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秋九月,振武將軍,領揚州牧劉繇病逝,時年四十二。劉基素服舉哀,全軍為之流涕。更有許多舊日追隨劉繇之人痛哭失聲,軍營哀聲震天,荒嶺野老聞之,心中亦生悲戚之感。

    中軍大帳之內,原本將領議事之處已經改成了靈堂。一排排燭火微微搖晃,劉繇身穿州牧官服,滿臉安詳的躺在棺木之中。劉基劉鑠嚎啕大哭,泣不成聲,幾欲昏厥,眾將再四勸解,兩兄弟才勉強止住哭聲,隻是那眼眶之中,眼淚撲簌簌的止不住的落下來。

    軍營之內燈火通明。劉基下令全軍舉哀,都伯以上者皆白盔白甲,普通士卒也要身披白布,不能有絲毫豔麗之色出現。軍中的旗號早已降下,代之的是一麵白旗,上麵隻有一個大大的“劉”字。

    同時,梅乾軍中也降下旗幟,以白布代之,更命人飛馬趕往南昌報信,一麵聚攏士卒,逼近劉基軍營三百步外屯駐。

    營中士卒看見,慌忙報給劉基知曉。劉基心頭一驚,一麵抹眼淚一麵問眾人道:“父親新喪,梅乾大軍又見逼近,不知現在該當如何?”

    劉鑠雙目紅腫,聽到梅乾引兵逼近,臉色更是鐵青,他當即站起身道:“大哥莫慌,梅乾也不過區區數千人,我們隻要堅守,他還敢攻進來不成?”

    劉基點點頭,拿眼觀瞧了自己親弟弟許久,然後歎了口氣,揮手道:“你們先出去,子實,你留下,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談談。”

    眾將聞聽,紛紛起身行禮,魚貫而出,靈堂之內隻剩下劉基、劉鑠這兩個嫡親兄弟。劉基又歎了口氣,欲言又止。他發現,自從劉尚崛起之後,他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

    劉鑠忍耐不得,道:“大哥,有什麽話你就說出來吧,光是歎氣有什麽用?”

    劉基想了想,暗暗下定了決心,道:“父親臨死之前曾經說過兩句話,我想把它告訴你,也聽聽你的意見。”

    “什麽話?”劉鑠好奇的問道。

    “能安豫章者,非劉尚莫屬!”劉基眼神複雜,他做了這麽多,到頭來,劉繇最終還是選擇了劉尚。

    “什麽,父親這是什麽意思?自古長幼有序,更不要說劉尚還是庶出,他有那個資格繼承家業嗎?”劉鑠臉色鐵青,雙拳握的緊緊的。

    這是亂世啊!劉基苦笑一聲,長幼有序那也要分情況啊,盛事用禮儀,亂世靠實力。更何況,現在已經不是繼承家業那麽簡單,而是保住家業的問題。劉尚有能力安定豫章,為什麽就

    沒有資格繼承家業?

    劉鑠看劉基臉色不好,悶悶的問道:“那第二句話呢?”

    “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劉基臉色沉重,很艱難的說道。他知道,自己作出的事讓父親失望了,所以他才會在臨死前說出這麽一番話來警示自己。

    劉鑠心中算計,暗思自己平日對劉尚多有輕慢之言,如果讓劉尚繼承家業,還不知道他會怎麽報複,還是費點口舌,堅定大哥信心要緊!想到這些,劉鑠笑道:“父親遺命,身為人子,我們安敢不從,隻需大哥權變一番,則不負父親所言。”

    “怎麽權變?子實快快道來。”劉基滿含期待的看著劉鑠,他的身邊,也隻有這個親弟弟才是全心的幫助他的。

    劉鑠眼珠轉動,嘿嘿笑道:“這還不容易嗎,隻要大哥繼承了父親基業,打敗劉尚之後,再許他一個個豫章太守的虛職,這樣一來,不是了結了父親的遺願,大哥也順利繼承家業了嗎?再說,我們軍隊合在一處也有萬餘人,建昌柴桑還在我們手中,又有江夏黃祖大軍援助,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不戰而降,豈不是徒惹世人恥笑?”

    “不可,父親說黃祖狼子野心,一半豫章根本滿足不了他的貪欲,如果我們向黃祖借兵,那不是自掘墳墓?還不如一開始就投降三弟。”劉基連連擺手道。

    劉鑠冷笑一聲,暗思自己還得加一把火才行,於是蠱惑道:“黃祖窺視豫章久矣,現在武昌以西全部歸於江夏,就是大哥不借兵,豫章也保不住,即然這樣,大哥何不賭一把,賭贏了,豫章到手,賭輸了,自有劉尚善後,我們隻在一邊看戲就行!”

    賭一把?劉基眼前一亮,同時一個想法從腦子裏飛速閃出,比起黃祖,劉尚的威脅更加的迫切,如果能夠讓劉尚與黃祖拚個兩敗俱傷,他再從中坐收漁翁之利,這無疑是個極好的辦法,隻是劉繇的話猶在耳邊,劉基又十分猶豫。

    劉鑠看劉基動搖,心中大喜,急忙離座退到劉基下手,雙手伏地拜道:“父親新喪,軍中不可一日無主,還請大哥速速繼位振武將軍,以安眾將之心!”

    “二弟快快起來,我們嫡親兄弟,如何行此大禮?”劉基慌忙起身攙扶。

    劉鑠紋絲不動,大聲說道:“兄長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看扯不動劉鑠,劉基歎息一聲,重新坐迴原位,道:“父親剛去,二弟未免太心急了!還是等料理完父親的後事再說吧。”

    “劉尚的軍隊就在營門之外,我如

    何能夠不急?”劉鑠雙眼亂轉,看劉基還在猶豫,暗中計較一番,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兄長累了一天,也該好好休息了,我先告退。”說完,爬起來走了出去。

    看到劉鑠不再逼他表態,劉基鬆了口氣,不敢再待在劉繇的棺木旁邊,也急忙走出大帳,吩咐軍士緊守營寨,盯住梅乾的動向,然後返迴自己的帳篷之中休息去了。

    劉鑠出了營寨,越想心中越是可氣,一想到以後就要看劉尚臉色過活,劉鑠的鋼牙都要咬碎。他也不迴營,而是命令自己的親兵召集軍中一起議事。眾人聽到二公子有事召喚,急忙趕來,不多一會,劉基軍中的將領來了大半,其他人或者觀望,或者推脫,都緊閉營房,靜觀其變。

    “諸位將軍,父親去世,梅乾又見逼迫,現在我軍人心惶惶,必須立刻擁立大哥繼位,才能安定軍心。不知眾位以為如何?”劉鑠死死的盯著下麵的將領,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二公子所言甚是,大軍不可一日無主,我們願追隨大公子左右,執鞭墜鐙,絕無二心!”劉基的親信將領大聲嚷道。

    “事關重大,還是等軍中所有同僚到齊再商議才好。”其餘將領猶豫了一下,終是不肯輕易表態。

    劉鑠冷笑,兇光畢露道:“軍中將領已經悉數到齊,其他沒來的也不用來了,現在,是你們選擇的時候了!”

    眾人大驚,許多人更是麵色難看。看劉鑠的態度,沒來的同僚怕是兇多吉少,大家兔死狐悲,皆有些傷感。隻是劉鑠目光灼灼,帳外免不得埋伏了刀斧手之類的,迫於無奈,剩下的將領也紛紛表態,願意奉劉基為主。

    目的達到,劉鑠臉色恢複正常,激動的叫道:“隻要我等齊心,等破了劉尚之後,我代大哥保證,富貴與你等共享!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大哥營帳,請他主持軍中大事!”

    “願從二公子前往!”聲音參差不齊,但從數十人口中叫出,也是頗有聲勢。

    當下,劉鑠手捧振武將軍的印信,整理好儀容,引著一大群軍中將領,一齊衝進劉基營帳之中。劉基的親兵早就得了消息,也跟著一起衝進去。劉基剛剛躺下,聽到門口喧嘩,立刻坐起身子,還沒有來得及去拔旁邊的寶劍,劉鑠等將領蜂擁而入,先把振武將軍的印信強行塞進劉基的手中,然後大家一起跪下,齊聲叫道:“拜見主公!”

    劉基臉色大變,感覺手中的信物就像炙熱的炭火,燙的他的身體不禁一抖,隻是聽到那一聲洪亮的“主公”,劉

    基的心頭也沒來由的火熱。他左右為難,滿臉猶豫道:“這是做什麽,這是做什麽,父親才去,你們這是陷我於不孝啊!”

    眾將大聲勸道:“老主公才走,軍心惶恐,如果主公不主持軍務,軍心頃刻瓦解,我等俱失立身之所,還請主公主持大局,穩定軍心!”

    “大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猶豫麽?大丈夫當斷則斷,現在將士歸心,如果大哥不答應,一旦軍士失望,必定引起兵變啊!”劉鑠半是恐嚇半是強迫的叫道。

    劉基歎息,看了眼手中的將軍印,胸中並沒有得到它的喜悅,反而是極端的苦澀,“父親臨終遺言已經把豫章交給了劉尚,你們讓我繼立,一旦劉尚趕到,他豈肯幹休?”

    “劉尚算什麽!我們擁眾萬人,更有黃祖大軍將到,等到他知道的時候,我們早就到了武昌!”劉鑠大聲叫道。

    眾將齊聲附和,也苦苦的勸說。劉基親兵看主人猶豫,幹脆一起走上去,扶起床上的劉基,就要給他披上振武將軍的官服,劉基嘴裏嗬斥,卻任由眾人動手。劉鑠大喜,就要上前幫忙。

    這時候,地麵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晃的營帳中的火把也明滅不定。劉基等人疑惑,正要打發一個親兵出去探查,傳令兵已經飛速闖了進來,跪在地上大聲叫道:“大公子,不好了,三公子大軍殺來了!數千的騎兵,數千的騎兵啊!”

    劉基渾身一抖,手裏的將軍印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劉尚來了,劉尚來了!”

    “怎麽可能,他怎麽來的這麽快!”劉鑠麵色慘白,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劉尚本人?”

    傳令兵哭喪著臉,稟告道:“確實是三公子,小人曾經見過三公子,絕不會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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