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眸光清冷的盯著正前方,握著手機的手漸漸鬆開。


    對一個人傾注了太多的感情,所以在接踵而至的眾多打擊之下,愛是會變成恨的。


    那些清晰或模糊的過往、細節,如洪水猛獸一般,將我心底裏的怪獸一點點的激發,乃至它徹底蘇醒過來。


    我衝著司機淡然一笑,然後報出了祝曉棉家的地址。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他擔憂的看著我,見我恢複了正常的狀態,這才放心的將目光落向了車輛的正前方。


    我有祝曉棉家的鑰匙,在我打開門出現在祝曉棉家的一瞬間,我看到平日裏精神百倍的祝曉棉,穿著睡衣邋裏邋遢的樣子,還是有些驚訝的。


    祝曉棉看著,明顯一愣,“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我衝她甜甜一笑,“我都想起來了。”


    祝曉棉的臉色有些難看,興許是看到我如此的鎮定,有些不適應。


    是啊!


    但凡是個正常人,經曆了醫院那一遭,還有顧深遠的突然離世,一定不會像我現在這樣淡定。


    我所有的悲苦,在短暫的失憶之後,全部化成了決意報複的能量。


    祝曉棉衝上來,一把將我抱住。


    這大概是我認識祝曉棉這麽多年來,她哭的最厲害的一次。


    是那種怎麽都抑製不住的悲愴。


    我一直覺得,像祝曉棉這種大大咧咧又堅強果敢的女人,是不會有太大的悲傷的。


    他的丈夫出軌,乃至她決然的離婚,從她的臉上,我從未見到過一絲一毫的不安和悲傷。


    以前,我總以為是她將婚姻失敗的悲傷隱藏的很好。


    其實不是的。


    她從未在乎過的人和事,對於她來說,壓根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


    但是,這一刻,我深深的明白,她因為在意我,所以我的悲傷她全都感同身受。


    我所有無法發泄的情緒,這一刻,她全部幫我發泄了。


    半晌。


    祝曉棉止住了哭腔,她捧著我的臉頰,以一種很怪異的神色看著我。


    “許亦如,我知道你難受,你想哭就哭出來啊,不要憋著。”


    我越是平靜,她越是不安。


    自從葉拿迦告訴她我有ptsd之後,她悄悄的百度過。


    對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形成,她大致有所了解。


    因為了解,所以見我的反應,她更加的害怕。


    我衝著她笑,像個傻子一樣。


    祝曉棉用手拍了拍我的臉頰,“你別這樣,哭出來就好了,發泄出來就好了,你乖乖的聽話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然後用力的握住了她的雙手,“曉棉,幫我找一個靠譜的心理醫生。我現在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但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拜托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已經想起來了。”


    祝曉棉一把將我推開,十分戒備的看著我,“你想要做什麽?”


    我搖頭。


    我具體要做什麽,我沒有一個明確的方法,我隻知道,我現在隻想讓蘇紹愷和許婉清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難道想要和蘇紹愷同歸於盡?”祝曉棉感覺到害怕了,她拚命的搖著頭,人卻是下意識的往後退。


    直到退到牆邊,整個人直直的靠在牆壁上,退無可退。


    “我已經死過好幾次了,我對死沒有什麽欲望了。我現在隻想好好的活。”活的比任何人都漂亮。


    我現在背負已經不是我的人生了,是顧深遠的。


    他已經為了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如果我再選擇死亡,我怕死後見到顧深遠,他都不會原諒我。


    祝曉棉慌亂的點頭,“好,我幫你找心理醫生,但是你要答應我,你不可以亂來,不可以傷害你自己。”


    我點頭,算是對祝曉棉的承諾了。


    在已經過去的二十多年,我對很多人做過大大小小的承諾,但是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從祝曉棉家裏離開,我打車迴了清灣路的別墅。


    何嬸在家,我當著何嬸的麵給蘇紹愷打的電話,表示我已經到家了。


    在電話裏,我還是若無其事的叫他‘老公’。


    蘇紹愷的語氣不太好,責備我為什麽才到家。


    我隨便找了一個借口,說我打車在城裏轉了一圈。


    蘇紹愷沒有起疑,隻是囑咐我好好休息,等他迴家。


    -


    許婉清的到訪,我並沒有感覺到驚訝。


    此時,我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吃桔子,桔子皮被我隨手扔在茶幾上。


    電視裏正在播放英劇《神探夏洛克》,這是以前我最喜歡劇之一。


    我承認以前純屬是因為卷福的顏值而喜歡的這部劇,現在,我看這部劇時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感受和想法。


    許婉清踩著高跟鞋走到沙發邊,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屑和攻擊性。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依舊是一身的名牌,依舊是目中無人的神態。


    所有的奢侈品堆在她身上,有的隻是強烈的違和感。


    以前我會覺得很厭煩,可是現在,我覺得很搞笑。


    我突然很期待,許婉清被我踩在腳下的樣子。


    她還能笑得出來嗎?


    許婉清見我對她愛答不理,有一種吃癟的感覺。


    她憤然的繞過長沙發,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她翹著二郎腿,用餘光瞥了我一眼,“見到我不太高興啊!”


    在許婉清的麵前,我本來不用繼續裝失憶,但是礙於何嬸在,我不想被她看出端倪。


    隻好衝著許婉清笑了笑,“姐姐生氣了?”


    許婉清打量著我,見我神色如常,忽然如釋負重般笑了,“聽紹愷說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許婉清親昵的稱蘇紹愷為‘紹愷’,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是啊,紹愷說我睡的太久了。”我裝傻,裝作什麽都不明白。


    我的反應,顯然超乎了許婉清的預料。


    她這趟來,估計是準備跟我撕-逼的,沒想到我沒什麽反應,到讓她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如果真的放在三年前,我雖對這個姐姐沒有太多的好感,但也不至於冷漠對她。


    至少,三年前我剛懷孕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和蘇紹愷的關係。


    那個時候,至少姐姐還是姐姐。


    “你去看過樂知嗎?”許婉清問我。


    我茫然的看著她,“姐姐是說我的孩子麽?”


    許婉清點了點頭,“也對,紹愷說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你都沒印象了。”


    她像是在自問自答。


    我聳了聳肩,“是啊。”


    “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這幾年都發生了什麽嗎?”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許婉清還是忍不住出招了。


    我搖頭,然後彎腰從果盤裏拿了一個桔子開始剝皮,“難道不是跟現在一樣嗎?”


    許婉清忽然笑了。


    我很想告訴她,大紅色的口紅真的很不配她,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顯得她的臉特別的猙獰。


    “你們離婚了,你知道嗎?”


    許婉清扔下這句話,然後打量著我的反應。


    我將桔子皮仍在茶幾上,然後將桔子遞給許婉清,“姐姐,吃麽?”


    “你不相信?”


    我將桔子塞到許婉清的手裏,她愣了楞,將桔子放在了茶幾上,沒有吃。


    “算了,這些本不該我來告訴你的。”


    我看著許婉清的獨角戲,莫名的覺得有些暢快。


    許婉清不是一個手段高明的對手,起碼,在我知曉了一切原由和謊言之後。


    “姐姐晚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何嬸的廚藝很好,做菜特別的好吃。”


    “你們離婚之後,你有了新的男朋友,你男朋友生病了,樂知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她等著心髒救命,本來你男朋友不會那麽快死掉的,誰叫他和樂知的配型一樣,紹愷為了樂知,在你男朋友輸液的藥裏做了手腳。”許婉清站起來,音量提高了一倍,她沒沉住氣,一股腦的將事情抖落給我聽。


    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真是可笑。


    “姐姐想吃什麽呢?何嬸做魚最拿手了。”我說完,轉身衝著在打掃衛生的何嬸說,“何嬸,不然你去買條魚吧,姐姐晚上留下來吃飯。”


    何嬸應了一聲,她的反應也是驚慌的不得了。


    “我在跟你說話,許亦如,你聽到沒有。”許婉清捏著我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我的身體。


    很顯然,我的反應刺激到了她。


    何嬸在廚房拿購物袋,我忙一把將許婉清推開,眼底裏滑過恨意,不過隻是一瞬間而已。


    何嬸從廚房出來,我依舊含著笑,“姐姐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有男朋友,我愛的人隻有紹愷呀,姐姐可真會開玩笑。”


    我餘光瞥見何嬸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我猜應該是打給蘇紹愷的。


    看來,好戲是要登場了。


    此時此刻的我,表示十分的期待。


    期待我們三個人的戲,蘇紹愷會怎麽演。


    二十分鍾後,蘇紹愷匆匆趕迴來了。


    電視裏,《神探夏洛克》第一季已經結束了,我關掉電視,然後朝蘇紹愷跑了過去,一下子撲進了蘇紹愷的懷裏。


    “老公,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剛好,今天姐姐要留下來吃飯。”


    我抬頭望著蘇紹愷的下巴。


    蘇紹愷神色複雜的看了許婉清一眼,然後低頭看我,“她來了,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紹愷,姐姐剛剛說我們離婚了,你說是不是好好笑。”


    說完,我離開蘇紹愷的懷抱,站在他身側挽著他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的身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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