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帶著孩子迴到了娘家,自己的父親總是好的,閑暇的時候還能幫她帶帶孩子。周安林是喜歡外孫女的,每每做完農活迴家,不管多累了,都會先抱抱孫女,好象那樣一天的疲勞都消除似的。周英在家裏幫著父親做點飯,打掃屋子,事實上她能做的也不多。孩子睡著的時候,她還能幹點事,隻要孩子醒來,她就什麽也別想幹了,有時候連吃飯都顧不上。

    “帶孩子不容易吧!”周安林總是那樣說。周英明白父親的話,想當初父母也是那樣把他們帶大的。人,總是在自己也為人父母的時候才知道父母這一生有多不容易。很多次,孩子半夜醒來哭個不停,周英不管多累,多困都得起來抱著孩子在屋子裏轉悠,然後小家夥都慢慢的睡去。也許,在那個時候,出生不多久的小家夥還以為自己迴到了母親的肚子裏,晃晃悠悠的睡得踏實。

    周浩聽說姐姐帶著孩子迴家了,總想找個時間迴去看看,他至今還不曾見到外甥女。舅舅這個稱唿對他來說還太新鮮,但也因為新鮮,所以總讓周浩很激動。

    趁著李琪周末去分店的機會,周浩也搭了個順風車迴家。一路上他都有些激動,那樣子不象是當了舅舅,反倒象是自己當了爸爸。

    “哥,我不跟你進城,一會你在路邊放我下就行,我在那裏能坐車。”快到縣城的時候,周浩說道。

    “我也應該去看看你姐。一會跟我去店裏,完了我們再迴你家。”

    李琪的話讓周浩很是高興。李琪是多忙的人,他的生活裏好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哥,你喜歡孩子嗎?”

    李琪隻是笑了笑,沒有迴答。

    “我喜歡孩子,特別是我姐姐的孩子。長大了,她得管我叫舅舅吧。人家不是說親不過娘舅,說明舅舅是很親很親的人。”

    “那你跟你舅舅親嗎?”

    “我舅舅?親。我媽的身體一直不好,從小到大,舅舅、舅媽對我和姐姐非常好。以前,每天冬天,我媽的病就加重,爸爸忙的時候根本就照顧不了我們。還好有舅舅、舅媽在我和姐才沒有吃什麽苦。”周浩在說這些從前的事的時候,李琪的腦裏在想著十年前過春節的情景。

    年三十晚上,李琪和母親以及莊周兩家人在寒月家的堂屋裏熱熱鬧鬧的吃著年夜飯。年飯還不曾吃完,周浩卻早早的開始玩煙花白天買來的煙花。一向身體不太好的母親不時的招唿著在院子裏玩著煙花的周浩,讓他小心此,別傷到自己。寒月父親跟周安林邊喝著酒邊閑聊著,母親們則邊吃著飯,邊拉些家常。寒月坐在李琪旁邊不時的告訴李琪哪樣菜好吃,怎麽做的。當父親酒過三巡後說起寒月考試成績不錯時,寒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了。李琪還記得當時自己的母親怎麽誇寒月,而寒月的父親又是怎樣提醒寒月不可驕傲,下學期更加努力的話。十年前的那個春節之所以讓李琪如此記憶深刻,那是因為,那個春節是他父親去世後讓他覺得最溫暖,最熱鬧,最充滿節日氣氛的春節。他記得當時自己還喝了點酒,白酒很烈,喝下去並不那麽舒服,但寒月的父親說,能喝酒才象個男人。

    “過啦,過啦!”周浩大叫著。

    李琪的思緒被周浩的叫聲拉了迴來,他把車在街邊停下。

    “哥,想什麽呢,都走過了。”

    “你在車裏等我!”李琪落下話便下了車。

    周浩在車上等了好久都不見李琪出來,於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給外甥女買的衣服來。那套嬰兒衣服是他在商場裏轉了兩個小時才買好的。他還記得當時買衣服的那位營業員是怎樣的說得天花亂墜,事實上就算營業員不說,那麽多的嬰兒衣服也有些讓他眼花。看著包裏的衣服,他想象著穿在外甥女身上時可愛的模樣。

    當李琪和周浩迴家後才發現自家的門鎖著,父親和姐姐不知道去哪裏了,隔壁寒月家也沒有人。正在兄弟不知如此是好的時候,寒月的母親從外麵迴來。

    “舅媽,我爸呢?”看到寒月母親背著一大背豬草迴來,周浩馬上過去接了下來,然後問道。

    “好象說是你小姑過生,一大早你姐就帶著孩子跟你爸坐車去了。”

    “啊!”周浩有些失望,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去了。

    “你迴來也不打個電話來,不然你爸就在家裏等你了。”寒月的母親一邊說,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我以為姐姐在,爸爸不會去哪裏嘛。”

    周浩在那裏埋怨著父親走親戚走得不是時候。馬上就到中午了,早知道是這樣,也就在城裏吃過了再迴來。

    “哥,讓你白跑一趟了。”周浩這才想過站在旁邊一直不曾開口的李琪。

    “周浩,叫你哥哥進來坐嘛。”寒月的母親在屋裏叫著。

    周浩一麵將李琪讓進屋裏,一麵跟周英聯係著。電話打了半天才接通,周英在知道李琪來了以後也挺高興的,但眼看就吃午飯了,也不好馬上就迴來,所以她讓周浩在家等著,他們吃過午飯就馬上迴來。在周浩打電話的時候,寒月的母親已經開始忙活著做午飯。

    “李琪,你可是稀客,難得來的。”

    “阿姨說笑了。”

    “聽說你生意做得大,平時一定很忙吧。”“阿姨,看你說的,小本經營,瞎忙。”

    周浩在李琪跟寒月母親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的時候打完電話進來了。

    “舅媽,今天中午得在您這裏蹭一頓了。”周浩笑嘻嘻的說。

    “行。小時候你也沒少蹭嘛。你哥哥難得來,你來幫我燒火,我去地裏弄點菜。”

    母親去旁邊的自留地裏摘新鮮的菜去了,這個時節地裏的菜不少,象黃瓜呀,茄子呀,蕃茄呀,都是最新鮮的,在城裏是吃不到那麽新鮮而且沒有使用農藥和化肥的菜。

    中午寒月父親下班迴來時看到周浩跟李琪也很是高興。一向抽煙的父親在自己準備抽煙的時候遞了一支給李琪,李琪因為平時很少抽煙,所以拒絕了。

    “怎麽,嫌煙不好?”

    “叔叔,你要這樣說,我就非得抽了。”李琪接過煙,正準備找火機點煙時,寒月父親已經把火遞了過來。

    “聽說前一陣叔叔的手受傷了。”李琪吸了一口煙問道。

    “是啊,好啦!”寒月父親伸出手給李琪看,“當時,我以為手指保不住了,還挺擔心的。寒月跟她媽當時在手術室外擔心得很,手術做了出來看到手指保住了才鬆了口氣。”

    “當時接到電話說她爸爸手指傷了,我跟寒月又不清楚傷得怎麽樣了。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在做手術了,別人跟我們說手指保不住了,我們當然擔心了。工作也不小心點,把寒月也嚇得慌慌張張的趕迴來。”寒月母親說這些的時候還在灶台上忙著。

    “對了,當時送她來的那個老師叫什麽?”寒月父親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

    “姓張吧。也沒跟寒月說謝謝張老師。那天又天黑了,連車都找不到。還麻煩人家張老師跑一趟。”

    李琪靜靜的聽著寒月父母的談話,他不知道寒月父母口中的那個張老師是不是寒月心中的那個老師,但他對寒月心中的那個老師還是很好奇的。

    中午,寒月母親準備了一大桌飯菜。當李琪吃著寒月母親做的飯菜時總會有一種親切感,那是在別的地方吃飯所找不到的感覺,讓他覺得溫暖,安心。雖然開了車來,但經不住寒月父親的一勸再勸,李琪又一次喝了那種很烈的白酒。寒月父親的酒量很好,平時沒人的時候他一個人也能喝個二三兩,有客來的時候,喝個七八兩是不會醉的。雖然李琪平時喝的酒也不少,但他所喝的酒跟寒月父親的酒又有所不同。雖然也有喝白酒,但度數不會很高,也不象農村裏的小酒廠釀的白酒那樣烈。所以,吃罷午飯,李琪就覺得有些頭暈了。

    周浩扶李琪去寒月房間休息的時候,還忍不住咕嚕了兩句“平時喝那麽多都沒事,怎麽這麽幾杯就翻了”。

    周安林和周英母子迴來的時候,李琪剛剛睡去。周浩想去叫醒李琪,被周英攔住了。周英說,哥哥難得休息一下,就讓他好好睡吧。所以,當李琪這一覺醒來時,已經六點過了。六月天,晚上六點的時候天還很亮,所以不會讓人覺得快是晚上了。

    睜開眼,看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才想起中午喝多了的事。這個房間他來過,知道是寒月住的。床旁邊的寫字台上放了一排書。李琪順手拿起上麵的一本翻了翻,一張相片滑落出來。李琪拾起相片,那是寒月和一個男孩的合影,不知道是在哪年夏天拍的。寒月穿著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得出天很熱。站在寒月旁邊的男孩略高一點,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麵帶笑容。看相片的背景應該是在某所大學或是公園裏拍的,環境挺好。翻過相片來,李琪意外的在相片的背後看到一首詩:

    就在你心裏,好嗎?

    無論春去秋來

    無論海角天涯

    就在你的心裏,好嗎

    時光總是如流水一般

    細細地衝刷  昔日

    鏡湖邊我們的足跡

    歲月年華在

    一夕之間老去

    年少時執著的那些書頁

    翻開以後

    是泛黃的底片裏我們

    模糊的身影

    如此這般

    記憶裏我還如昨日般笑厴如花嗎?

    還是時光淡去

    無論如何放大

    你心中的那張底片

    也隻是淺淺的水印

    愛    從來沒有保質期

    一千年,一萬年

    終究會過期

    所以

    就在你的心裏,好嗎?

    無論咫尺天涯

    無論滄海桑田

    就在你的心裏,好嗎?

    就讓那份酸酸甜甜的感覺

    存封   當兩鬢霜白

    滿頭銀絲

    幹涸的嘴唇咀嚼的

    是不變的愛

    那麽

    就在你的心裏,好嗎?

    就在你的心裏

    永不過期!

    李琪小心的把相片放迴書裏,從寒月房間出來,周英抱著孩子坐在院子裏,周浩坐在旁邊,開心的逗著外甥女。看到李琪出來,姐弟倆都招唿著李琪,而李琪隻是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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