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平緩的哀樂,在山溝深處老萬山廠的禮堂內沉重的響起,楊弘毅巨大的黑白色畫像,高懸在禮堂中央,消瘦的臉頰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這是他的夫人,從為數不多的照片中,能夠找到的,唯一的有笑容的一張;


    遵照楊弘毅生前及家屬的意願,楊弘毅的骨灰被安葬在老萬山廠的山崗上,那裏曾是他下放勞動的地方,他在這裏做過工,放過羊,最後被轉到技術科,成為一個籍籍無名的老繪圖員,


    但同樣也是他重塑輝煌的地方,78式突擊步槍的有他的心血;輕型自動榴彈發射器有他凝結的汗水;130mm底排彈藥能夠感受到他的殫精竭慮;新型狙擊步槍可以見到他忙碌的身影;而在數年之後,正翱翔在藍天之上的殲轟9更有著他傾其一生的希望........


    他在這裏體會了人生的低落,更在這裏找到了生命的真諦,至死不忘,奉獻一生的軍工事業,直到最後一刻,也隻不過是道出七十餘年人生曆程當中早該說出的那句話:


    “我真的累了,想請幾天假!”


    如今,他終於安詳的閉上了雙眼,再也不用通宵達旦的審閱資料;再也不會沒完沒了的計算數據;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求教問題;再也不用東奔西跑落實成果,他可以睡個好覺,美美長長的一個好覺........


    哀悼的人群,一直排到禮堂外,無論是遠在北!!啊!!京的高層領導,還是普普通通的萬山廠職工,都以各種方式,悼念著這位功勳卓著的軍工大師,花圈純淨潔白,挽聯莊嚴肅穆,將大師那張笑容滿麵的遺像,簇擁得更加慈祥和藹;


    似乎在這一刻,他很欣慰,因為他的學生已經桃李滿天下,既有國家重點型號的總師,也有高居廟堂的幹部;既有無私奉獻的普通技術工作者,也有享譽世界的大科學家。同樣他也很滿意,因為他為之奉獻的軍工事業,在這些年早已突飛猛進,從普通的槍械,到近距支援武器;從陸戰之王,到天空霸主,無論是技術還是品質,早已是今非昔比,也正因為如此,他笑得很溫和,笑得很燦爛,笑得很坦然........


    “老楊最後是笑著走的!”


    就在老萬山廠禮堂裏,隆重的追悼會正在進行之際,在相隔禮堂不遠處的一排低矮的平房中,盧嘉棟蹲坐在一間空曠的老舊房間的板凳上,手裏拿著一瓶本地產的高度三花酒,麵前擺著兩個並不起眼的小酒盅,先給對麵的滿上一杯,隨後又給自己倒上一杯,


    接著遙遙舉杯,衝著對麵空無一人的房間遙遙舉杯,便一仰脖將滿滿的一盅酒一滴不剩的喝到肚子裏去,使得他微黑的臉頰頓時泛起一抹緋紅的醉意,然後瞥了一眼正站在門口的大校軍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知道嗎?天明,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眼前,就這麽在我眼前走的,他是笑的,可我笑不出來,笑不出來呀........嗚嗚嗚........”


    盧嘉棟的話語先是低沉,隨後高亢,但緊接著又變得哀婉,直到最後,再也抑製不住那份壓抑許久的悲痛,嗚咽的痛哭起來,站在門口的吳天明也是一臉的哀傷,他對當下正站的屋子並不陌生,因為這就是當年楊弘毅在老萬山廠時的住所;


    當年老楊、盧嘉棟還有他就是在這裏勾勒出萬山導軌係統,可以說這間小小的屋子便是三人最初的起點,也正因為如此,當盧嘉棟的身影消失在追悼會的那一刻,吳天明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間當年承載三人夢想的小平房........


    “嘉棟,你喝多了!”


    “怎麽?你不想來點兒?就像當年一樣,你,我,老楊........”


    聽盧嘉棟這句話,吳天明楞了一下,寬大的鼻子微微皺了皺,盧嘉棟則抬起他那有些醉意朦朧的雙眼,看了看有些矜持的吳天明,伸手一指,有些不滿的說道:


    “怎麽那麽慢?快點過來,待會老楊等急了,又得罰你寫算術題了,告訴你,我.......我可不幫你解........額........不對........不對........我說錯了,錯了,你現在可不是當年的連級幹部,而是高高在上的師級幹部,大校軍銜,陸軍某重點指揮學院的參謀長,貨真價實的高級軍官,我們.......我們.......我們算個什麽?


    成天隻會跟一堆眼暈的數據和工藝打交道,每個月就拿那麽一點點工資,卻要做那麽那麽多的事,就算死了,也隻是個默默無聞的一粒灰塵,我們不值得你們關心,不值得你們可憐,不值得,不值得.........哇~~~”


    說著,盧嘉棟身體向前一傾,腹中的穢物翻江倒海的吐了出來,密閉的屋子裏頓時充斥著令人作嘔的味道,吳天明在也不顧得矜持,趕緊上前扶住盧嘉棟:


    “嘉棟,你真的喝多了,我知道老楊走了,你很傷心,但也不能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呀,行了,跟我迴去,等會子玥又該著急了!”


    吳天明邊說邊將盧嘉棟架起來,可還沒等抬步明確被盧嘉棟止住,隨後直直的盯著吳天明,極其鄭重的問道:


    “難道你就不傷心?”


    “我?傷心,怎麽不傷心!”


    “傷心?”


    盧嘉棟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一遍,隨後伸出手掙脫了吳天明的攙扶,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麵前的好友,厲聲的質問道:


    “那老楊病重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不來?別跟我說你工作忙,你們學院那些個事,瞞得過別人,瞞不過老子,成天就那點破事,你還忙個屁?你有氣,就他~~~媽去戰場撒去,跟我們這些人你叫個什麽勁?我對不起你,難道老楊也對不起你?沒他~~媽老楊在這間屋子裏手把手叫你那些基礎知識,能有你吳天明今天的兩毛四?做夢吧........”


    吳天明被盧嘉棟的一番話,說得臉一陣紅,一陣黑,愣愣的站在那裏,久久不發一言,盧嘉棟說得沒錯,這些年吳天明的心裏的確有些怨氣,而這股怨氣的起源正是數年前的牢山戰役。


    當年因為應對越軍的反擊不力,作為一線指揮員的吳天明被當時的g軍區司令員郭青山臨陣換將,作為繼任者的陸維軍,則在後續的作戰當中表現優異,不但取得全殲牢山守軍的輝煌戰績,而且還指揮模塊化火箭炮,對越南深遠縱深實施打擊,從而震懾越南高層,並就此奠定邊境戰事的主動權;


    此戰結束之後,深諳高技術條件下諸兵種合成作戰的陸維軍,得到軍~~委和高層的嘉獎,短短幾年之內,便由團級幹部,一路擢升,並在今年初春,軍銜恢複之後,被授予少將軍銜,同時調任某重點集團軍擔任軍長,成為現役當中最年輕的將軍!


    反觀吳天明,因為在此戰上的指揮失誤,在戰後不但沒有被嘉獎,反而被勒令書寫檢查材料,隨後在老上司郭青山的推薦下進入某高級指揮學院進行深造,畢業後便留校任教,這一幹便是四年。


    本以為今年恢複軍銜之後,能夠調離教書匠的崗位,重返作戰部隊,卻沒想到在平定正師級並授予大校軍銜後,吳天明並沒有得藏所願,反而繼續留校,隻不過由原來的教研室主任,升任為參謀長。


    如此一來,吳天明徹底絕望了,隻覺得這是上級讓他徹底在書山字海中了卻殘生,而這對於一位向往戰火,崇尚進攻的沙場宿將來說,無異於是一種死刑的宣判,於是種種的過往,一遍一遍的出現在他的腦海,特別是當年牢山之戰,憑什麽陸維軍就能取而代之,憑什麽他就能是少將,憑什麽自己就得窩在學校裏當個無用的教書匠........


    無數的憑什麽,在他的心頭無法散去,漸漸的疑問開始在心裏慢慢發酵,並逐漸生出一種名叫怨恨的東西,他怨恨郭青山的臨陣換將,怨恨陸維軍的取而代之,更怨恨當年盧嘉棟手握強有力的新式火箭炮營,卻對他袖手旁觀,而對陸維軍鼎力相助,於是他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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