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宇慌了,他看不見掉入人海的蘇若雨。他當即推開那個小姑娘,去找蘇若雨。


    那個時候他跟她都太渺小了,季淩宇大聲地喊蘇若雨的名字,一聲,兩聲……直到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意識到自己把她弄丟了。


    小蘇若雨也想迴身去找季淩宇,除了他,她再找不到依靠了。


    逆著人流,小小個的蘇若雨根本抵禦不了那浪潮的拍打和擠壓,漸漸地,小蘇若雨又被擠迴了人海,被人潮推著往前。


    反方向不行,小蘇若雨便往右手邊走,可又被擠了迴去,往左手邊的結果也是一樣。蘇若雨無論朝那個方向去,最終都會被推迴原地,被人流帶向不知名的方向。


    蘇若雨仰頭環視四周,高樓大廈,還有麻木的人們,冷漠得讓人看不清麵目。


    大人像行屍走肉一樣,無神的眼睛裏隻有看到與自己有關的事物,才會煥發出一點光彩。


    而小蘇若雨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對他們來說甚至是個大麻煩。


    蘇若雨的雙眼早就被淚水模糊了,無力的她放棄掙紮,隻能是隨波逐流。在小蘇若雨眼中,周圍的建築都是一樣的,難以分辨,她甚至找尋不到哪裏是東哪裏是西。


    過了許久,蘇若雨被帶到一個角落。


    蘇若雨蜷縮著,腳上白色的的豆豆鞋沾滿了汙漬。


    天色已經很晚了,季淩宇不得不迴去找家人幫忙,還有蘇家人的援助。


    “哥哥……媽媽……”蘇若雨喃喃著,她像是被遺棄在這的小孩,隻有一盞路燈會憐憫著跟她一點光亮。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


    蘇若雨知道他們都迴家了。


    她的耳邊總有路燈的“嗞嗞”聲和老鼠的叫聲。


    她很害怕,可不管喊哥哥還是媽媽,就是沒有來應答她。


    連路燈都嫌她聒噪,將燈光熄滅。


    她的世界徹底黑了。


    小蘇若雨甚至都不能看清自己的手指。


    黑暗中,老鼠變得更加猖獗叫囂,聲音也比剛剛恐怖好幾倍。


    老鼠靠著對紅外線的視覺,打量著小蘇若雨,猛地跳到她的身上。


    小蘇若雨嚇得趕緊跳了起來,整張小臉都哭花了。


    老鼠高興了,就被甩下來,也還會跳到蘇若雨身上,逗弄她。


    她想躲開那些老鼠,可眼前漆黑一邊,隻要她走動躲避,就會一不小心狠狠撞到牆上。


    左邊,右邊,前麵,後麵,她已經撞的分不清方向,腦袋很暈很疼。


    她隻想避開它們,可老鼠們卻不依不饒。


    蘇若雨哭泣著,比麵臨死亡還要無助,額頭上傷痕累累。她又冷又累又餓。


    才離開蘇家一會,蘇若雨便要麵對這麽多的敵意。


    她真的承受不住了,蹲在下來,好在身後有個不知道是不是牆的物體靠著。


    蘇若雨閉上眼睛,盡管閉眼跟不閉眼,眼前也不會有什麽區別。她好困,好難受,心髒被壓得難以喘息。


    突然一束光照了過來,打在蘇若雨的臉上。


    蘇若雨太虛弱了,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縫,是個男孩的身影,很模糊。


    “哥哥……”蘇若雨虛弱地叫了一聲,感到莫名的安心,蘇軒瑜來帶她迴家了。


    “哥哥?”


    蘇若雨已經沒有力氣去看清楚那個小男孩,昏昏沉沉的大腦催她入眠。


    她的哥哥已經來了,她可以不用再堅持……


    蘇若雨再醒來時,她的頭上纏上著厚厚的紗布。周圍圍著一圈蘇家人,還有季淩宇。


    季淩宇很是內疚,見她醒來欣喜極了。


    可蘇若雨卻不願理睬他。


    因為遭遇這段事情,醫生診斷蘇若雨的方向感變得很低,比正常人還低許多,這意味著,蘇若雨找不到路了。


    聽到消息,小季淩宇睜大眼睛,他怎麽也不敢相信事情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他擅自帶蘇若雨離家出走,蘇若雨也不會失去方向。


    蘇爸爸拍拍季淩宇的肩膀,他並不怪季淩宇,反而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是啊,沒有了方向,蘇若雨又怎麽會輕易破壞他們建立的版圖,蘇家人就可以不用但心蘇若雨敢去找那個人了。


    出院後的某一天,蘇若雨突然問季淩宇是不是想跟別的女生玩才不管她的。


    季淩宇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說不是嗎?可這不是很蒼白嗎?明明就是他把她害成這樣的。


    後來蘇若雨跟蘇家人離開了,去了美國。


    她幾乎不願意跟他聯係。


    ……


    迴到現實,季淩宇知道,正是因為有那次教訓,他才想帶蘇若雨迴去,不想讓她受傷。


    韓煜城抬眸,語氣很是清冷,“如果讓蘇若雨迴去,她會同意嗎?淩宇,你最應該的是問過蘇若雨的意見。”


    韓煜城已經是打定主意,不讓季淩宇將蘇若雨帶迴去。蘇若雨的自由嗎?那就讓他韓煜城來守護好了。


    “城,如果她那裏有同意的可能性的話,我還需要這麽費周折地來勸你嗎?”也是剛剛的迴憶太易觸及季淩宇,他揚起頭望著天花板,這個動作保持了許久。


    “我知道事情很緊急,可萬事總有辦法,我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可這不是長遠的辦法。”季淩宇反駁著。


    但韓煜城不這麽認為,“這不是不長遠,而是危險大。如果你現在就帶走蘇若雨,她仍會偷跑迴澄夜找她要找的人。可如果她去找了,萬一找到,也算是實現了她的心願,以後就不想再想盡辦法來擺脫你們,這不是一勞永逸麽?”


    季淩宇勾唇,跟韓煜城辯,他總占不到好處。


    季淩宇合上眼睛,複又睜開,淡淡地道:“蘇家爺爺和若雨的父親,明天就會抵達這座城市,時間如何把握我可不了你們的主,我還是希望你能早點送若雨迴季家,她本就不該迴澄夜的。”


    說完,季淩宇兀自朝門的方向走去。這是季淩宇最後一次勸告了,他隻希望它能見效。


    握住門把手,季淩宇猶豫了,“城,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傷,做對她最好的事情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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