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茲巴把話題調向這邊,寧馨兒才終於想起了身後跟著的兩人並非閑人,也終於第一次問起兩人:“莉拉和艾凡赫,你們找我有事麽?”

    既然先問的是莉拉,自然莉拉就先開口詢問,艾凡赫也樂得旁觀事態,按著羅茲的指示,來到了房間的東南角。房間很大,由於寧馨兒的迴來,大多數坐著閑聊的學員都站了起來,恰好把東南角擺放的長條狀沙發空了出來,艾凡赫順勢就坐在最靠角落的沙發上。

    莉拉和寧馨兒在房間中央交談著,艾凡赫看了看周圍的人的距離,才放心的通過別針對著羅茲詢問:“那個不明念術反應具體在哪?”

    “就在你右手邊的牆角……”羅茲的迴答非常快,看來的確非常之近。

    乘著屋裏的人注意力都在房中間的寧馨兒身上,艾凡赫俯身往一旁的桌底看去,由於不少家具的阻擋,牆角處十分的陰暗,似乎什麽都沒有。但仔細看去,才能發現那裏的光線微微的扭曲著,明顯那裏有著什麽東西。

    “的確有什麽東西在那裏,好像被什麽念術被遮蔽了,現在怎麽辦?”艾凡赫問著羅茲下一句話。

    羅茲恨鐵不成鋼的話語從那邊傳來:“廢話,你說呢?摸啊!你以為為什麽要讓你去?”

    乘著沒人注意自己的當口,艾凡赫很輕鬆的就從角落裏破壞了那層念術,拿到了裏麵的東西。雖然東西上閃耀的念術光芒在自己碰到的時候,就隨著一聲細微的碎裂聲消失了,但是艾凡赫還是認了出來,曾經羅茲從莉拉手中奪走的念術水晶,當時就泛著這樣的光芒。

    聽到艾凡赫通告了東西的用途,羅茲並未顯得很驚訝:“嗯?看來有其他人也在關注寧馨兒的念術本質啊,這倒不出乎我的意料,不過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一點,居然這麽偷窺一個女孩的私人房間啊……”

    “你說‘也’?羅茲,別告訴我你……”艾凡赫很吃驚。

    艾凡赫的質詢是如此的明顯,羅茲也沒有多做辯解,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與以往不同的嚴肅話語從別針那邊傳來:“艾凡赫先生,作為你的入門導師,我現在有必要教給你這件事,這是作為念術師最殘酷的一件事——這是念術師的原罪。”

    “身為阿西莫夫學院的學員,我們將在某一刻離開,投身整個大陸,投入那種黑暗和爭鬥中去。下一刻站立在你麵前的敵人,說不定就是哪位你曾經的同學……所以每個學員都會盡量去揣測身邊人的念術本質,不為其他,隻為將來自保。”在羅茲嚴肅地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同在那邊的漪墨沉默著,一語不發,艾凡赫知道,這是一種默認。

    “從念術在世界上誕生的那一刻起,我們都是罪人……”漪墨的聲音一起傳來,帶著悲哀和傷感。

    “我們可以選擇不與對方交戰……”艾凡赫無力的抗爭著,雖然他也明白了這是徒勞。

    “沒有人永遠有選擇,特別是信仰和理想的衝突。”羅茲冷靜地打破了艾凡赫的幻想,“那天漪墨選擇無所保留地告訴了我們她所知道的事,從那時起,我就決定了一定要教給你這件事……因為這是艾凡赫你與我們念術師之間目前唯一的差別。”

    “你們念術師……”艾凡赫並不傻,知道羅茲不僅是在教會自己一件事,也在隱晦地告訴自己,以後不要對羅茲和漪墨有過多的坦誠。

    艾凡赫苦澀地笑了:“你說過,對於念術師來說,最危險的莫過友情和愛情……從那時起,你就試圖告訴我這點麽?這麽說,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節計劃周詳而且別開生麵的課堂……”

    “……是的,因為你實在太過天真。”

    默契使得這段談話開始醞釀著沉默。艾凡赫身處的環境雖然在溫暖的室內,但在這一刻,艾凡赫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還好,恰好結束了交談的寧馨兒和莉拉,開始將注意力轉向這邊,唿喚聲也將艾凡赫喚迴了現世。

    “艾凡赫•賽德勒?”唿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的寧馨兒不滿地用上了全名,才將艾凡赫的注意力叫了迴來,“你又是有什麽事?”

    “……”艾凡赫這時才迴想起,自己是因為什麽才出現在這裏,“我聽說我報名參加了第九十一屆念術大獎賽,才特地來問問比賽的詳細情況。你知道的,來學院的事情太短,我什麽都不太清楚。”

    寧馨兒的第一反應與羅茲如出一轍:“九十一屆?那不是去年的麽……哦,告示好像是我寫的……算了……”

    然後在身上翻找了一陣,寧馨兒掏出一個記事本來,翻找了一會以後對著上麵的字樣中規中矩的念著:“念術大獎賽是學院的老傳統,在阿西莫夫學院成立的那天,創始人占士奇大帝曾經與大陸各地前來的念術師進行比武,最終勝出,才奠定了學院能成立的基礎。由於這段曆史,每年學院校慶的時候,都會進行一場比武。這就是念術大獎賽的雛形,不過現在已經發展出多樣化的各種比賽方式,在此不進行詳述。”

    頓了一頓,寧馨兒繼續念著:“如果對方問起詳細情況,你就根據他提問的東西去前麵找索引。”最後一句話可以不念的,大姐。

    艾凡赫瞠目結舌地看著周圍的男生看著低頭念著筆記的寧馨兒,臉上露出那種“對對!就是這樣!”的表情。

    這一屋子人都不太正常——艾凡赫這樣想著,繼續提著自己的問題:“那可以取消自己參加的申請麽?”

    “咦?咦?”聽到艾凡赫的問題,寧馨兒不斷翻找著記事本的紙頁,好半天才哭喪著臉迴答:“我也不知道,這個上麵沒有寫……”

    艾凡赫已經徹底被折服了:“……算了,當我沒問就好了,我沒什麽想問的了。”

    屋裏的大多數人在此刻都一副憋笑憋到傷身的表情,隻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徹底折服的艾凡赫,另外一個是此刻正肆無忌憚地在地上打滾拍底笑得死去活來的茲巴。

    說實話,艾凡赫從來也沒覺得,大家有憋到這麽辛苦的必要,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寧馨兒,似乎也不具備報複的能力,就算具備,也不會危險到哪裏去……

    但接下來的事情顛覆了艾凡赫的認知。

    看到笑得如此囂張的茲巴,隻要是人,就會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而寧馨兒,無疑屬於這種人裏麵最脆弱的那種。臉上帶著惱羞成怒的紅暈,寧馨兒用壓抑得很平靜的口吻說:“幸災樂禍什麽的最討厭了!茲巴你要當心了,不要站起來的時候滑倒,在那個地方摔倒的話,說不定會摔到窗子外麵去哦!”

    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茲巴站的地方,離窗口還有近三米遠呢!

    但這件不可能的事情就在寧馨兒說完的時候發生了。

    笑得前俯後仰的茲巴正扶著櫃子站著,然後茲巴扶著的櫃子,就由於茲巴過大的肢體動作而歪倒。在櫃子摔倒在地麵上的時候,由於震動,一塊香皂從櫃子最上麵的抽屜中彈了出來。然後失去平衡的茲巴一腳就踩到了肥皂上,向著正前方的窗口滑去。

    玻璃碎裂的聲響傳來,茲巴用一個優美的姿勢飛出了窗口,還好這裏隻是二樓……

    說這是巧合,鬼都不信!但是這是寧馨兒看著屋裏驚訝地看著她的人,可憐兮兮地說了一句話:“啊!人家什麽都沒有說哦……”

    短暫的沉默……

    接下來所有人都湧到了窗口旁,看著樓下摔得七葷八素的茲巴,但眾人說話的內容卻讓艾凡赫十分詫異。

    “哇,好慘……”

    “時運不齊啊,居然發生這種事……”

    “誰叫他笑得那麽忘我……”為什麽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寧馨兒說過的話?那些話比詛咒還靈驗啊!艾凡赫很詫異的詢問了在場唯一一個與自己相熟的人,但被問到的莉拉卻用更詫異的語氣反問著艾凡赫:“什麽話?寧馨兒剛才什麽也沒說啊?”

    原來如此!想起自己的念術免疫能力,艾凡赫終於明白了問題的所在,原來寧馨兒的念術本質如此簡單,而且簡單得這麽理所當然——不是沒人能猜透,隻是沒人能知道而已。

    “對自己也同樣有效麽?”看著同樣扒在窗戶邊一臉關心的寧馨兒,艾凡赫否定了對方偽裝不知的可能。那句“人家什麽也沒說”,應該是寧馨兒的口癖,隻有在這種習慣性的話語的影響下,才能完整的架構出寧馨兒的“某些所肯定的為即成事實”的念術能力來。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這簡直就是“神的惡作劇”,這種連使用者都無法自知和掌握的可怕念術,居然真的存在!

    迴想起羅茲的猜測,在這種完全無法獲得資料的情況下,羅茲居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艾凡赫不由得佩服起羅茲起來。

    在這時,艾凡赫才終於能把所有的怪異處都聯係了起來:為什麽不需要證件和公告,一個才當上學管委幹事的新生,就可以獲得學院內其他學院的肯定?——因為這是她肯定過的!

    為什麽每個當麵惹惱了寧馨兒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倒黴?——因為這是她肯定過的,而且包括她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

    為什麽以這種粗枝大葉迷迷糊糊的性格,寧馨兒居然能當上阿西莫夫學院的學管委掌權者?——這必然與這種能力脫不了幹係!

    再反麵一想,這所巨大的學院,裏麵可以說囊括了整個大陸上最聰明的人群,居然如此和平,居然沒人鑽校規的空子生出亂子來。——這裏麵恐怕也少不了寧馨兒的功勞!

    確認完了這些所有的問題,艾凡赫對一旁這個身材嬌小的眼鏡娘有了一個羅茲式的評價:學院史上最適合也最強的學生會長,沒有之一!

    (天然腹黑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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