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微爺爺羅瑞笙入的是魯班師爺門下,他操的則是相士的羅盤。


    權微引來的那個朋友,天中些微塌陷,印堂隱隱泛青,周身氣散不聚,左右看來都是一個早該歸西的短命像,可現在……


    科學科學,二爺心不在焉地給自己洗了個腦,然而可能是因為年紀大,記性不好轉身就忘了,隻記得那年輕人一身煞不煞、祥不祥的詭異氣場。


    烤串陸續上了桌,這次是手腳利索的年輕服務員,206桌的兩人忽然不知道二爺的心結,開始大快朵頤。


    古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餐桌的禮儀是一套又一套,楊楨對這些需要直接上手的東西都不在行,一對雞翅啃半天,雞爪上也全是剩下的肉碴子。


    權微不止能用尖叫雞捏成歌,吃雞也是十分厲害,骨頭堆起來的速度不僅驚人,而且他還有閑心把雞爪的骨頭擺成標本。


    楊楨磨嘰得讓人看不下去,權微中場叫停,開了個雞翅雞爪正常吃飯的教學課程。他捏住雞翅中的小骨,示範給楊楨看:“捏好,轉一圈,抽出來完事,另一根骨頭一樣抽。”


    楊楨是個好學生,一邊繼承他的抽骨技術,一邊覺得現在的吃貨真是讓人嘆服。


    抽皮扒筋地揩滿了兩手油,楊楨打出來的嗝都是蜂蜜味了,他藉口上衛生間下樓去結帳,然而前台坐著的老闆娘告訴他206桌不要錢。


    楊楨從沒吃過免費的午餐,他費解地問道:“為什麽?”


    老闆娘說話有點方言口音,但笑容十分淳樸:“我們家小孩原來上學的錢都是小權他爺爺捐的,吃個飯算什麽啊。”


    聽起來權微爺爺是個很有善心的老人,楊楨想起那天在秦如許房子裏,權微那番關於撿破爛和吃白食的言論,沒過腦子地脫口而出道:“那大姐您認識王立嗎?”


    老闆娘錯愕地說:“認識啊,我們一個村的,他跟我閨女是同學,咋的啦?”


    楊楨猶豫了一下,打聽他人隱私的道德譴責終歸是輸給了好奇心,他說:“前幾天我們在公事上遇到王立了,我看權微跟他好像不太對付。”


    老闆娘:“他們小時候就合不來,小權老是針對王立,哎呀其實我也不太喜歡小王。”


    楊楨對王立也沒多大好感,他好奇道:“為什麽?是他性格不好,比較兇嗎?”


    “不是,他看起來比我們閨女和小權乖多了,”老闆娘捂著嘴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這小孩心機挺重的,太會討好大人了,小權爺爺就很喜歡他,自己生病都捨不得看,錢都拿去給這些小孩兒補身體。其實我們都不忍心要,但每次不知道怎麽搞的,大鍋飯地就收了錢,反正小權每次針對的都是王……”


    “你們在說什麽?”


    楊楨迴過頭,發現權微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身後,表情冷冷的,渾身的氣場很像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第49章


    楊楨的臉“騰”就紅了。


    先生教過千遍萬遍,切記閑談莫論人非,今天他不僅談了,還被人當場抓了個正著,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


    他有些懊惱地心想好好的逞什麽口舌之快,好不容易和氣了幾天,這下關係估計又得多雲轉陰。


    老闆娘的點子一樣背,她說了王立老半天權微不來,偏偏踩著那句說他針對王立的時候來,斷章取義最容易歪曲事實,但看權微的表情,明顯就是誤會了。


    不過這話題不是她發起的,而且她在鄉下居住那會兒,沒事的時候也是在嘮十裏八鄉的家長裏短,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有意見的大可以反駁。本著這樣的思想,老闆娘訕訕地笑了笑,行雲流水地轉移了話題:“小權啊,吃好了沒有?”


    權微看不出高興來,但好歹是沒有駁長輩的麵子,扯出一個笑來迴了句“吃飽了”,接著去看楊楨。


    罪魁禍首肯定是這丫。


    從老闆夫妻到青山市來打拚起,權微就沒聽他們提起過王立這個人,時間和社會總會告訴人們學生時代縱橫在校園和家長耳根上的學霸、校草之流,很多成年之後什麽都不是。


    要不是前幾天碰上了,權微也想不起王立這個路人甲,老闆娘忙得腳不沾地,肯定沒閑功夫去憶苦思甜,所以嚼舌根的人隻能是楊楨。


    他小時候家裏有錢、初中破產、畢業後成了個無業遊民,權微聽過的議論多了去,他以前特別在意別人的看法,但隨著年齡漸長,慢慢就也看開了,臭美地將這些議論都當成嫉妒以後就省了老心,反正都是閑雜人等,統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不過幾秒。


    可是楊楨不一樣,這人跟他住一起,每天在他眼前晃,權微要失憶的話那難度就太高了。


    而且他就不明白了,他自我感覺對楊楨還挺好的,又是打折又是照顧生意,某些人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還在背後吃他的瓜,這不是簡單的八卦,而是沒良心。


    權微看著楊楨,喜怒不明地對人挑了挑下巴,說:“問你呢,跟嫂子熱火朝天地聊什麽了?”


    先不說當事人逼問的壓力,光是楊楨內心的尷尬就燒得他臉上紅得能滴血,違和的熱度不止在臉上肆虐,一股腦也燒進了心裏,楊楨整個人都不太好,但目光了浮遊片刻,還是鼓起當家的氣勢接住了權微的眼神,致歉應該越早越好,因為越晚越開不了口。


    他坦誠地說:“我們在說王立。”


    話題人物權微聽見了,他不解地是另一個問題,權微皺著眉頭說:“無緣無故的說他幹什麽?”


    楊楨被他問得腦中肅然一靜,心想是啊,王立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又有什麽立場過問呢?


    生前在大漠,蔣寒身上有疤、行事裏藏著秘密,章舒玉都能管住口和心裝聾作啞,怎麽換到權微身上,言行似乎就身不由己了呢?


    楊楨自己都覺得反常,他心裏有些亂,莫名地也不願意多想,幹脆集中注意力來跟權微說話。


    他已跨過了茫然的過渡期,視野和思維初具格局,腦子轉起來飛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楊楨半真半假地說:“我對王立不是很有好感,正好又是他要買秦女士的房子,我就想打聽一下這個人的信譽怎麽樣,對不起,話題不小心波及到你了。”


    第一句話十分拉升好感,但直覺告訴權微這個答案不太可信,不過他清晰聽到的內容又隻有倒數那兩句。權微大可以繼續不依不饒,但對掐的終極目的無外乎是讓對方服軟,楊楨這個人都不用他撕或掐,二話不說先道了歉,要誠懇有多誠懇。


    這就像走在路上忽然被人踩了一腳,火氣還沒湧到嗓子眼,先被對麵一疊聲的道歉給堵了迴去,權微眼下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


    說是相生相剋也好,性格互補也罷,他似乎天生就拿溫吞性子沒辦法,權微眼角一抽,忽然感覺為了享有他大爺的福利不動搖,他是不是該離姓楊的遠一點。


    而且楊楨挑明了他關心的人是秦女士,自己的戲份就是人歪樓了贈送的,這種買一贈一的感覺真是讓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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