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小院裏的篝火漸漸熄了。纖纖身影消失在門後,若不是滿院子烤魚香味裏還混著些微梔子花香,高德還以為剛才是在做夢。


    “哥的手藝退步成什麽樣子了,那條魚烤得半焦,她竟然吃得那麽香!”


    高苗啃著有些涼了的烤魚,嘴裏哢嚓咕吱的很不淑女。“我烤的色香味俱全,火候正好,她就敷衍的吃了兩口,這太奇怪了!”


    氣咻咻的丟掉魚骨頭,高苗怒視高德。“你跟她真的隻是見過幾麵那種關係嗎?”


    這丫頭的直覺還真是可怕……


    “當、當然啦,”高德有些心虛,“現在人家是咱們鄰居,你可別胡思亂想,太沒禮貌了。”


    今天是他奉旨休假的第二天,傍晚時分小麗如約而至來吃烤魚。如高苗所說,高德的手藝退步太多,小麗卻吃得津津有味。高苗烤的魚無人問津,全落她自己肚子裏了。


    終究不是凡人嘛,高苗那種凡人美味或許正好不對她胃口呢。


    高德這麽自我安慰著,高苗的直覺還在沸騰。“美得像冰雪仙子,卻跟你熟絡得像多年的老朋友。這可不是啥胡思亂想,總覺得她對你圖謀不軌!”


    高德暗暗苦笑,要說熟絡麽那倒是,畢竟和她是試過長短知過深淺的關係。不過什麽圖謀不軌,你還真是把你老哥當寶貝了呢。


    “不隻是跟我熟絡啊,人家對你不也很熱情嗎?”高德努力掩飾,“叫你苗苗的時候,你還很高興的樣子。”


    “我事先警告啊,”高苗還是很不爽,“你別學那些非主流男生迷什麽白發尖耳朵,要做我嫂子,光有顏值是不行的。我看她那麽苗條,恐怕不好生養。”


    高德連聲咳嗽,“別瞎說了,我哪配得上啊。人家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厲害著呢。”


    “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高苗的不爽轉了方向,“哥你不要這麽輕賤自己!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敢說你配不上她?這不是把我的身價也壓下來了嗎?”


    重點原來在這……


    高德覺得還是有必要跟高苗澄清下,免得這丫頭以後嘴賤得罪了人家。


    他攤手歎氣,“我剛才說了,她是高手,一個打一百個都輕鬆隨意那種。你想想她要是成了你嫂子,我會是何等悲慘的下場?到時候我還能存私房錢給你買衣服嗎?”


    “這倒是,”高苗點頭讚同,“高家的男人可不能夫綱不振。”


    剛說完兄妹倆同時打了個哆嗦,然後此起彼伏的打起了噴嚏。


    “怎麽天一下就涼起來了,”高德揩著鼻涕嘀咕。


    關於自己和小麗的關係,高德對妹妹可沒說假話,他的確是那麽想的。


    出於男人的本性,他也不是沒過幻想。不過為了後半輩子能挺起脊梁混日子,也就僅限於幻想而已。再說了小麗怎麽會有那種想法呢,在她眼裏自己就是根一次性理療棒,見著自己沒一點扭捏,高德哪會自作多情。


    有個仙子般的鄰居乃至……朋友,已經足夠幸運了,可惜小麗太忙,三天兩頭才迴一趟家,讓高德溫習廚藝的打算落了空。


    第三天高德繼續給姚婆婆當免費勞力,清理了小樓的藤蔓,小院終於變得適宜居住了。


    “老婆子在中京有不少故人,經常串門不迴家。”姚婆婆把鑰匙遞給高德,“不在家的時候就麻煩小德子照料院子了。”


    “不麻煩,”高德接過鑰匙,鑒於之前的努力毫無作用,他放棄了糾正老婆婆的稱唿。


    “哎呀挺不放心的,”姚婆婆又開啟了絮叨模式,“小德子你以後能不騎就別騎鐵馬了,有車坐不好嗎?一定要騎也記得小命要緊,你死了不要緊,鑰匙丟了讓壞人撿了去,我這小院豈不是很危險?”


    高德撓著頭啊哈哈的笑了,這玩笑還真是不好笑。


    目送高德出了院門,老媼微微搖頭,“生死有命,有沒有福氣跟著麗走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高德若是聽見應該會多想想,但對他而言,最大的危險分明是姚婆婆這種存在。出院門的時候他重重吐了口長氣,像是出了龍潭虎穴。


    迴了家沒事幹,高德隻好窩沙發上看電視。他可不敢探入混沌之鱗裏活動,讓姚婆婆感應到混沌氣息發現自己的魔人底細,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正百無聊賴,王昆侖在通話器上唿叫,高德和馴象所上下人等的處置終於落實了。


    因消滅孽魔揭穿血魔有功,高德受封開國縣子、帶刀舍人、無終宮走馬。王昆侖等總旗小旗校尉檔頭番子等人,則隻是錢帛賞賜。


    “就這?”


    高德愕然,這是無視馴象所幫女皇走下社稷之座的功勞啊。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那番操作起了決定作用,但終歸有些加成,真的就一點也不提麽?


    “這次不是聖旨,隻是林指揮使走錦衣衛流程發下的詔令。哦,林大人現在是都指揮使了,咱們還是受遠阪總管直管,同時又要向林大人匯報。”


    王昆侖也很茫然,“詔令裏就提了一句,說馴象所職司有待整理,希望我們肅風嚴紀。”


    他壓低了聲音,“瞎子收到線人消息,說上麵會塞個厲害角色進馴象所做副百戶。”


    “厲害角色?”高德這邊已經轉了好幾圈念頭,想明白了。


    看來女皇的意思是功過相抵,不賞不罰了。馴象所搞的事情也確實不能擺上台麵,索性就裝作沒發生過。


    他對賞賜很滿意,沒有升官,意味著馴象所的職權範圍沒變。但封了爵位,等於提前發退休金了,震旦大明的封爵就是這個意思。開國縣子的爵金是每月二十個金龍,對身為錦衣衛百戶,月俸加補貼將近五百金龍的他而言聊勝於無。若是犯事被革,隻要沒犯大逆不道之罪還能保留爵位的話,這點爵金還能讓他糊口。


    至於帶刀舍人和無終宮走馬麽,前者是說可以挎著繡春刀見女皇,後者則是能把座駕開進無終宮裏的停車場,虛頭巴腦的玩意,隻是用在官場上壓別人一頭的依憑。


    “那不是很好嗎?”忐忑一掃而空,高德神清氣爽。“就讓那位厲害的副百戶主持馴象所的事務嘛,咱們正好……你明白的。”


    “百戶大人英明,”王昆侖嘿嘿低笑,“這次連沒編製的番子都有一百金龍賞金,總旗更是三千,這都是百戶大人領導有方啊。”


    馬德這幫家夥居然有這麽多賞金!


    高德沒有,頓時羨慕嫉妒恨。


    “不必了,你們先做些準備,”高德推辭了王昆侖開車過來接他,“明天我早點過來,帶著大家迎接這位厲害的副百戶。”


    既然王昆侖都說厲害,必然是位高手。以後燙手的事情就交給這個副百戶去做,自己跟王昆侖他們坐享其成,老老實實混日子。


    心情大好,高德親自下廚,給妹妹準備了晚飯,兄妹倆在爭論廚藝高低和憧憬未來生活中度過了又一個安逸溫馨的夜晚。


    第二天拂曉,高德騎著侉子摩托直奔馴象所。到了城南,摩托從水泥路拐進碎石土路,速度驟降,這時高德隻覺背心微微發癢。


    不安的感覺剛剛升起,仿佛一記重拳砸在背上,巨大的衝擊讓他連人帶摩托衝下道路,翻倒在路邊的雜草堆裏。


    意識恍若魂魄脫體而出,升到半空,然後才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高德淡然俯瞰倒在地上的自己,看到背心的槍眼以及身下急速擴散的血泊,震驚和恐懼被厚厚一層膜擋住,隻覺份外不真實。


    自己被狙了!


    淡然並不是麻木,高德思緒如電閃,試圖搞清楚狀況。


    這絕對是專業的狙擊步槍所為,兇手至少在一裏開外。子彈穿透了禦製蠶絲軟甲,必然是專門針對軟甲的特種子彈,意味著兇手相當了解自己。


    身體還保留著些感知,但完全無法動彈。心跳也沒了,心髒成了一團爛肉。確認了這一點讓高德意識潰散,這不是藥丸,而是已經涼了!


    他隻是免疫混沌之力,可不是刀槍不入,身體還是尋常的凡人之身,心髒都爛了還怎麽活?


    血水汩汩冒著,目測出血量已經超過獻血上限的好幾倍。高德正在發急,微微涼風拂動,在他這縷魂魄般的感知中蕩起清晰漣漪。


    他看到縷縷血光自遠處飄過來,兇手還要來補刀!


    眼見跨過了這道難關,踏上了通往安穩養老的坦途,卻倒在了黎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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