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孩子,上午上課,下午玩樂,晚上練功。因為悲我風是天才,所以他單獨在下午上課,別的時間,幾乎都在練功,偶爾深夜裏,別克多會專門對他的課程進行補習。原本的幾個玩伴,這段時間少了來往,悲我風不覺有了寂寞。整日裏不是練功就是讀書,他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沉沉的向他逼來。周圍的人依舊是那般尊敬他,愛護他,可是他們看著他漸漸長高,長大,對他的期望就越來越高,越來越大。就拿解東來說吧,原本手中的樹枝粗不及小手指,現在,拿在手裏的,是一根藤條,有兩個食指寬,上麵剝了皮,光溜溜的藤莖彈性十足。解東來似乎知道了悲我風的特殊癖好,專門挑他的屁股,抽一下,管能讓他哇哇大叫。

    “不錯,不錯,都已經練到三層了,內力到手腕這裏需要凝聚,別急著運到手指上!”

    “唰”

    “啪”

    “都說了不錯,還打?!”悲我風恨的牙癢癢,要不是對方是八級的高手,他早將藤條搶過來,反抽過去了。

    “你老大說了,你小子不學好,專門欺負老媽,讓我好好優待你。”

    悲我風氣的不行,猛的一指淩空點向解東來的小腹。一道淡黃色的劍氣從他的指尖射出,銳利無匹。解東來一笑,拿著藤條輕輕一甩,一道亮金色的劍氣竟從藤條的頂端射出,空中碰撞,一下粉碎了悲我風的指劍,餘下的劍氣恰好刮著他的頭頂飛過。

    眼角微微的抖動,一絲絲黑色的斷發在空中飄飄然落下。悲我風強忍著使用預知的衝動,他深記別克多的囑咐,五年之內不能使用預知。必須忍耐!老解,等我練到九層,非抽死你!

    解東來悠悠然的拿出一根煙,點燃,猛一瞪眼。

    他趕快繼續練功。好漢不吃眼前虧,哼,你等著!

    他練功,解東來在邊上抽煙,忽然想了想,對他說:“你別停,我說些事,你聽著就行。”

    悲我風不敢停,藤條還捏在人家手裏呢!

    “一百多年前,莫禾王國未亡時,每一朝皇帝,身邊,都有一位聖女,聖女是神的恩賜,擁有神的祝福,但凡聖女嫁給皇帝之後,很快就會誕下王子,新君擁有聖女的血脈,等於接受了神的恩賜,受到神的祝福,每一代王子,都會順利的登上皇位,成為未來的莫禾皇帝。茉麗絲十二歲生下了你,對別的女人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可是我們都知道,這很正常,因為,你的母親,全名是茉麗絲希芸。而希芸在古時的莫禾,是聖女的意思。”

    解東來把煙熄滅,看著周圍,雪覆蓋在這片穀地,銀輝耀眼。淡淡的月光將雪穀鍍上一層亮金,遠遠的練功喊叫聲傳來,這裏顯的格外安靜。他倆在紅葉穀的僻靜處,近處無人。解東來慢慢的說:“就算是這裏,也有許多人不知道,因為這是皇家秘密,悲歌天與茉麗絲肯定沒有告訴你。做一個聖女,是非常痛苦的事。”

    “咚”“茲”,悲我風射出一道劍氣,在雪地上打出一個洞,熱氣徐消,他好奇的看著老解,問道:“既然他們都不說,你怎麽突然想著要告訴我呢?”

    解東來苦笑:“因為你很壞,我不能再看著你這麽對待茉麗絲,你對她沒有一絲尊敬。對此,我們都很奇怪。你難道不覺的,應該感謝賦予你生命的母親?給予她應得的尊重?其實,前幾天,裟婆羅就想好好和你談談,可是他覺的,如果由我來說,效果會好一些。”

    悲我風笑了笑,說:“論關係,我和你比較對脾氣,雖然我很想好好的揍你一頓,不過我還是知道的,這裏,除了美女和老大,你對我最好。”

    解東來抽了他一下,看著他咧嘴瞪目,開心的笑了:“我想你也聽到一些我們的秘密,有關於紅葉穀的地道。”

    “我偶爾聽到一些,隻是想不明白,如果大家真的要走,這裏的五萬士兵,攔的住嗎?為什麽還要費那些勁挖這條地道呢?”

    解東來又摸出一根煙,點燃:“我們真的要闖,不說別人,你老大,裟婆羅,我,肯定闖的出去。這裏雖有五萬人,但是那一條通往東麵的要塞,隻有一萬人,就這一萬人,我們還沒放在眼裏。隻是,我們不能這麽做。”

    “為什麽?是保護我們嗎?”

    煙絲繚繞,寒冷的風吹過,解東來的雙眼顯的很抑鬱。

    “曆代的聖女都是不能學武的,她們的身子很脆弱,這就是紅葉穀為什麽隻有茉麗絲不會武功的原因。一位聖女,不但要為莫禾王誕下血脈,還要作為神的仆人,照顧自己的孩子,直到他成為新的莫禾王。莫禾國的子民,必須如尊敬神明般,尊敬這位聖女,因為聖女就是莫禾國的希望,她有神的祝福,她會代替神,保佑莫禾國。直到,她為下一代聖女進行血禮……”

    “血禮?”

    “用自己的鮮血,為神選出的聖女做洗禮。”

    “會死嗎?”

    “聖女在未找到接替人之前,永不會衰老,可是當完成血禮之後……複國,這是我們每代人的責任,可是如果要複國,我們必須保護聖女,在聖女的庇佑中,莫禾王才會創造奇跡。所以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和你的母親身上。茉麗絲希芸是偉大的聖女,她不會武功,可是她必須和你逃出這裏,這就是地道存在的理由。我們忍受著,失去自由的痛苦,看著蘭華逐漸強盛的憤怒。隻為等待……”

    “為什麽,既然這樣,老大是上代聖女生的咯?”

    “那是你的奶奶,切裏絲希芸。她是位偉大的聖女,在悲歌天十四歲的時候,為他的愛人,也就是你的母親,十歲的茉麗絲做了血禮。在他們成婚的當夜,我親眼見到,原本美豔動人的切裏絲希芸,白發蒼蒼,像個一百多歲的老女人,死在自己的床上。”

    悲我風隻覺的這些人太瘋狂,他從哲學中懂得了什麽是信仰,現在,他才體會到這種看不見的東西具備了怎樣巨大的力量。當然,這片大陸,神是存在的,他相信聖女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我很好奇,老大是聖女所生,他難道就不是你們的希望?不能創造奇跡?當時怎麽不想辦法逃出去?居然一直留著地道,然後把這艱巨,且又光榮的任務交給我?”

    “這是宿命,是你的,你逃不了,不是你的,你怎麽也得不到。”

    悲我風直接翻出眼白,順便練了半招中衝劍……

    肯定有什麽,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隱瞞我呢?悲我風真的好想用預知,可是,他還是忍下來了。

    “你要尊重茉麗絲希芸,記住,她將保佑你得到一切,幫助你完成最艱巨的使命!”

    “嗯!我知道了!”悲我風無比認真的說道。

    解東來滿意的點了點頭,剛想稱讚他幾句……“對了,謝謝你告訴我美女的全名,希芸,唔,就是聖女的意思?太好了,這幾天我正覺的,老是美女美女的喊,以後跑出去,有別的美女怎麽辦。現在好了,芸芸,哦耶,真不錯,對吧?老解,老解?”

    解東來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真是,早就叫你別抽這麽多煙了。”

    尊重?尊重是相對的,如果一個從沒受到過尊重的人,他是絕對不會尊重任何人。如果別人罵你,你會不會感謝別人?尊重別人的辱罵?尊重賜予我生命的人?他忘不了,那個賜予他生命的母親,害他吃了二十一年苦,最後甚至被槍斃。既然不要我,為什麽又把我生下來?我是個垃圾,你們隨手扔掉的垃圾!他們想要就要,不要就扔?尊重嗎?前輩子我不會,這輩子,我也不會!

    滔天的恨意!就算這暫時快樂無憂的紅葉穀,就算是茉麗絲與悲歌天無微不至的愛護,也無法消除他那深烙在靈魂中的憎恨!

    他完成這天最後的功課,告別了解東來,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走向他和別克多共住的小屋。

    他在想,別克多會不會告訴他,解東來沒有說出的那一部分。別克多正在看書。他見悲我風進門,笑著問道:“今天不去偷看美女洗澡了?”

    “看來你也知道他們要教訓我的事。好家夥,你居然不提前告訴我!”

    “嗬嗬,重點!當你知道你的提醒沒有作用,請別開口。”

    悲我風脫掉外衣,拿了酒杯倒上酒:“為什麽?表示下關心不是讓人更喜歡你?”

    “那是蠢人的做法,自以為聰明,反而讓別人看出你的不足,當你的提醒起到足夠的作用,別人才會真正欣賞你。”

    “好吧,你說的不錯。你知道剛才老解和我說了些什麽?”

    “難道他把茉麗絲的身份告訴你了?”別克多放下書,做出了充足的準備進行思考。

    “更多。”悲我風故弄玄虛,笑著。

    “如果他全說出來,你現在肯定不會問我了。”

    “厲害!那麽我想請你談談。”

    “談什麽?”

    “切裏絲希芸。”悲我風見他一臉猶豫,搶著說:“我是神的使者,你是神的仆人,你也說是來教導我並且幫助我,那就沒道理拒絕我,除非你不想幫我,甚至一直都在欺騙我。”

    苦笑。別克多攤開雙手,無奈的說:“我似乎沒說不告訴你。你想知道切裏絲希芸的事,其原因,是你不知道,為什麽悲歌天不帶領我們逃出紅葉穀,反抗蘭華,重建莫禾。當年,切裏絲希芸是聖女,悲歌天十四歲娶茉麗絲,那時他作為莫禾王怎麽不擔負他的使命,是嗎?”

    悲我風嚴肅的點點頭,一口喝完杯中酒,說:“我擔心其中有陰謀,不然你們怎麽不提這些事,既然茉麗絲是我的生母,她又何必對我隱瞞她的身份?”

    別克多微笑著道:“如果有陰謀,那解東來又怎麽會告訴你這些,讓你產生疑問?有些事,說了,會讓一些人傷心,讓一些人悲痛。你覺的,紅葉穀中,誰練功最勤奮?”

    “老大唄,常常練功練通宵,就和他說的一樣,他的境界,都是苦練出來的。我覺的,這樣挺適合他。他這人呆頭呆腦的,除了練功,什麽也不會。”

    “重點!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謊言,來自於你的雙眼。”

    “怎麽?”

    “他練功比所有人都勤奮,和他呆頭呆腦無關,是因為痛苦,一種誰也無法承受的痛苦!”別克多說完這句,忽然站起身走到門邊,他打開門,向外張望了一會兒。這時,已是深夜,整個穀地黑漆漆,隻有淡淡的月光,各家安寢,寧靜無聲。他輕輕關上門,迴到床邊坐下,輕輕的說:“切裏絲希芸是悲歌天的母親,是你的奶奶。同時,她也是悲歌天的奶奶,你的祖母。”

    他原本以為悲我風會驚叫出聲,或者會跳起來急著問自己緣由,可是說完後,他看見:悲我風翻著大部分眼白,流著鼻涕,一隻手在頭上抓來抓去。

    “唔?”

    “唔是什麽意思?”別克多快抓狂了!這就是他聽了莫禾近百年中最陰暗最醜惡的秘密後的反應?

    悲我風喃喃自語:“切裏絲希芸本來是老大的爸爸的爸爸的老婆?然後,然後再嫁給老大的爸爸?這麽麻煩啊!不過,這和老大拚命練功有什麽關係?”

    別克多愣住了,整個人像被一柄鐵錘砸中腦袋,暈暈唿唿。他結結巴巴的說:“這個,這個……你,你懂亂倫嗎?”

    “亂倫?什麽意思?”悲我風抓抓腦袋。

    “你,你不懂,你怎麽還流鼻涕?你流鼻涕了!你別想不承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美夢才會流鼻涕的對吧?”

    “正確的說麽,我想爽快刺激的事情會流鼻涕。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亂倫是什麽意思。”

    “那你剛才想什麽了?”

    “我想,既然切裏絲希芸可以嫁給自己的兒子,那麽芸芸也可以嫁給我了,一想,我就流鼻涕了。怎麽了?”

    “芸芸?”別克多又發呆了……

    “你不覺的老是管她叫美女不是很妥當嗎?”

    “我想告訴你,你剛才,剛才想的那個,那個……是亂倫啊!”別克多真的快瘋了。

    “這就是亂倫?那不是很好嗎?芸芸這麽漂亮,是男人就會喜歡的吧?”悲我風笑嘻嘻的說道。

    亂倫?很好?別克多再也撐不住了,可憐的老家夥直接從床上掉了下去,“撲通”栽倒在地,一動不動。

    這次談話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怎麽?你們還想聽?想知道切裏絲希芸怎麽嫁給她兒子?可人家暈了……好吧,我搖醒他問問。

    厄,很抱歉,搖不醒……

    每個月,守著紅葉穀的五萬大軍的統帥都會派出一位官員,進入紅葉穀進行拜訪。

    拜訪是好聽的說法,真正的目的,是保持對穀內的關注,例如看看這些人有沒有添加新丁,看看有哪個不走運的躺入了墳墓,看看這些人是不是突然開了竅,決定結束這種囚禁的生活。

    自悲我風來到這裏之後,每個月他都會與這位官員打一次交道。

    在他剛出生後,悲歌天就禁止他對這位官員開口,並且還必須保持一種所有嬰兒都該有的姿態。他記的,第一次,這位官員抱起他裝做親熱的樣子,他在對方的頭上撒了一泡尿。從此以後,就算悲歌天百般熱情,對方都是敬謝不敏。一直到現在,這位官員也絕不會靠近悲我風。可能,他有潔癖吧。

    在悲我風十歲的時候,無意中露了一次身法,頓時把這位官員嚇住了。

    說到這裏,還沒介紹過這位官員,他的名字叫班塔多,其貌不揚,口才倒是很不錯,寫了一手好字,武功沒顯露過,不過解東來悄悄對悲我風講,這狗腿子練的下盤功夫,有五層境界。在蘭華大陸,五層境界算是中等水準,本來嘛,一共十層。功力是一迴事,武功是一迴事,但是大多功力影響武功,同等的功力,就得看武功的高低了。

    話說,那天班塔多在和悲歌天閑聊,無非了解一下這個月紅葉穀的情況。正聊著,不遠處茉麗絲追著悲我風跑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呢?

    慢鏡頭迴放!

    在文學課上,茉麗絲講著講著,下麵聽的隻有悲我風一人,她覺的有東西在頭上動,手摸了摸,一條綠油油的毛蟲掉在了講台上。當場,美麗的茉麗絲臉色慘白,尖叫一聲。隻聽得悲我風得意的大笑,坐在小木凳上前仰後顛,真是笑瘋了,樂極了。倏然見到茉麗絲鐵青著臉,咬著牙,慢慢的擼起長袖,拿起那根用來書寫的黑炭棍,向他衝去。

    要打人?

    這景象還真沒見過!

    真要打?

    她可連罵都沒罵過!

    還真打!

    棍子就在頭上,懷疑也沒用了……逃吧……反正全宇宙都知道了,美麗無敵的茉麗絲不會武功。

    悲我風直接使出淩波微步,奪門而出。後麵茉麗絲氣唿唿的拿著棍子追出來,還嚷著:“不許跑,乖乖站著讓我打你!”除非悲我風是笨蛋,誰會站著挨揍啊……

    你,你,你,你站住!再跑不給你燒菜,不幫你洗衣服,不再給你講故事了!

    哎,真無奈啊……

    教課的小屋離悲歌天和班塔多不遠,一眼就能看清楚。

    班塔多是練下盤功夫的,對輕功還有些造詣,見了悲我風的淩波微步,冷汗就出來了。

    看著悲我風放慢腳步,逗著茉麗絲,追追鬧鬧,繞著圈兒,班塔多輕輕的問:“小風現在,幾層了……”

    悲歌天微微一笑,沒有迴答。

    武者對境界的感念極其清晰,上層看下層動手,一眼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境界。如果都是全力出手,練到五層境界,一般看過去,對方的境界都可以看的出來,哪怕你是十層。

    班塔多肯定是五層以上的境界,怎麽會看不出悲我風的層次呢?

    “他今年真的才十歲?天呐,十歲就練到第七層了?還是淩波微步啊!”悲歌天自然不知道,這次,悲我風的展露身手,為紅葉穀帶來了多大的影響。

    “你還跑!還跑?我要哭啦!”

    ……

    悲我風聽了一愣,迴頭看見茉麗絲蹲在地上,雙臂抱著頭,肩膀微微抽動。

    “不會吧,抓不到我就哭,這還有什麽好玩的嘛。”他說著,走了過去。“騙你的!”“啊!”茉麗絲出其不意一把將他抱住,丟了黑炭棍,纖纖玉指捏著他的鼻尖,快意的說:“終於叫我抓住了,快求饒,說以後都不敢了!”“好吧,我求饒,以後一定繼續。”“什麽?”悲我風雙手撓著她腰上的癢癢肉,兩人一起摔倒在草地上,大笑著……

    悲歌天看了搖搖頭,低聲笑道:“真是永遠也長不大,還和孩子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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