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色陰暗,烏雲四合,風聲蕭蕭,不一會竟淅淅瀝瀝地下了雨來。一個夥計走到王鼇跟前,要王鼇一起到樹林中避雨。王鼇沉聲道:“你再去喊幾個人過來,把牛郎前輩二人葬了吧。”這個夥計麵有難色,囁嚅道:“還是先躲雨吧……”

    王鼇皺了一下眉頭道:“要不是牛郎前輩出手相救,我們就會和他一樣拋屍荒野。你們要是不肯,我一個人來吧。”

    那夥計才苦著臉去喊了幾個人過來,幫著王鼇在附近遠離路邊的荒坡上挖了一個大坑,將牛郎夫妻二人的屍體埋在其中,因為下著雨,泥土潮濕,挖墳的人個個身上泥濘不堪,一等掩埋了牛郎的屍體,一個個跑到大樹下避雨了。王鼇獨自一人將墳頭加高,又用自己隨身帶的斧頭砍了一塊粗大的樹枝,插在墳前,全當墓碑,上刻“武林一代宗師牛郎織女之墓青元府王鼇立”,本想再寫幾個字,但是他對牛郎二人畢竟了解不多,所以就沒寫。

    他不顧雨越來越大,默默地跪在墓前,暗暗禱告:牛大哥,大嫂,你們安心地去吧!牛大哥的遺願,我一定帶到大岱宗!我若有機會學武,能夠學有所成,定當為牛大哥之死討一個公道!

    他知道牛郎二人死於公主雪之手,先前看到她那樣美貌,自然心生親切之意,可是她害死了牛郎,他自然轉愛為恨。

    料理好了牛郎之事後,他才象其他夥計一樣走到大樹下避雨,開始和夥計們商量這批貨的事情。一開始那些山賊的確把他們的貨物幾乎全部搶走,還傷了幾個夥計,嚇走了幾個夥計,不過等牛郎一到,那獨眼龍下跪之後,那些嘍囉們也很識趣,把搶過來的貨物又退了迴來,不過仍有不少藏在身上。後來事變突然,連牛郎也自身難保,王鼇當然也沒有辦法追要那些貨物。

    現在王鼇一盤點,人傷了三個,跑了兩人,貨物少了十分之三,已經沒有辦法按照原來的計劃送貨了,隻好原路返迴。好在知道了張朝奉和山賊勾結,這次貨物損失,也好找個替罪羊了。

    一路上,王鼇默默地盤算著迴去後如何和高嘉元述說這次遭遇山賊之事。雖然張朝奉和高嘉元的關係很鐵,但出了這樣打的事情,想必老板不會再向著他,自己和夥計們也可以少擔一點責任,少賠點。

    但是另有一件事情,他還是比較擔憂的。就是上次高嘉元準備把他女兒嫁給自己,自己沒有答應以致惹火了他,現在自己又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知道高嘉元能相信自己多少?還有就是那個張朝奉再使什麽鬼主意,自己還是少不了麻煩。

    他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一個夥計自告奮勇地道:“王朝奉,這個你不要擔心。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大家一點責任也沒有的,誰能想到剛出青州城就遇到山賊呢!我們以前這條路是經常走的,從來沒有遇到過山賊。這次要不是那個張朝奉和山賊勾結,山賊怎麽會知道?那些貴重的貨物,山賊也不會知道的,這次山賊來了那麽多的人,不是張朝奉泄密,怎麽會那麽興師動眾?這次迴去,大家個個指證是張朝奉泄密,他再奸猾,也不能汙蔑我們這麽多人!”

    王鼇擔心地道:“我擔心的是,他如果從此不來當鋪了,那又該如何?”

    另一個年長的夥計道:“那更說明了他有鬼,老板不會為了一個已經離去的人而怪罪我們的。”

    大家計議停當,加快速度返迴。

    一到那熟悉的“蘇通當鋪”門前,一幕驚人的景象讓大家措手不及。

    原本熱鬧非常的當鋪門口,現在門可羅雀,而且大門上竟貼著兩張白紙黑字的封條,上麵竟是青州府的大印。

    王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一路上想得均是如何指證張朝奉勾結山賊搶劫貨物以及萬一張朝奉反咬一口如何應付,萬萬沒有想到當鋪竟給官府查封了。

    當鋪已經不能進去了,他急於了解真相,趕緊往祝朝奉家中趕去。

    好在祝朝奉家離當鋪也不是很遠,騎馬一刻功夫就到,王鼇一到他家門口,急忙中竟沒有來得及下馬,一直闖到了內院,院子中盡管有家人看見他騎著高頭大馬橫闖了進來,但無人敢攔阻。

    王鼇這才發覺自己是在是太急了,他趕緊下馬,恰好祝朝奉的小兒子祝願從一間房屋裏走了出來,眼眶紅紅的,很是傷心的樣子,看見王鼇愣了一下。

    王鼇連忙道:“祝哥,我因為有急事是在是來得太急了,馬都已經闖到了你院子中,是在抱歉。當鋪中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父親在家嗎?”

    祝願歎了一口氣道:“當鋪出了大事了。高老板得罪了海太守,隻怕性命不保啊!我父親心急,都已經病倒了。”當下領著王鼇進了房間中。

    祝朝奉臉色憔悴地躺在床上,渾沒有了以往那大當鋪朝奉的風采,一見祝願領著王鼇進來,想要掙紮著起來,王鼇連忙上前道:“祝朝奉,你躺下說,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祝朝奉淚眼婆娑,緩慢地道出了事情的經過。

    王鼇剛走的那天清晨,“蘇通當鋪”還試如同平日一樣忙碌著,祝朝奉因為王鼇得罪了老板,心裏也是不太高興,他早早地來到了當鋪,清查庫中的當物,端著一瓶上古陶器正在端詳著,忽然聽到外麵響起了吵鬧聲。他便放下手中的夥計,走出庫房,來到大堂中。

    隻見大堂之中來了一行人,看樣子是官府裏衙役,一個個黑衣短打,為首一人是個年輕公子,頭上綠紮巾,麵前繡著一朵大牡丹花玄紵袍,腰間盤著一條大剝古龍金鶻兔帶,粉底黑靴,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中間放著一隻皮箱,正和當鋪中的一個朝奉爭論什麽。

    祝朝奉問是什麽事情,那個年輕公子冷笑道:“祝朝奉,你們開店也不是這樣開法的。我,想必你是認識的吧?”

    祝朝奉一看其人,正是青州太守海青雲的公子海大少。

    他連忙賠笑道:“原來是海公子大家光臨,不知有什麽事情?”

    海大少指著皮箱上的封條道:“家父最近手頭緊,就用祖傳寶物來當點銀子用用。你們這個朝奉居然不做這個生意。”

    祝朝奉假裝訓斥了那個朝奉道:“海公子,他們有眼無珠,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們計較。你把箱子打開,我看看到底是什麽寶物。”

    海大少冷哼一聲:“上麵有府裏的封條,誰敢隨便打開!家父說了,這個祖傳寶物沒有一萬兩銀子是不能當的,祝朝奉,你也是個老江湖了,不會自討苦吃吧……嘿嘿。”說著帶著威脅之意。

    祝朝奉知道,這明擺著是仗勢欺人,準備來敲詐來的,箱子裏什麽東西不給人看,卻要當一萬兩銀子,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一口拒絕,他低聲下氣地道:“既然海公子親自來當鋪,本來是應該立即給公子辦妥的。可是不看東西就估價,這可是壞了規矩,這樣吧,我給老板請示一下。這個主,小人是不能做的。”

    海公子冷哼一聲:“好吧,那就等你們東家迴話了。我們走!”說完手一揮,帶著手下的衙役抬著皮箱揚長而去。

    祝朝奉覺得這事非同小可,立即向高嘉元稟報。高嘉元吃了一驚,當晚立即帶了一萬兩銀子趕往太守府賠罪,但是沒想到一去竟不迴。

    過了幾天,青州府衙役過來封了當鋪,又到高嘉元家中抄家,將他妻子兒女全部抓到大牢中,所有產業全部充公。定下的罪名是勾結青州土匪獨眼龍,殘害百姓。

    “砰!”王鼇聽到這裏,義憤填膺,不能自已,猛地一拍床邊的茶幾,“這簡直一點王法也沒有了,祝朝奉,我們一起上告,這個海太守到了青州,就沒有幹過一件有益於老百姓的事。我們到青州牧大人那裏去告狀,要還高老板一個清白。”

    祝朝奉歎了口氣道:“王鼇,不要說到青州牧那裏去告狀,就是到京城告禦狀也沒用啊。那青州牧和海太守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再說了,就是青州牧是個好官,也不敢得罪海青雲這個狗賊,現在海青雲的叔叔海公公在朝廷中很有權勢,現在還有哪個觀察使敢得罪他?”

    王鼇頹然地不語,祝朝奉說的這些事情,自己何嚐不知道?不要說象他們這樣的貧民百姓,就是地方大員也不敢得罪海公公啊!

    看來高嘉元的冤情永遠是沒有辦法洗刷了。

    隔了半響,王鼇問:“那東家的性命無礙吧?”

    祝朝奉道:“難說。海太守歹毒得很,他最近估計是沒錢花了,看中了東家的財產。他給東家的罪名是勾結山賊,那隻有死罪了。咳。本來太守也沒有什麽證據,可是那個狗日的張朝奉,他竟然向太守說他親眼看見了老板和獨眼龍有來往,這樣一來,東家勾結山賊的罪名是無論如何逃不掉了。”

    王鼇道:“原來是他,咳,我的貨也給他搶了,他才是和山賊勾結的。現在他又和官府勾結起來害東家,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我隻能去看看他了。”

    祝朝奉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是啊,你應該去看看他。東家對你不薄啊,不過你要小心一點。聽說海太守正在裝模作樣地追查東家的餘黨,你要謹慎一點。”

    王鼇點了點頭:“我知道。”

    拜別了祝朝奉,王鼇就趕往青州大牢。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以往自己一心隻想掙錢,能夠衣錦還鄉,可是根據目前的形勢來看,即使能夠象高嘉元那樣富有,也是沒有保障,官府想怎麽對付他就怎麽樣對付他,一點還手的力量也沒有。除非有一身神妙莫測的武功,隻要不遇上極強的對手,自保那還是可以的。

    他漸漸地對掙錢已經沒有了太大的興趣,學武之心不斷湧起,他在馬車上不斷地把玩著牛郎送給他的牛首玉佩,暗暗下了決定,等此地事情一了,就前往大岱上拜師學藝。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人家武學世家的孩子三歲就開始浸泡藥水,易筋洗髓,練氣打坐,自己現在是太晚了,但是亡羊補牢,總有機會。自己隻要勤奮刻苦,總可以做到自保。他一直相信天道酬勤,他從現在就開始認真學武,總會有所成,到那時不但可以有錢,也可以保住自己的錢不再別人的侵犯。如果遇到高老板這樣的情況,大不了自己殺死幾個來抓他的衙役,然後遠走高飛,大蜀國呆不下去,就逃到蒙蘭草原,就是皇帝老子也其奈我何!

    青州大牢中,王鼇花了不少銀子給牢頭,終於見到了昔日的東家,今天的死囚高嘉元。

    看到王鼇不避嫌疑地來看望自己,他一陣感動,淚水縱橫地道:“王鼇,我真想不到你竟在患難中來看我!我以前對你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不要往心裏去。你雖然沒能成為我的女婿,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的女婿。咳,我是有眼無珠,以往沒有逢迎海太守,今天竟遭到了大難。王鼇,我是冤枉的,我怎麽可能是勾結山賊呢!”說著嚎啕大哭。

    王鼇道:“其實真正勾結山賊的是張朝奉,老板,我這次押的貨也給人搶了不少,就是張朝奉帶的頭!而且聽祝朝奉說,是他力證你通匪的。”

    高嘉元恍然大悟:“難怪海太守對我的家底很是熟悉,是姓張的那個狗東西!”

    王鼇歎了口氣道:“本來我還想迴來向你和官府揭發張朝奉的,可是現在看來,官府和山賊有什麽區別?一點也沒有。”

    高嘉元道:“你在外麵幫我再活動活動,看看有什麽法子可想。要是能救我出去,以後的家產就是你的了。”王鼇敷衍道:“我盡力吧!”

    高嘉元跟著又低聲道:“我在城外王家塘竹林中,有一套秘密別墅,在左首第三個房間裏第三塊磚頭下麵,你要多留心。”

    兩人又談了一會,那牢頭過來催了,王鼇起身告退,高嘉元依依不舍,又大哭了起來。

    王鼇正要走出牢房,忽然聽到一陣哭喊:“小王子!”

    王鼇迴頭一看,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從牢房的木頭欄杆中探出頭來喊著,正是高嘉元的女兒明珠。

    王鼇歎了一口氣,又給牢頭塞了一兩銀子,走到她麵前。她衣衫不整,青衣露體,哭喊道:“王鼇,你救救我啊,我要給殺頭了,可是我什麽壞事也沒有做啊!”

    王鼇歎道:“我也沒有辦法。”

    明珠也知道剛才的求救是無用的,不過是發泄一下情緒罷了,她平靜下來,鄭重地道:“王鼇,你知道嗎?我以前是真心喜歡你的,現在也一樣。”

    王鼇愕然,想不到她這時候還說這樣的話。

    她用哀求的語氣道:“小王子,我求你一件事,你要答應我。”

    “什麽事?”王鼇問。

    她羞澀地道:“在我臨死前,你吻我一下。”

    “什麽?!”王鼇幾乎要暈倒了。

    她閉上了眼睛,語氣中帶著懇求也帶著命令:“小王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就要死了,我不是土匪,我沒有做壞事。我以前以為我爸爸有錢,什麽事情也能辦到,自從遇到了你,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錢能辦到的。現在竟連命也保不住了。你難道不願意讓我快快活活地去死嗎?”最後話音中又帶著哭腔。

    王鼇無語。她以往精心打扮的時候,他也不想看她第二眼,現在她那淩亂的頭發,本來就醜陋的臉蛋因痛苦而扭曲變形,加上牢裏散發出的臭味也混合到了她的身上,他本能地感到惡心。而且他還是一個從來沒有經曆過任何男女之事的處男,難道就把初吻獻給這樣一個他不喜歡的醜女,而且還在這昏暗渾濁的牢房中?

    但是他能拒絕嗎?

    本來已經走開的牢頭又走了過來,丘壑縱橫的臉上全是猥瑣的笑容:“小妮子,發偆啦?他不同意,我來吻你!”

    明珠猛地伸出雙手抱住了王鼇的脖子,朝著自己的嘴邊一拉。

    在她手鐐銬叮當聲響中,王鼇和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完成了他的初吻。

    直到走出陰暗的大牢,刺目的陽光使得王鼇幾乎睜不開眼睛,他還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高嘉元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是無力幫忙了,去看看他說的地方到底藏有什麽,然後就北上大岱上,到朝霞峰尋找楚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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