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山莊的屋簷上,宋植的身形不斷變換著方位,將自身的神識盡可能擴散到最大,企圖與朱吾世的神識相會,但卻始終沒有迴音。


    “原來是我們走了眼,著了他的道...”宋植說話間放緩了腳步,穩了穩自己的氣息,接著長眉微凝看向一處寬大的宅邸。


    這兒已經是玉龍山莊腹地,甚至不用妖狐提醒,宋植都能感覺到有一股陰冷的不詳之感就在這附近徘徊。


    雷聲轟隆作響,宋植神識一掃,院子中的家丁,護衛等都已昏迷在各處,甚至有一名氣息綿長的一品高手也倒在了牆角。


    宋植躍下房簷來到這名高手身邊蹲下,查探後發覺他的唿吸也是平穩的,隻是人昏睡了過去。


    “為何要將山莊的高手也盡皆迷暈...”宋植不解的呢喃道,接著緩緩起身,眼眸微抬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麽看來,他是想今夜就分出結果。”


    將腰間長劍緩緩抽出,劍刃出鞘發出的呲啦之聲讓宋植心歸於平靜,五指握住精鋼長劍,開始向裏屋走去。


    此刻的宋植收起了神識,除了握劍的指尖微微發白沒有絲毫放鬆外,表麵卻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如在自家院落間散步。


    這間院子很寬闊,延續著三庭五閣十四房的結構,實木屏風雕琢著麒麟龍蛟,牆角攀爬著茂盛的藤蔓,四處都偷著一股古韻,隻是在雷光乍明下,卻顯得格外滲人。


    宋植一路來到了院中最深處的堂廳,仰麵望去,高頭掛著一幅牌匾,隱約可見‘沈氏宗祠’四個字。


    “....”


    迴頭望了眼漆黑一片的大院,宋植單手推開木門邁了進去,任由雨點跟隨而進,並未迴首關門。


    堂廳內擺有一尊巨大且栩栩如生的樹木雕像,樹下陳列著三層廊櫃,每條木台上都擺放著黑紅的靈位和白燭,這些燭火俱被點燃,照耀著樹木的葉子泛著昏黃的光芒。


    宋植沿著一排靈位走去,上麵每一位都是沈姓的靈牌,雖然有男有女但沒有一位外姓人,想必是每一代沈家的嫡係之人。


    抬頭看了眼,宋植發覺這個樹木的雕像看著有些眼熟,略一思索才看出這似乎就是京城皇宮邊的遠古神樹,傳聞神樹在災變之時展現過驚天偉力,大淵國也正是依靠這株頂天立地的神樹,才撐到最後,成為了人族最後的棲息地。


    因此大淵國,曾經有不少宗族都供奉著神樹,不過時至今日也所剩不多了,畢竟神樹在扶非出現驅逐了萬妖後,也不再展露神威,漸漸歸於平凡。


    宋植收迴目光,繼續看向木台上的靈牌,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在第一排的末端,正擺放著兩個緊挨著的靈牌,屋內唯獨這兩個令牌沒有刻上紅字,而是漆黑一片,顯得分外突兀。


    宋植伸出修長的手指沾了沾桌麵,皺眉看著幹淨的指尖,這兩個牌位旁沒有香燼殘灰,就像是提前準備的。


    就在他凝神思索的時候,身後的屋外,突然閃過鳥雀驚飛的聲音,宋植這才慢慢收迴手。


    接著一股若隱若現的霧氣吹入了堂廳,宋植也立刻展開了無色神力將這之給阻擋在外,霧氣順著宋植的身體而過,飄然躍上了古樹的雕像。


    接著,一陣預料之中的輕軟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由遠及近,不急不緩。


    唰!


    伴隨著腳步停下的聲音,一陣冷風猛地灌入了大廳,將宋植早已濕透的青袍吹得泛褶,那些燭火更是在搖曳中熄滅了大半。


    這時候,宋植才腳跟微動,微微側身看向後方,輕聲道:“果然是你...”


    “沈宗主。”


    來人體態微胖,麵容和煦儒雅,正是玉龍山莊少主人,沈崇。


    沈崇嘴角帶著笑意,仿佛一切事不關己般邁入堂廳內,看著此刻單手持劍,發絲淩亂眼神銳利的宋植,攤出一隻手掌道:


    “宋大人,別來無恙。”


    宋植眯起了眼,原來這家夥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底細,是什麽時候?


    這時宋植突然想起了,那日酒樓外追著吳玄下山,在淮南道撞見過沈崇的車馬,那個時候看向自己的眼神....


    所以當時妖狐感知的魔氣,不是吳玄,其實是他?


    沈崇嗬嗬一笑,自顧的在門楣邊踱步起來,側臉看向宋植繼續說道:“在北境時,宋大人滅殺我一人傀,這事在下還沒跟你算呢,你便又追來了,當真是不給沈某一點活路。”


    宋植冷眼相對,道:“既然知道我是為你而來,那你也該明白你都做了些什麽。”


    沈崇搖了搖頭,舉起雙手示意宋植暫且停下,歎道:


    “我的魔燈之下,即便是狩也傷不得我分毫,但先是出了個你,後又出了那個北境女人,你倆能無視魔祖的天威,所以是妖神要你們死,怎麽能怪在我頭上呢。”


    宋植嘴角一扯,手中長劍輕輕點地:


    “你錯了,我追蹤而來不是為了報複你,而是因為你甘願做了妖神的狗,播下了無數魔物的種子,你可知道都有多少黎民百姓,多少斬妖之士因你而死麽?”


    “尤其是你做東的江南,民不聊生夜不出門,你怎麽有臉自稱江南之主?”


    沈崇輕唿了一口氣,挑眉道:“那就是沒得談咯?”


    宋植仰頭一笑,似乎聽到了一個大笑話:


    “從你把自己的手下全部迷暈開始,就沒打算放我們活著離開吧?”


    沈崇聞言雙掌微合,鼓起了手,仿若自嘲道:“是啊,沈某還抱有一線妄想,用價值連城的雪融迷神散作引入灶,讓這裏的人都沉沉睡去,這樣明日醒來後,我還是玉龍莊主,隻不過有兩個小小的戲班子,永遠的消失罷了,嗬嗬....”


    鏗!


    不等沈崇說完,宋植已經踏破地磚衝出,手中長劍卷起淩厲的劍光,如青龍貼地橫行猛然襲來。


    “哈哈哈....那就來吧!”


    沈崇不閃不避,腰間的一枚普通的玉佩突然化為黑粉炸開,在空中凝成了一盞油燈的虛影,接著再次散開附著在沈崇的手臂上。


    沈崇的雙掌重疊直接頂上了宋植的劍鋒,伴隨一陣嗡鳴二人各自退後四五步,宋植腳下犁出半米溝壑才堪堪穩住身形,心中暗驚不已。


    要知道剛才用出的可是青霞劍法中以強力著稱,破軍一擊的青龍出海,在自己的小腿暗暗積蓄滿了斥力後,這一下的威力就算捅到二品高手的身上也得弄出個血洞,但卻被沈崇徒手給擋了下來。


    另一邊的沈崇則是被逼退到雨水中,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漆黑如墨的手掌,此刻正冒著白煙隱隱作痛,心中的震撼不比宋植低。


    這可是神器所化的薄鎧,雖然被包裹的手掌沒有絲毫損傷,但是卻讓自己實打實感到了鑽心的疼痛。


    依靠神器,屠殺過不少同境界修士的沈崇,立刻打起了精神,知道眼前這個絕美的人兒可不是個簡單的貨色。


    宋植追出了屋子,站在屋簷下看到沈崇雙手成爪,擺出了爪功的架勢,頓時又猜到了一些事情。


    “那徐宏是你殺的?”宋植沒有急著動手,問道。


    沈崇嘴角一咧,大聲迴道:“一條死狗也敢得罪我的玉兒,殺了便殺了,有什麽大不了的麽?”


    宋植眉頭微皺不再多說,此人已然與常人不同,多說無益,直接擊斃。


    轟!


    突然,暴雨中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悶響,宋植轉頭望去發現遠處火光衝天,心知這是朱吾世與人戰起來了。


    沈崇自然也看到了,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無論是宋植還是朱吾世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對於更加強大的朱吾世,他自然也是有辦法對付。


    “橘發黑刀,那人必然便是世日候了,真是可惜,聽說他剛入二品不到半年,不知能否對的贏我那三個人傀。”


    宋植輕吐了一口氣,晃了晃脖子笑道:“沈宗主多慮了,恐怕你的人傀很快就沒有了,在此之前我也會先殺了你。”


    說完宋植的身上逐漸浮現出青色鎧甲的虛影,這些甲胄漸漸凝實如披在身,頭部有副狐狸的麵罩,在雨幕中顯得分外冷冽。


    “恩?”沈崇看著那狐狸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沒等他發問宋植便再次殺來,速度與爆發力比之前更快。


    “喝啊!”


    沈崇所用的是爪法,其本身的賦為玉龍山莊傳承的洛水之賦,身軀靈動如水,爪法之中如有龍鳴之聲,是絕學玉龍勾天爪。


    宋植隻感覺自己的長劍如陷深潭,在水中艱難的攪動卻難有建樹,反倒不時被沈崇精鋼般的利爪給撓到身上,打出刺目的火花。


    “你的劍術尚可,但憑你還不足以殺沈某,哈哈哈...”


    激鬥許久不分上下後,沈崇突然大笑起來,那微胖的身軀靈巧的擺動起來,躲開了宋植的一式霞霧劍氣,同時雙手內扣合十猛地頂出,將宋植持劍的左臂鎧甲給震的碎裂開來。


    玉龍勾天爪強大之處,在於近身作戰時輔佐水之形身法,能牢牢限製住敵人的運器的手腕,且勢大力沉變化無窮,出手便要殺人。


    宋植不敢托大,吃了一虧後右手接過左手劍,急速後撤而去,沈崇則是化防守為進攻,主動追了過去。


    宋植看了看自己被打碎的衣袖,此刻那白皙的右肩暴露在雨水下,泛著紫色的淤青,同時還有細微的冰冷寒毒。


    幸虧宋植剛才有光鎧庇護,否則玉龍勾天爪的寒毒滲體,那才是真正的殺招。


    “這家夥也不單身手怎麽這麽硬....纏鬥我會被他克製,必須想個辦法一擊廢了他...”宋植看著身後窮追不舍的沈崇,心裏琢磨著戰術。


    “既然你手硬,那我就....”


    宋植不再亂竄,而是突然迴頭揮出了青霞一式的劍雨,無數的青色劍氣激射而出,暫時封住了沈崇的視線。


    接著他猛地一蹬身前的廊柱,踩出了一個巨大的凹痕腳印,甚至連護著腳的鎧甲都被這股斥力給壓碎了,宋植咬著牙忍著腿上傳來的痛,如離弦之箭一般殺了迴去。


    這一踩雖然迅猛無比,但宋植自己也因此受了腿傷,所以接下來一擊必須要打成!


    沈崇剛將這些劍氣拍散,宋植就已經殺到了眼前,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近在咫尺,瞳孔中碧光乍現,讓沈崇不禁短暫失神。


    但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沈崇隻是一瞬間便被殺氣給驚醒了,立馬抬爪去抓劍柄。


    咻!


    可宋植卻沒有繼續刺向他的麵門,而是強行扭動腰肢轉了個身,向地下附身而去,手中長劍化出一個絕美的金焰圓弧。


    “啊!!!”


    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宋植單膝跪在地上喘著氣,身後的沈崇則是轟然倒下,抱著自己的一條腿慘叫不已。


    在他防備鬆懈的一刹那,宋植一式迴潮斬出其不意的攻入他的下盤,太上神焱化作的劍氣瞬間融化了他的腿骨,讓沈崇的右腳應聲而斷。


    宋植強忍著腰間和小腿的陣痛起身,提著劍走向沈崇。


    沈崇此時癱倒在地,兩隻手抱著斷裂的右腿哀嚎不止,沒了腿,任他是用拳用爪的高手,也沒有了戰鬥力。


    扶著腰,宋植最後問了一句:“為什麽,有兩個空的靈位?”


    沈崇慢慢停下了嚎叫,抬起密布血絲的雙眼,咳了口血笑道:“你,沒命知道。”


    “恩?”


    宋植感到不對,立刻舉劍就向沈崇的脖子刺去,但還沒等刺中就立刻將劍收迴擋在身側,下一秒一道白色光影揮來,宋植被一股大力給掀翻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彈射而起,麵色沉重。


    此刻沈崇的身邊,一位黑袍客默默侍立,他戴著厚厚的蓬帽,手中握著一柄修長的白色砍刀。


    這刀...


    宋植眼眸一縮,大喊道:“孟執事!”


    “你在叫他麽?”地上的沈崇突然撐起聲迴應道,接著笑了起來:“他現在可是我的傀儡,你莫要搞錯了。”


    宋植瞥了眼他,卻驚疑的發現倒地的沈崇竟然重新站了起來,那條斷腿處長出了新的肢體,不,那是一條漆黑的腿,看著就像臨時補上去的。


    再看了眼沈崇恢複正常的雙手,宋植明白了,這黑色的東西就是那‘燈’所化,難怪沈崇的雙手無論如何去攻擊,都仿若無事。


    雖然重新站了起來,但失去了‘燈’的加持,沈崇不敢再去和宋植對敵,而是瞄了眼身旁的孟鶴,命令道:


    “殺了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位斬妖師也太娘了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飲特侖蘇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飲特侖蘇嗷並收藏這位斬妖師也太娘了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