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可理喻,無可理喻!”

    段誌玄雖說出自名門,可其實麽,自少年時起,便是一混混人物,打架鬥毆之類的耍橫事兒從來都沒少幹,奈何遇到了比他更蠻橫的山大王程咬金,卻是沒了轍,動手自然是不敢的,可要他就這麽敗退而去麽,卻又不甘,此無他,段誌玄之所以會接受殷元的請托,除了段、殷兩家乃是世交之故外,還有著利益上的糾葛——段家乃是大家族,子弟眾多,有心仕途的不在少數,殷元那頭此番可是給出了幾個不錯的職位,為家族利益之故,段誌玄還真就退讓不得的,當然了,他也就隻敢坐著吭哧幾聲罷了,卻連站都不敢站將起來。

    “程伯父,開堂時辰將至,依小侄看,萬事且待堂審過後再行計較也不為遲。”

    陳子明雖是希望此案鬧大,但絕不是程咬金這等鬧法,真要是當庭打了起來,水可就要被攪渾了去,真到那時,案子本身怕就得被兩國公的鬥毆之事給掩蓋住了,而這,顯然不是陳子明所樂見之結果,正因為此,眼瞅著程咬金要動手,陳子明自不敢大意了去,忙伸手一拉程咬金的胳膊,溫言勸慰了一句道。

    “嗯,有道理,賢侄隻管去打這勞麽子的官司,誰敢枉法行事,爺拿刀子全剮了!”

    程咬金看似行事粗魯,可實際上麽,卻是賊精明的個人,之所以作出要動手的架勢,不過是要搶占上風罷了,而今麽,段誌玄既已是被壓得不敢應戰,程咬金當然不會傻到真衝過去動手之地步,有了陳子明的拉架,他自是樂得見好就收,人倒是坐了下來,可口中放出的話,卻依舊是殺氣騰騰不已。

    “哼!”

    段誌玄實在是怕了程咬金的蠻橫,哪怕瞧見了其投過來的挑釁之眼神,也愣是不敢再有甚反詰的言行,也就隻能是重重地一哼,就此別過了臉去。

    “二位國公爺,請恕下官放肆,這就升堂了。”

    這一見程、段二人終究沒當庭打將起來,姚誠緊繃著的心弦總算是稍鬆了些,唯恐事情再起變化,這便趕忙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好生審著,再敢枉法,休怪老子不講情麵!”

    審案乃是姚誠的正務,程咬金自是不會阻止於其,不過麽,還是沒忘了威脅上一番,至於段誌玄麽,倒是沒開口,僅僅隻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升堂!”

    姚誠唯唯諾諾了一番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大堂正中的幾子後頭落了座,拿起了驚堂木

    ,似欲拍下,可想想又覺得不妥,忙擱置了下來,也就隻扯著顫巍巍的嗓音高唿了一聲了事。

    “威……,武……”

    當著兩大國公的麵,身為主審官的姚誠都沒絲毫的底氣,下頭那幫衙役們就更不用說了,唿威之聲七零八落地,渾然沒半點的威儀可言。

    “帶……帶原告。”

    按審案程序,升完了堂,自然就該輪到押解原告上堂了,之所以用押解的方式,自然是要打壓原告的氣勢,問題是陳子明這個原告如今就站在惡形惡相的程咬金身後,這令姚誠實在是有些叫不出口來,遲疑了半天,方才有氣無力地吭哧了一聲。

    “小人陳曦叩見大人。”

    姚誠都在犯遲疑了,下頭那幫衙役們就更別提了,連慣常應有的唿威都沒敢唿將出來,倒是陳子明淡定得很,絲毫不受這等詭異場麵之影響,緩步從程咬金的身後走了出來,一撩衣袍的下擺,從容地便跪在了地上,高聲見了禮。

    “嗯,爾之狀紙本官已接,來啊,帶被告上堂!”

    按程序,此際應是由陳子明確認狀紙,言明要告之人,以及欲告之罪,哪怕上迴升堂已走過了這等程序,再次開庭也不能省了去,隻是此際姚誠方寸已亂,竟是跳過了這麽個環節,直接斷喝著要押解被告上堂了,顯見其結束此番庭審之心有多迫切。

    “威……,武……”

    這一迴眾衙役們倒是沒忘了唿威,隻是聲音依舊參差不齊著,隨著唿喝聲的響起,自有數名衙役押解著三人行上了堂來,打頭的那名麵帶煞氣的中年婦女正是殷氏,後頭跟著的麽,自然便是韓鵬夫婦了的。

    “小婦人陳殷氏叩見青天大老爺。”

    殷氏今日人雖是到了雍州府,可原先卻是不準備上堂的,隻可惜程咬金這麽一殺來,她卻是不敢再躲著不露麵了,心中自然是有氣的很,當然了,這等氣,她是斷然不敢朝著程咬金那等兇神發了去,也就隻能是在上堂後,狠狠地瞪了陳子明一眼,而後方才盈盈跪在了地上。

    “陳殷氏,陳曦狀告爾主使他人投毒謀害其母及其本人,爾可認罪否?”

    姚誠到底是審案老手,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平抑心態,總算是在兩位國公的壓力下,穩住了心神,這會兒喝問起來,也就有了些主審官的精氣神。

    “青天大老爺,小婦人冤枉啊,此乃汙蔑之辭,小婦人一向誠以待人,縱使曦兒孤寡,小婦人也從不曾虧待於其,此一

    條,左鄰右舍皆可作證,小婦人實不知此子竟會喪心病狂至此,小婦人冤枉啊,還請青天大老爺為小婦人做主,勿要讓這等奸佞小人汙了小婦人之清白才好。”

    盡管段誌玄似乎被程咬金壓住了風頭,可殷氏卻並未因此而亂了陣腳,概因殷府此番作出的安排周密得很,段誌玄不過是張明牌而已,就算打不響,殷府那頭也有著無數的後手與底氣在,殷氏自是有恃無恐得很,不單不認罪,反倒是當庭倒打了一耙。

    “青天大老爺明鑒,我家主母素來待人和善,豈會是那小人口中的投毒害人之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您可要為小的們做主才是啊。”

    “青天大老爺啊,不止我家主母冤枉,小的們也冤啊,陳曦其人素來無賴,廝混地痞之間,好勇鬥狠,不學無術,今又欲爭奪家產,竟欲致我等於死地,其心當誅啊。”

    ……

    韓鵬夫婦顯然是有備而來的,這不,殷氏話音剛落,他二人也跟著亂嚷嚷了起來,言語間直指陳子明才是為奪家產暗下黑手的真小人。

    “肅靜。”

    原本按照事先與殷府的約定,此際姚誠應是任由殷氏等人盡情發揮,然後再由姚誠順勢向陳子明發難,奈何這會兒程咬金在座,姚誠卻是不敢偏袒太過,就算再不願,也隻能是端出了主審官的架勢,一拍驚堂木,斷然喝止了殷氏等人的哄亂。

    “陳曦,對爾之指控,被告三人一體否認,爾可有甚要說的麽,嗯?”

    止住了殷氏等人的瞎嚷嚷之後,姚誠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而後方才例行公事地將問題丟給了陳子明。

    “大人明鑒,小人以為是非自有公斷,既是三被告矢口否認所犯之罪,小人提請證人上堂作證。”

    斷案向來須得靠證據說話,這等彼此辯駁是斷然爭不出個高下的,陳子明自然不願平白浪費口舌,哪怕明知證人可能已經被殷府一方所收買,陳子明也別無選擇,在此際也隻能是提出由證人上堂作證之提議。

    “好,來啊,將證人林氏以及‘春暉堂’王大忠帶上堂來!”

    盡管王元那頭有過交代,說是要不偏不倚,奈何姚誠早在此案中陷得極深了,這會兒要想改弦更張,已是沒了可能,哪怕忌憚著程咬金的威脅,他也隻能是一條路走到黑了的,當然了,明麵上,他是斷然不會做得太過明顯的,甚至很配合地便同意了陳子明的提議,至於內心裏到底作何算計麽,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威……,武……”

    姚誠這麽一聲斷喝之下,衙役們的唿威之聲頓時再起,旋即便見滿臉惶恐之色的林嫂以及王大忠一前一後地被押解上了堂來。

    “堂下所跪何人?”

    姚誠既已下定了決心,主審官的氣勢也就愈發顯現了出來,一待林嫂與王大忠跪好,便即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官腔十足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小婦人林氏叩見青天大老爺。”

    “小人王大忠叩見青天大老爺。”

    ……

    按大唐律法之規定,林嫂與王大忠雖是證人之身份,可事涉人命官司,在案子審結之前,他二人同樣要被收入監舍,數日的煎熬下來,兩人的精氣神顯然都差了不老少,麵容憔悴不說,見禮之聲也分外的微弱。

    “林氏,爾曾為陳曦作證,言明曾從韓氏處接過一碗可疑之雞湯,給了陳曦飲用,可有此事,嗯?”

    姚誠威嚴十足地掃了眼林嫂,冷聲便喝問了一句道。

    “迴青天大老爺的話,小婦人年老糊塗,實在是記不得有過此事,若要說有,那也是大少爺交代小婦人如此說的,不是小婦人自願為之的啊。”

    被姚誠這麽一喝問,林嫂的身子猛然便是一個哆嗦,嘴角抽搐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還是咬著牙,矢口否認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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