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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沒有見過向來清傲的阿凰會如此失態,雖然作為一個不會懷孕的男人確實很難換位思考,但麵對有可能的喪子之痛的慘叫卻能喚醒每一點藏在人類心中的良知。


    蘇澈擋在阿凰身前:“今天長老們若不能給出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阿凰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們帶走的!”


    至於安齊遠的意思就根本不用多問了——這家夥沒結契之前就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妻奴,結了契之後就更不用說了:蘇澈做得對的自然是對的,就算有做得不對的那也還是對的,凡是跟蘇澈作對的就都是不對的——簡單明了而又粗暴至極的邏輯。


    長老們正麵露難色,此時被禁錮在結界中的阿凰卻忽然臉色青白,突然癱軟在地上。


    這時,法正一貫的麵無表情終於龜裂開來,鸞凰族的結界能困住阿凰但困不住法正。


    法正瞬間移動至結界裏,將阿凰從地上抱了起來。


    玄蛇盅對靈禽種的妖修傷害太大,先不說胎兒會不會受影響,光是成人就已經受不了了。


    “先讓阿凰緩一緩再說。”


    那邊看法正在手忙腳亂地照料阿凰,蘇澈也臉色鐵青地看向始作俑者雲鶴長老。


    雲鶴無奈,好在蘇澈等人也是之前就打過交道的修士,德行啥的並無所虧,便隻得將鸞凰族的秘辛合盤托出。


    “鸞凰一族隻有具備孕育丹鳳後嗣的能力的人才能成為一族之長,而且由於仙人二界分離之後妖修一脈逐漸衰落,能夠承嗣的修士也越來越少,發展到後來一個分支就隻有一人能有這種能力。”


    “正是因為這種能力關係到一族的興衰,所以我們才會把阿凰奉為族長,傾盡族內之力供養之。除了確實需要高階修士撐門麵之外,更需要族長為我們留下一個能夠承嗣丹鳳的後繼之人。”


    “上古之時,由於妖修一脈強大,能夠承嗣的人選很多,所以妖修一脈並沒有特意保護這些能夠承嗣血脈的人。而且由於種族血脈傳承的不同,靈禽類妖修很難與非同族的人或獸孕育後代,所以即便有交-配行為發生,也不會致孕。妖修一脈也就沒太把這個當迴事。”


    “直到仙人二界分離,能夠承嗣的妖修數量銳減之後,妖修一脈才開始重視對承嗣之人的保護。”


    “可那時候妖修自由散漫慣了,哪裏願意受宗族的管束?在他們看來,難免會認為宗族將他們當成了生育工具,是阻斷了他們自由生活的罪魁禍首。所以有部分具有承嗣能力的妖修開始躲藏起來,這就加劇了妖修一脈的衰落。”


    “直到後來,妖修一脈真的隻剩下那麽一個兩個能夠承嗣的修士了,這時候才真的急了。妖修們開始滿世界地搜捕能夠承嗣的同類,甚至不惜用禁錮和逼迫的方式使他們完成承嗣。”


    “但想要做到這一點也是不易的。因為能夠承嗣的修士往往天賦極高,隻要稍加努力就能達到比他人更高的修為。低階修士想要搜捕高階修士談何容易?搜捕的結果往往就是兩敗俱傷——低階的妖修被高階妖修大肆屠戮,高階妖修出於對宗族的憤恨,即便孤獨終老也不願意承嗣。”


    “這種糾結的局麵一直到一件震驚妖修界的大事發生,才得到扭轉。”


    “那是一個確實有承嗣能力的化神妖修,由於與人類修士相戀,便隱瞞了自己妖修的身份,與那人類修士結下了道侶之契。”


    “誰知他們在一起後不久,那妖修竟然破天荒地懷上了道侶的孩子。起初他是欣喜若狂,認為這種一直被他所不齒的能力竟然能夠讓他孕育道侶的後代。於是他便一直隱瞞實情,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一直等到胎兒足月。”


    “可待他臨盆之時,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將胎兒產下,因為妖修生產之時要化出原型。而鸞凰一組的原型便是鸞鳥,鸞鳥的胎兒應當是卵生而非胎生。所以他腹中的人形胎兒根本就無法順利娩出。”


    “當時這名妖修劇痛難忍,眼看就要一屍兩命。後來因為他分娩時無法繼續用結界掩蓋氣場而被同族妖修發現。”


    “為了挽救承嗣之人的性命,發現他的妖修們傾盡了全力,甚至還有十數名妖修為了幫他續命而耗損真氣而死,最終的結果也隻是那妖修挖開了自己的腹部將胎兒取出,誰知道那胎兒卻已是死胎,而已經開膛破肚的他也失去了繼續存活的希望。”


    “那名妖修感動於族人為他做出的種種犧牲,在臨終前拚著最後一口氣力寫下了血書,告誡其他有承嗣之力的人呢萬事都應以宗族利益為重,不能妄自尊大任性妄為。”


    “就在這個事件之後,便有零星的具有承嗣之力的妖修迴歸族內,鸞凰一族才得以保存。”


    雲鶴痛心疾首道:“所以阿凰腹中的孩兒是無論如何都留不得的啊!尚且不說那跟他血脈不符的胎兒到底能不能存活,就是存活下來,分娩的時候阿凰也必須付出性命的代價。”


    “試問二位宗主,即便阿凰腹中的孩兒能夠存活,阿凰也是心甘情願為這個孩子去死,難道這孩子就願意一輩子頂著害死生父的罪過生活嗎?”


    “而且,誰也不知道開膛破肚之後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能不能活下來,這簡直就是一場用生命為籌碼的賭博啊!”


    聽完雲鶴的解釋,蘇澈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鐵青變成了後來的蒼白,整個人呆若木雞。


    他是萬萬沒有料到,阿凰腹中的孩子竟然是以這樣不堪的前提存在的,難怪長老們就算要動用玄蛇盅也要逼阿凰落胎,難怪向來慈悲為懷的法正一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地麵一言不發。


    “我,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


    蘇澈扶著痛得快要炸裂的額頭搖搖欲墜,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安齊遠趕緊上去將人攬著。蘇澈也不再矯情,反正他們二人已經結了契,用俗世裏的話說都已經是夫妻了,況且他現下是真的需要有個肩膀靠一靠。


    安齊遠見蘇澈狀態不好,索性直接將然抱走。


    “明明就是別人的事,你用得著如此上心?還弄得靈脈內真氣紊亂,再這樣下去小心走火入魔。”安齊遠語氣中不無責備。


    他早就知道蘇澈雖然看著比冰山還冷,但隻要遇上他在意的人或事,胸口那一畝三分地就能比棉花還要柔軟。


    況且這件事還一下牽扯了法正和阿凰兩人,也難怪蘇澈會氣急攻心。


    隻是他怎麽就沒見蘇澈為了他安齊遠氣急敗壞過呢?反倒都是他上趕著巴著求著蘇澈不要跑,哪裏還有半分魔修宗主的尊嚴?


    沒有心情理會安齊遠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現在除了恨鐵不成鋼,氣那法正不僅跟阿凰這啥那啥,還偏偏整出了人命來之外,還能怎麽著?


    安齊遠幫他揉著太陽穴,也沒刻意安慰。他知道以蘇澈的水平,不可能衡量不出解決事情的最佳方案,隻不過情感上的關卡難過一些罷了。


    “可是阿凰這麽固執,要怎麽勸才好?”


    蘇澈覺得頭疼。


    安齊遠心疼自家道侶,幫他揉著太陽穴道:“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法正來處理,誰弄出來的孩子誰來收拾善後。”


    蘇澈忍不住白了安齊遠一眼:“你個冷血動物,若法正能收拾得了,也不會弄成現在這麽大陣仗了。”


    安齊遠看蘇澈愁眉苦臉,忍不住問:“如果你是阿凰呢?你會怎麽做?”


    蘇澈沉默,久久迴答不上來。


    猜出了蘇澈的心思,安齊遠掐了蘇澈臉頰上的軟肉怒道:“想都不要想!那個胎兒算個什麽?不過是肚子裏一坨模糊的血肉。跟一個活生生的大人來說,他的價值不足以用大人的性命來換取。”


    蘇澈拍掉安齊遠的手:“你我說什麽都是無用的,孩子長在阿凰的肚子裏,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體會到那種父子連心的感覺。”


    安齊遠蹬鼻子豎眼:“難道你要支持阿凰保胎?”


    蘇澈無奈:“我也沒這麽說……但是……唉,反正就是不知道!!!”


    見蘇澈耍無賴,安齊遠用力揉了幾把蘇澈的頭發作為報複,手臂上又禁不住用力將蘇澈圈得更緊了些——還好蘇澈不是什麽勞什子妖修,也不可能會懷上孩子。對於他安齊遠來說,就算是他的親生骨肉,但隻要威脅到蘇澈的生命,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抹殺他!


    眾人度過了一個心事重重的夜晚。


    在偌大的沙灘上,鸞凰族的長老們聚做一堆,覺非羅帶著區長鏡不知遁到哪去了完全見不著人影,估計極有可能是找了個僻靜之地身體力行地“教訓”區長鏡去了。


    蘇澈和安齊遠自然呆在一起,蘇澈原本用來藏身的洞穴暫時借給阿凰和法正了。


    現下一天一夜過去了,也不知道阿凰有沒有恢複過來,有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


    待眾人望眼欲穿的時候,法正攙扶著明顯虛弱了不少的阿凰從山洞裏走了出來。


    阿凰的臉色依舊蒼白,但臉上的表情比起之前卻柔和了不少。法正臉上也一去先前的青紫之氣,隱隱地透露出一種豁達。


    “我們決定,還是要將孩子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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