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麵衝進來的朱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坤寧宮前麵的陳鬆。


    當他看到陳鬆的時候,他那焦急的臉色平定了很多。


    因為他覺得,隻要有陳鬆在,那麽事情就不算糟糕,就好像全天下所有的病症,在陳鬆手中都能夠解決。


    這是多年以來,陳鬆給朱標留下來的刻板印象。


    這種刻板的印象,被朱標不斷的在自己的腦海當中加強記憶。


    朱標快走兩步,急忙來到陳鬆的麵前,“如何了?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到底有沒有問題?”


    朱標的聲音當中滿是急促和焦慮。


    老朱家這一大家子的感情毋庸置疑,曆朝曆代從來沒有如此真摯的感情。


    陳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因為結果還沒有出來。


    陳鬆隻是看著朱標,並沒有說什麽。


    可陳鬆的這種舉動在朱標看來,卻有些危險,因為這種舉動,從來沒有在陳鬆的身上出現過。


    朱標想要再次詢問,可他聽到了房間當中朱元璋的哭聲。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突然往後不停的後退,整個人就好像站不穩一樣,差點摔倒在地。


    如果不是站在身後的太監,急忙將朱標攙扶住,恐怕此時的朱標早已經倒在了地上。


    朱標沒有再去管陳鬆,他還以為馬皇後現在已經出事了,踉蹌的帶著哭腔朝著寢宮跑去。


    “娘,娘啊!”


    朱標跪在了坤寧宮外麵,朝著寢宮不停的磕著頭。


    就好像他磕頭就能夠將馬皇後救好一樣,平時不怎麽信佛或者信道的朱標,此刻在心中祈求起滿天神佛。


    黑夜就這麽過去,陳鬆在坤寧宮外麵站了一夜。


    朱標在坤寧宮外麵跪了一晚上,朱元璋那哽咽的聲音,也綿延了一個晚上。


    當太陽從東方出現時,陳鬆悄悄的溜出了坤寧宮。


    因為他要找一個地方,去醫院當中查看那些報告。


    陳鬆來到隔壁的院子,在現在的坤寧宮外,聚攏了大量的人,也沒有人太過在意陳鬆,陳鬆趁著這個功夫,來到了醫院當中。


    陳鬆將那些報告拿在手中,看著報告上麵的內容,陳鬆長出了一口氣。


    結果並不算太壞,馬皇後的病情雖然來勢洶洶,但並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可怕。


    根據種種診斷結果來看,陳鬆可以判定馬皇後的疾病。


    馬皇後得了一種叫做“腎病終合症”的疾病,這種疾病非常的詭秘。


    就算是在科技發達的後世,也不清楚腎病綜合症的病因到底是什麽。


    遺傳、免疫、感染、藥物及環境等諸多因素都可能引起腎病綜合征。


    但根據馬皇後的平時飲食習慣,以及平時的種種生活因素,再加上之前的檢查情況來看,陳鬆可以初步判定,馬皇後有可能的病因是什麽。


    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高脂血症引起腎髒負擔過重,加上老朱家一家子都喜歡吃重油大肉等高脂高蛋白的東西,進一步加重了腎髒的負擔。


    高脂血症的直接誘因,就是大魚大肉。


    馬皇後的年齡如果放在後世的話,也並不算大,可在人活七十古來稀的明朝,身體各項機能已經開始下降。


    盡管陳鬆之前讓馬皇後注意飲食,可這樣的飲食,馬皇後一共持續了很多年,病根早已經留下,不是改變幾次飲食就能夠徹底解決的,充其量隻是推遲發病的時間,並不會讓疾病徹底的消失。


    腎病綜合症說可怕也可怕,如果控製不住的話,再往後發展,會直接演變成尿毒症。


    尿毒症可是不死的癌症,如果想要治好,那麽就必須通過換腎。


    但現在馬皇後的腎病綜合症並不嚴重,進展也沒有到晚期的地步。


    那為什麽馬皇後的表現如此嚴重?這是因為馬皇後的身體本來就比較差,如果不是之前陳鬆對馬皇後的治療以及飲食提議,估計馬皇後早早的就沒了。


    能一直堅持到現在,也和陳鬆之前的種種治療和飲食提議有很大的關係。


    這個病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動刀,不需要動手術,隻要沒有到達晚期,采用藥物,是可以控製住的。


    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在拿到結果之後,陳鬆急忙往坤寧宮那邊趕。


    坤寧宮當中的場景,和剛才陳鬆離開時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朱標依然跪在坤寧宮外,宮外的那些太監宮女,也基本上都跪在地上。


    陳鬆也沒有去管跪在地上的太監宮女以及朱標,他急忙走進了坤寧宮。


    剛剛走進寢宮,陳鬆就看到了,蹲在馬皇後床邊的朱元璋。


    要是放在以前,陳鬆肯定二話不說直接退出去。


    但現在,陳鬆顧不了那麽多了,直接往朱元璋那邊走去。


    朱元璋蹲在馬皇後的床邊,還在和馬皇後說著話,都一個晚上了,他們倆人還沒有說完。


    馬皇後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如何,她隻知道現在自己的身體很虛弱。


    她對朱元璋的愛,不容置疑,她害怕她自己要是再不和朱元璋說話,恐怕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了。


    陳鬆來到了朱元璋的身後,非常警惕的朱元璋甚至都沒有發現。


    “陛下,臣已經知道皇後的病症了!”陳鬆站在朱元璋的身後,小聲的說道。


    剛才還非常遲鈍的朱元璋,現在瞬間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睛當中滿是精光,他猛然迴頭看向身後的陳鬆。


    “什麽病症?能不能治好?”朱元璋二話不說,也沒有糾結陳鬆為什麽進來,直接大聲詢問。


    陳鬆沒有隱瞞,直接將事情的真相講了出來。


    “陛下,皇後的病症叫做腎病綜合症,病症主要是水腫和體重增加。


    水腫初期,早上起床之時眼瞼水腫,晚間有下肢和腳踝水腫……


    不知道臣所說的這些,可否對得上?”陳鬆說道。


    腎病綜合症的初期階段非常的隱蔽,如果沒有采取專業的途徑或者設施來檢查,一般人是很難發現的。


    而且在初級階段,體重會增加,這往往會讓人誤以為這是身體變好的情況。


    也正因為此病發病非常的隱蔽,所以在發病初期,馬皇後的各種反應並不明顯。


    而那個時候,陳鬆還在草原上建立貿易點,所以自然而然,馬皇後的病情就加重了。


    陳鬆說的這些專業術語,朱元璋聽的雲裏霧裏,他就問了陳鬆一句話。


    “你說的這些俺都不明白,俺隻想問你一句話,到底有沒有救?能不能治好?”朱元璋直接問道。


    腎病綜合症想要徹底的治好,難度不小,尤其是馬皇後現在年齡大了。


    現在在馬皇後的麵前,再加上朱元璋又是這個樣子,陳鬆不得不說一個善意的謊言。


    陳鬆重重的點了點頭,聲音洪亮:“陛下,治肯定能治好,但需要很長的時間,如果時間到位,修養到位,飲食到位,臣可以將馬皇後徹底的治好!”


    像這個年齡,得了這種病,陳鬆其實隻能控製病情進展變慢,很難將其根治。


    但如果陳鬆將實話說出來,估計朱元璋根本就不能接受。


    現在馬皇後的年齡也大,如果現在陳鬆就這樣說,這一下子下去,也不知道會將馬皇後嚇成什麽樣。


    “你說什麽?真的能治好?你不要騙俺!欺君之罪,你可知道是什麽後果?!”


    朱元璋短暫的愣神之後,眼睛當中爆發出陣陣精光,臉上的喜悅和興奮,甚至都超過了他登基之時。


    朱元璋再次把住陳鬆的肩膀,大聲問道:“你確定?你不要騙俺,你要老實說話,你真的能治好?”


    陳鬆再次重重地點頭,“陛下,臣肯定能治好皇後,隻是需要的時間非常長,再要加上一定的調理!”


    “隻要能治好她,時間再長都無所謂,從今天開始,你想要什麽,俺就給你什麽。”朱元璋連連保證。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鬆相當於拿了一塊真真正正的免死金牌。


    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人想要對付陳鬆,又或者想要暗殺陳鬆,估計朱元璋第一個暴走。


    “哈哈哈,俺就說,吉人自有天相,你當年吃了那麽多的苦,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怎麽可能說走就走呢?


    哈哈哈,俺還是多慮了!”朱元璋扭過頭,看向馬皇後,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此時此刻的朱元璋,激動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馬皇後那原本暗沉的臉,此時隱隱約約之間又多了幾分光澤。


    沒有人願意去死,馬皇後也是一樣。


    盡管她對死亡看得非常的平淡,但能活著,總歸有希望,總歸能看到未來,總歸能和朱元璋長相廝守。


    “重八,以後,我能一直陪著你了!”馬皇後柔聲說道。


    馬皇後的這句話,讓朱元璋再也繃不住。


    朱元璋飛撲到馬皇後身邊,輕柔地將馬皇後抱在懷中,大聲的哭了起來。


    這哭聲讓跪在坤寧宮外麵的朱標心底一顫,他還以為不忍之事發生了。


    朱標的哭聲更大了,他的腦袋不停的和地麵碰撞,哭成了淚人。


    他身旁以及身後的那些太監和宮女,看到朱標都已經哭成了這個樣子,也都開始嚎啕大哭。


    過了沒多久,朱元璋麵帶笑容的走了出來。


    他站在坤寧宮的大門前,看著哭喪的眾人,怒罵道:“都給俺憋迴去,誰要是再哭,小心你們的皮肉,皇後明明好好的,隻是頭疼腦熱的小病,本來還沒有事,非要讓你們哭出個問題來!”


    朱元璋不停的怒罵著,那暴怒的聲音,瞬間將眾人的哭聲止住。


    朱標不可思議的抬起頭,他呆呆的看著朱元璋。


    剛才朱元璋的哭聲非常的明顯,朱標以為那是馬皇後已經逝去的信號,可為什麽現在朱元璋卻是這個樣子?


    難道說,朱元璋是因為馬皇後的逝去對他的打擊太大,從而神智有些不清?


    朱標想到這裏,更加的慌亂。盡管這種擔心非常的沒來由,可此時此刻,朱標竟然有些相信。


    還沒等朱標開口說話,陳鬆就從朱元璋的身後走了出來。


    陳鬆拿到朱標的麵前,將自己剛才說給朱元璋的那番話說給了朱標。


    陳鬆的話音剛落,朱標就直接從地上一蹦三尺高。


    “什麽?沒事兒?能治好?!”朱標的眼睛就像是銅鈴一樣,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陳鬆,脫口而出:“那剛才我爹怎麽哭成了那個樣子?還以為,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個屁,把嘴給老子閉上!”


    朱元璋見朱標話說的有些飛了,一腳踢在了朱標的屁股上,開口罵道。


    朱標這才反應過來,後退了兩步,揉著自己的屁股,笑眯眯的看著朱元璋。


    “爹,我這,我這……”朱標結結巴巴了半天,臉上還掛著淚,卻又笑了出來。


    朱元璋環視一周,又恢複了往日的威嚴。


    “今天之事,禁止外傳,如果俺在外麵聽到有任何風聲,今天在場所有人,格殺勿論!”


    朱元璋那帶著殺氣的聲音,將在場的所有人震懾住。


    這才是朱元璋,他的柔情與溫柔,隻有馬皇後才能看到。


    “行了,你們所有人都退下吧!”朱元璋朝著這些人擺擺手。


    這些人被剛才的朱元璋嚇得不輕,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朱標來到朱元璋的麵前,他指了指寢宮,衝著朱元璋說道:“孩兒進去看看?”


    “進去看看吧!”朱元璋也沒有拒絕。


    等朱標走進去之後,朱元璋將陳鬆拉到一旁,小聲問道:“這個什麽什麽綜合症,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俺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叫這種名字的疾病!


    你老老實實的給俺說,此病到底有沒有根治的辦法?又或者說,此病是不是根本就治不好?”


    朱元璋的心中還有一些顧慮,之前馬皇後發病時,一直昏迷不醒的場景,讓他心有餘悸。


    盡管他非常渴望馬皇後什麽事都沒有,可之前發生的那些事,還是讓朱元璋心有餘悸。


    陳鬆顯然已經料到了朱元璋還會問這話,早已經在心中編好了說法。


    “陛下,此病,是腎出現了問題。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問題,臣說一句大膽且犯忌諱的話,這是因為,平時的飲食太過油膩、重油等原因導致。


    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原因,那就是生孩子太多!”陳鬆說這話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些忐忑。


    古人講多子多福,覺得一個婦人生的孩子越多,就越有福氣。


    可現在陳鬆說的這些話,直接將這個說法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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