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國西北,一處高聳入雲的闊峰之上。


    火紅的流星劃過天際,帶起絢爛的尾焰擊穿層層烏雲,向這座山巔猛然墜去。


    山巔之上,數道身影四散坐在岩壁各處,碎礫間滿是斑駁的妖血,他們的武器沾染著血汙,顯然是剛經曆完一場大戰。


    一位正貼著崖壁輕喘的高大男子有所感應,抬頭向天空望去,隻見天際盡頭的雲層仿佛被陽光煮沸,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他將手從眉眶處緩緩拿下,隻來得及說兩個字:“我曹?”


    紅色的流星下一瞬從天而降,直直的打在了他身後的巨石之上,這些人隻來得及提起兵器擋在身前,就被一股強大的衝力給震的向後蹬蹬退了數步。


    當他們放下手臂再次睜眼,赤紅的光芒緩緩消散,隻見原本坐在巨石之上的那道身影,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一股金光從他的眸子裏閃射而出,淩厲的眼神讓人心生凜然。


    “朱候,你沒事吧!?”


    高大的男子趕忙大步向前走去。


    朱吾世微微頷首,眼眸掃視了一圈周遭,輕聲開口道:“項鼎,麻煩你們了。”


    項鼎擺了擺手,笑道:“無妨,這些妖物兄弟們自己也能搞定,不過你為何突然就入定了,可真是把我嚇得不輕。”


    朱吾世緩緩從巨石上站了起來,望向朝霞初升的東方,眼底平靜中帶著一些惆悵,就這麽默默佇立了良久,才鼻尖微歎收迴了目光。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修長的五指緩緩打開,露出了一顆赤紅色的丹丸。


    “去經曆了一場考驗...”


    說罷,他手腕一招將這顆無法估量的人丹收起,抬袖示意項鼎不要出聲,片刻後突然看向了北方。


    項鼎和其餘的斬妖師也順著朱吾世的目光看去,隻見那個方向的雲層正已一個詭異的幅度在擺動,就像...潮汐一般。


    轟!


    轉眼之間,一股比之前還要洶湧數倍的氣浪從北方猛地襲來,他們所處的山巔高聳,更能感到這氣浪的澎湃。


    就連朱吾世都微微弓起了身,那頭橘紅的長發被吹得紛飛,黑袍獵獵作響,金色的眸子裏寫滿了凝重,用手擋在了眼前,透過指縫看向北邊,肅然道:


    “這是...天地大變!”


    這股氣浪所過,項鼎和其餘幾人將兵器插入岩壁裏才不至於被吹走,項鼎正準備開口罵娘,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產生了變化。


    “喂,我的賦好像變強了,修為也提高了些,怎麽迴事??”


    其餘幾人也發現自己的修為產生了不同程度的上漲,都不禁露出了喜色,隻有朱吾世握了握自己的手掌,目光思索著什麽。


    “任務暫歇,隨本侯迴京!”


    受到影響的自然不止這邊,這股氣浪從北境而來,一日之內自北向南足足刮了十五次,整個大淵都感知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多修士直接當場突破升階,甚至有人因此覺醒了神賦,但最不同的是,光是京城就有數萬普通人覺醒了各自的賦,有了成為修士的資格。


    舉國震動,百姓歡唿。


    北方,定仙山下的北境聯軍,在這股天地異變的潮汐開始不久,便立刻召開了一場大會。


    七大氏族攜著各自的附庸部族代表,齊聚冥虎部落的大帳內,氣氛肅穆而莊重。


    各大代表分席而坐,俱隻有兩三人的樣子,可與往日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各自身後都或多或少帶上了一兩個族中的英傑。


    坐在主座的,自然是冥虎部落的族長,冥狩—宴行神。


    這是個身材瘦高的男子,雖然消瘦,麵頰內陷,但他那一雙深邃的褐色鷹眼,紮束的長發和蓄著的胡子,讓他看起來不僅霸氣內收,且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優雅。


    宴行神目光打量了一番賬內的各族代表們,開口道:


    “我想不需要我再多說,你們都感受到了吧。”


    北境各氏族之間本就糾紛不斷,奈何北境已經成了妖物肆虐的巢穴,為了部族的生存他們才不得已齊聚此地,聽聞宴行神這位臨時‘大都統’這麽說,隻是紛紛點頭示意知曉。


    宴行神鼻尖吐出一口白霧,隨手甩出了一張金色的卷軸丟到場中,繼續說道:


    “前段時日,大淵國那病癆皇帝給我送的旨,你們說要從長計議,那麽現在呢?恩?”


    見眾人還是沉默,宴行神眉毛一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


    “事關我太初的未來,你們還要當多久啞巴?”


    下麵的部落酋長們相互看了一眼,他們自然是明白宴行神話中的意思。


    前段時日他們收到了大淵國使者傳來的聖旨,聖旨中文成帝提出要舉辦一場比試,由兩方各派數名代表來決出勝負,若大淵勝出則北境要在這處丘陵待上十年不得發兵。


    若北境勝出,則大淵國願意不用兵戈,便割讓北方半州之地給北境,共同抵禦北部的妖患。


    其實這場比試對於他們這些北境氏族來說已經非常利好了,無論輸贏都不會傷筋動骨,無非是多在這彈丸之地擁擠,勉強度過十年。


    勝了,雖然半州之地遠遠不夠他們的野心,但有這個環境休養生息,未來還很長...


    但問題就出在,這場比試他們這邊幾乎毫無勝算,因為就算聖旨裏寫明兩邊都不動用崇羽境強者,可在一品高手的層麵,大淵國有數位名震天下的高手,這些人他們都沒足夠的把握應對。


    所以北境這邊之前並不把這卷聖旨當迴事,隻當是文成帝老兒施的緩敵之策。


    可如今從北境深處傳來的異變潮汐,讓他們都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變強,尤其是部族裏普通人的覺醒更讓他們惴惴不安。


    要知道大淵國目前的人口,可是他們的不知多少倍,因此而覺醒的修士自然也比他們多的多的多,這要是拖下去,大淵國的國力不出幾年,別說忌憚他們了,甚至會反過來滅掉他們。


    因此趁著時間早,他們要盡快做出決定。


    “既然沒人說話,那我有一議!”


    突然有人開口了,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雪狼氏族的酋長起身,望向了高處主座。


    宴行神向這邊望來,見是雪狼酋長開口,於是微微頷首道:


    “謔,原來是薑兄,我總說關鍵的時刻,必須得有些靠譜的人站出來才像話,薑兄有什麽見解,但說無妨。”


    雪狼酋長眉頭微皺,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身邊的薑探雪,見薑探雪目不斜視正襟危坐的模樣,隻好繼續開口道:“薑某以為,我們必須接下這一仗!”


    此話一出,下麵頓時議論紛紛,有人礙於雪狼酋長的威信不敢把話說的太直,問道:


    “薑兄,莫非你們雪狼氏族有把握拚贏那霍淵龍,或是那何文展?”


    雪狼酋長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我雪狼氏族雖兵多將廣,卻從不狂妄自大,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話音剛落,台下隱約想起了一些訕笑聲,都是素來與雪狼氏族不合的部族發出的嘲諷,宴行神冷冷掃去,沉聲道:


    “肅靜,聽薑兄把話說完。”


    雪狼酋長表情淡定,拱手道:“薑某自然不會讓我太初陷入被動,我們雖然不得不接戰,但也必須要打有把握的仗。”


    “我提議,書信一封給大淵京城,就說我們同意接戰,但代表的實力必須壓製在二品,如此才可。”


    “二品?”台下的議論聲再次響起,二品高手無論是大淵還是他們太初,數量都不少,其中的翹楚反而難以分清。


    宴行神目光一亮,一拍桌案道:“好主意,若是二品的話,我們倒是能派出一支不俗的陣容。”


    北境做事雷厲風行,在七大氏族大部分酋長覺得此事可行後,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接下來便是決定出戰的人選。


    “七人對七人....勝場多的一方贏,自然是要先從我七大氏族內部開始選拔。”


    宴行神看了眼身後,揮手示意一位模樣清瘦,但同樣鷹視狼顧的一位青年來到自己身邊,笑道:“我的小兒子宴殊,在座諸位都不陌生吧?”


    “宴少主繼承了宴都統的天賦衣缽,若作為我們太初的象征人物,自然是當仁不讓。”很快便有部族酋長開口恭維道。


    宴行神聞言哈哈大笑,這人雖然話中帶著馬屁,但所說的卻是事實,自己這個小兒子雖然隻是二品,但卻征戰無數從無敗績,確實有自己當年的風采,可以說是自己眾多子嗣中最出眾的了。


    也難怪他聽到雪狼酋長的提議,會感覺到眼前一亮,有自己這小兒子在,盯著對方最強的人幹,都有信心穩拿一勝。


    “好好好!晏殊,同是二品,就由你來測試賬內這些俊傑的實力,挑一支能代表我太初出戰的隊伍出來。”


    身材消瘦的晏殊淡淡的點了點頭,躬身道:“孩兒領命。”


    說著他便向台下走去,隨意指了一位俊傑起身,仿佛命令般說道:“你,對我出手。”


    這位俊傑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被輕視,當下冷哼一聲站起身,一記淩厲帶著風刀的腿鞭便抽了過去,卻被晏殊抬手給擋下。


    “太弱了,加把力!”晏殊嘴角微微一勾,揶揄道。


    這人很顯然不服氣,當下抽出雙刃衝了上去,看不見的風壓席卷向晏殊,禁錮著他的行動軌跡,而他自己則是如虎添翼,刀光淩冽看之不清。


    而晏殊從頭到尾都是躲閃,直到被這人逼到了死角才說道:“真的太弱了。”


    說話間他雙手探出,如虎爪般牢牢嵌住此人的手腕,接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猛地扭動,靠著肘子鏟動瞬間折斷了此人的一臂。


    看著在地上痛苦打滾的這位二品,晏殊眼神看向了七大氏族身後的傳人,說道:“不如你們直接來吧....”


    帳內打鬥聲不斷,一直從中午持續到黃昏,而晏殊仿若不知疲倦般接連與眾多高手戰鬥,在夕陽餘暉中,他已經點頭收下了四位家族傳人和一位部落無名高手。


    隻差最後一位了。


    晏殊吐出一口濁氣,慢慢走到了薑探雪的身前,低頭問道:“女人,你也要打嗎?”


    薑探雪聞言,緩緩抬頭看去,下一瞬間一杆寒芒便抵在了晏殊的下巴,迴答道:“當然了。”


    晏殊微微一愣,立刻後躍數米警惕的看向薑探雪,此女方才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是我大意了麽?


    “很好,那在下就不客氣了。”晏殊嘴角一咧,隻是他話還沒說就感到脖子一涼,薑探雪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那杆長戈正橫在自己的身前。


    “已經開始了....”


    晏殊感到一陣羞惱,立刻爆喝一聲,渾身綻放出一抹黑光把身後的薑探雪給彈開,而他則身負黑光,幻化為了一隻站立的黑色猛虎,一爪向薑探雪襲去:“這種程度,不夠殺我!”


    薑探雪腳尖輕點地麵,如蜻蜓點水般自在挪移,淡笑道:“真是這樣麽。”


    雖然晏殊天賦異稟,二品便能做到一品尊賦高手才能做到的以賦化形,但他仍然低估了薑探雪的實力,而包括宴行神在內的眾多酋長也立刻來了精神,全神貫注的看向這邊。


    薑探雪揮動銀戈將他的虎爪給拍散,接著靠急速拉開距離衝到帳外,一手向前探出,另一條手臂握住長戈向後倒去,眯起狐狸眼,靜候晏殊追來。


    伴隨著一聲咆哮,兩道光爪如劍氣先行襲來,薑探雪為了保持蓄力的姿態巍然不動,那隻探出的手單手結印,身前地麵立刻升起了兩道木刺替她擋住這一下。


    隨著那道黑色猛虎迅猛的衝出,薑探雪怒喝一聲,手中銀戈向前猛地一擲,化為銀色流光瞬間將老虎給釘在了地麵上,這一擊蓄力已久,那覆蓋全身的黑色光甲存存碎裂,無匹的殺氣撕裂了大帳,露出了裏麵站起的眾人。


    晏殊眉頭一跳,他雖然被這一下給擊碎了法身,但也老道的避開了要害,立刻準備彈起身反擊,結果發現自己渾身都被藤蔓纏住,困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什麽鬼東西?”


    他身上灼燒起黑色的火焰,瞬間將這些藤蔓給燃盡,但不熟悉對手讓他錯失了最佳的反擊機會,一柄長戈早已抵在了他的胸口,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薑探雪收起長戈,淡淡說道:“你倒是有資格參加。”


    晏殊眼裏驚疑不定,並沒有因為薑探雪的話而感到氣惱,他從未與雪狼氏族的人交過手,根本不知道居然還藏著這樣一位奇女子。


    她剛才用的到底是什麽‘賦’,為何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冥狩宴行神瞥了眼自己的兒子,再看向薑探雪的背影點了點頭,帶頭舉起酒杯道:“真是天佑我太初,這一仗我們拿下了,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晏殊緩緩起身,看了眼舉杯歡慶的眾人,搖了搖頭獨自走開了。


    “父親說的沒錯,隻要是人,總有一天都會輸的,罷了...”


    就在北境眾人商議完畢,舉杯換盞的時候,遙遠的東荒野湖邊,有幾道身影也準備再次出發了。


    打著替宋植檢查身體的名義,霍淵龍大力敲了敲宋植的腦殼,聽著迴聲說道:


    “嘿,你說的還是真的,真得了大機緣呐,這玉骸境的身體就被你這麽輕易搞定了?”


    宋植麵無表情摸了摸自己的頭,這才幾秒鍾就鼓了一個大包,立刻握緊了拳頭想給霍淵龍來一拳,真有你這麽檢查身體的嗎,有從業資格證嗎你!?


    霍淵龍搖頭歎道:“沒用咯我沒用咯,師父要我訓練你,結果你從洞府裏什麽都搞定了,我沒用咯~”


    宋植慢慢鬆開拳頭,皺著眉問道:“怎麽,你要走啦?”


    霍淵龍長歎了一口氣,扣了扣自己的眼角說道:


    “我倒是想,可惜還有一件師父交代的事沒有完成。”


    “什麽事?”宋植有些詫異,自己那姑姑還吩咐了啥?


    “你沒發現,你沒有劍嗎?”霍淵龍瞥了宋植一眼,隨口說道。


    “我沒有劍?”宋植一愣,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長籲一口氣道:“啊你說劍啊,害喲我還以為...我那破劍確實折了,霍兄是要?”


    “沒錯,我還要帶你去取劍,唉....說起來可麻煩呐。”霍淵龍賣起了關子。


    這時一旁的韓秀琛突然湊上來問道:“咦,霍兄莫非說的是那定仙山上的萬劍試煉?”


    霍淵龍一驚,旋即納悶道:“你小子怎麽知道?”


    韓秀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驕傲的說道:“我以前就是混那塊的,這萬劍試煉我熟啊,正好許久沒有返鄉了,捎一腳唄。”


    “去去去,哪涼快哪待著去。”霍淵龍懶得理他,韓秀琛便又去纏著宋植,最後江雅臻也湊了過來,表示想一起去走一走看一看。


    拗不過這二位,宋植最後也點頭應下了,路途遙遙分外枯燥,有人說話解悶也是挺好的。


    霍淵龍也沒攔著,隻是看了眼北方,負手而立目光幽幽道:


    “這天地又變,又不知道要發生什麽鳥事.....咱們速去取劍,完事我好去找我師父...”


    “...”


    “你們三個往哪走!居然敢不等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位斬妖師也太娘了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飲特侖蘇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飲特侖蘇嗷並收藏這位斬妖師也太娘了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