殺死的斥候搬運出來,扔在剛才的路上,狠狠踩爛了他們的臉,並且布置出奴隸們叛亂殺了奴隸主慌忙逃跑的樣子。


    熾拿出剛才拿到的結糧標識,扔在其中一個和自己身形相似的人的身上。


    行動結束,他們帶著這一次的勝利果實——豐收的糧食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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