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幽冥懷裏抱著蟲兒一路狂奔,家裏的仆人手提水桶,分作兩撥與他們擦肩而過,緊趕著去滅火。


    聞他叫道“夫人可有從她的廂房裏出來?”


    小廝連忙迴應他,“夫人早已經移步去了側苑,正在指揮大家滅火呢!”


    姬幽冥將他撂下,抱著蟲兒往側苑大步流星,蟲兒裝著醉生夢死,眼睛一下也不敢睜,她這次手下留情,用得火磷粉更容易起煙,估計不消多時,兩處火勢都會得到控製,不會損失太多。


    到達側苑,姬婦人正在發著冷怒,雖然火已然撲滅,但是縱火傷人的家夥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她把護院狠狠責罵一場,才卸下的火頭,再看見姬幽冥懷裏抱著男人的瞬間,又死灰複燃。


    頗是嚴肅道“幽兒,家裏走水的時候,你將為娘的拋下,跑去幹什麽了?!”


    姬幽冥反而從容道“母親可不是瞧見,我這兄弟喝得叮嚀大醉,莫說是逃走,萬一喪生火場,兒子根本不好迴去跟師傅交代啊。”


    姬婦人走來,猛一瞧蟲兒的醉狀,披頭散發,滿身酒氣熏天,嘴裏喃喃道“枉他一個男人,居然能喝成如此狼狽不堪,居然走水了都醒不來,還要你去抱他……”


    憤怒的話語突然不能銜接,因為蟲兒從姬幽冥懷裏露出來的半張臉,居然看起來如此嬌豔欲滴,一張櫻唇在鼻息的撫送下,如同花瓣開合。


    姬婦人的頭顱仿佛又被門沿重重一擊,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蟲兒的胸口。


    姬幽冥轉身一避,頗為訝異道“母親這是幹什麽?蟲兒可是跟兒子一般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您這是想摸哪裏?!”


    姬婦人將落空的手返迴,扶住自己微微暈眩的頭部,自言自語道“對對對!為娘的忘記了,他是個男人。”


    可是她的心裏為什麽如此不舒服。


    姬幽冥深怕母親起疑,又補充道“蟲兒與兒子在璧落島裏一起修習研道,一起沐浴滌身,偶然還一起睡覺,是兒子最親近的知己,方才聽說他喝醉,有些急了,希望母親不要氣惱兒子。”


    蟲兒腹誹,誰他媽跟你一起洗過澡!偽君子!


    姬婦人寬慰自己道“你從小就是家中獨子,沒有弟弟妹妹,在璧落島內修習能找見個同甘共苦的知己,難免看得極重。”


    心情,更加不好。


    “現在火滅了,你抱著他總歸不像樣子,叫小廝送迴去吧!”


    姬幽冥斷然拒絕,“沒關係,這兄弟晚上睡覺不大老實,容易動手動腳,還是我親自去送吧!”


    告辭姬婦人,真將蟲兒往原處送去,先把人輕輕地扶上床榻,又把蟲兒散亂的烏發歸攏好,蓋上被衾後,再在床頭順手的地方擺上一盞醒酒茶。


    姬幽冥橫豎打量著醉氣衝天的人兒後,忽然笑了一笑,舉著蠟燭走到臥室外的小廳,取下一本古籍,正正經經地坐在外麵挑燈夜讀。


    他居然沒走?想幹什麽!


    蟲兒也不怕他,準備試他一試,突然踹開被衾,抱著床頭大喊“好熱!好熱!熱死我了!”


    姬幽冥趕緊從小廳進來,見蟲兒滿床打滾,趕緊上前摁住她不斷扭擺的身體,關心問道“姑娘是不是酒喝多了,心口燒?”


    單手扶起對方軟腰,蟲兒故意將一口酒氣噴他滿臉,嘿嘿笑道“你是誰?這麽晚不歸家,是想輕薄我嗎?”


    “告訴你,我家小白知道了,揍死你!”掄起拳頭使勁砸他的胸口,咚咚悶響。


    姬幽冥吃了拳頭竟沒生氣,生生承受,邊說道“喝點解酒茶,就不會難受了。”邊將茶盞送在蟲兒口邊。


    蟲兒抵死不再張嘴,流了滿懷,把衣襟處淌得濕濕嗒嗒,一半的胸口裏透著水漬,黏膩不堪。


    姬幽冥趕緊將蟲兒的領口微微拉開,蟲兒一想裏麵穿著夜行衣,正準備照準他的太陽穴,給對方致命一擊。


    對方反而先察覺自己失態,趕緊鬆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隻將蟲兒的臉頰和下頷擦拭幹淨,又重新端來一盞醒酒茶,叫蟲兒乖乖喝下。


    謹著蟲兒胸口濕漉漉得難受,連推帶哄叫蟲兒自己把紗巾塞入懷裏,鬧了許久,才又讓她睡下。


    忙完一切,姬幽冥深深歎道“原來女孩子喝醉了,也挺粗魯。”不覺揉搓自己酸脹的雙臂和胸口,又重新返迴小廳裏看書,謹防蟲兒又難受喊熱。


    從頭至尾規規矩矩,根本沒有做一星半點越矩越禮的非分之事。


    但是他越是守規矩,蟲兒越是生氣,如此虛偽客氣的麵孔,令人越發想要揭穿。


    次日晨,姬夫人早早就將姬幽冥喚去,蟲兒借口四處轉轉,一瞧姬夫人與姬幽冥兩處住處已經灼燒得麵目全非,此刻府裏趁早傳喚泥瓦匠,正在緊急拆除修建,心裏的悶氣多少紓解。


    故意在道路旁守著姬幽冥,遠見他收拾得整整齊齊,一身深藍色的窄袖鯉炆袍,腰間朱紅白玉腰帶,比穿璧落島的修子服飾更增添許多氣派。


    不過他的神思裏不大爽快,蟲兒趕緊扶著樹,裝著宿醉難受的痛楚模樣。


    姬幽冥果然先看見她,主動迎上來問早道“兄弟怎麽起得如此早?”微看蟲兒的臉色,真誠關懷著“是不是胃裏難受?不如你迴房躺著,我再給你端碗溫胃醒酒的粥羹去。”


    蟲兒趕緊攔著他,說自己僅是有些頭暈目眩,緩緩就好。又佯著驚奇問,為什麽姬府裏有幾處房屋間散放著煙灰氣息,莫不是晚上走水。


    姬幽冥笑道“看來你的酒力真是不如男子。”遂又歎息起來“蟲兒覺得我那個未婚妻阮小玉,是一個怎麽樣的女子?”


    蟲兒早等此話,老實迴複“隻見過一麵的女人,我怎麽能看得出來子醜寅卯?”


    就像我根本沒看出來,你是個活脫脫的人渣一樣道理。


    姬幽冥反笑道“男人看女人才最容易走眼,可莫說你們都是同類呢!”


    也沒讓蟲兒插嘴,今日有些異樣開心道“我的母親,今早居然叫我去撫遠將軍府提出退婚一事,無論對方提出什麽樣的尖刻問題,我們姬家都一力承擔。”


    “而且母親大人說得決絕,說此門婚事如果不能退卻,她就親自把父親找迴來,叫他去說。”


    蟲兒幾乎喊起來道“這是天大的喜事啊,為什麽你的臉色看起來鬱鬱寡歡,難道是突然愛上那個阮小姐了?”


    “再或者,是撫遠將軍家的勢力太過強硬,你擔心會給姬家帶來不必要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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