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罷了,天空中原本肆意飛翔的雲雀也不知所蹤,甚至河中接連蹦出幾條錦鯉,翻開了肚皮。方采言慌忙喝了口茶壓壓驚,然後轉頭對方淳月笑著讚揚:“真是好聽啊,妹妹琴技高超,這麽難的曲目都能彈得行雲流水,動聽非常,姐姐真是佩服。”

    方淳月有些意外又有些嬌羞地接受了這些讚美,道:“姐姐是我有生以來,唯一誇過我的人!”

    “嗬嗬嗬,是嗎?”方采言幹笑兩聲,想到淑女大選,琴棋書畫都在應試之列,如果上一世的方淳月沒有作弊,就是這一世的方淳月有心隱藏實力。

    “不知姐姐會彈些什麽曲子,也讓妹妹飽一飽耳福。”方淳月急不可待地拉著方采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想來是想借此探一探方采言的虛實。

    看來,方淳月果然是將自己預想成了敵人哪!

    方采言仍是推脫說:“妹妹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對琴曲確實一竅不通。”

    “姐姐說什麽玩笑話?”方淳月笑道,“我在來京城前便聽說了你才貌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說你對琴曲一竅不通難道是故意匡妹妹的嗎?”

    “怎麽會?”方采言拉過方淳月的手,將兩人的位置的交換,胡亂編說,“不過,我也早就聽聞妹妹你是泉州有名的才女,尤其琴技乃是一絕,隻是妹妹今日所奏之曲與平日妹妹你的水平浮動真是挺大的!”

    方淳月一時語塞,有些震驚地看著方采言,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方采言接著說,“我知道妹妹此次約我來的目的是什麽,不過是三月之後的後宮大選,你我皆在選淑之列。”

    方淳月看向方采言,像被人捅破秘密的小孩,瞬間沒了笑容,神色有些冷冽。

    方采言笑笑,拍了拍方淳月的手,像是語重心長的大人,“你也不必對我存有敵意,我們年齡相仿,又同是方家人,若是你我都有幸中選,便能在宮中相互扶持幫助,豈不是好事?你要知道適齡女兒,除了我們兩個,天下間是有多少!與其將矛頭對準自己家人,還不如到時候省著力氣去對付別人!”

    “哼,你倒是說的好聽!”方淳月一把甩開了方采言的手,冷嘲熱諷道,“誰不知道你那個方家和我這個方家天壤地別的差距?而且你父親與我父親政見不合也是人盡皆知,我們兩家向來都是敵對多年,你說我們入宮後會互相扶持,恐怕我願意幫你,你卻要置我於死地!”

    “妹妹你這麽想真是錯了!”方采言勸

    道,“我何曾有過害人之心?我現在可是一心向善,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這話可是發自真心,方采言麵前這位是她的債主,她自然要好好待她。

    方采言從懷中掏出方泓交給她的信封,遞到方淳月手上道:“這是家父寫給叔父的信,就算從前政見不合,但是為了女兒,為了我們,家父願意和叔父冰釋前嫌。”

    方淳月有些不相信的看著這張信封,“大伯他真的這麽說?”

    方采言拉過方淳月的手,語重心長道:“傻孩子,咱們是一家人呐!”

    方淳月別扭地抽迴了手,但明顯有點被“一家人”這句話感動了,她收下了信,道:“不錯,我們同是姓方,理應站在一處。”

    方采言欣慰地點了點頭,腦中卻冒出來上一世方淳月便是用家人這一招,才得以向方采言靠攏的。

    “姐姐與我這般坦誠,我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淳月悔恨道,“我一定將這封信送到家父手中,也許還可以借此機會徹底消除我們兩家多年的嫌隙。”

    方采言讚同的點頭,心裏卻忍不住為這個姑娘的天真可憐。方泓怎麽可能是容易冰釋前嫌的人呢?他不過是暫時消除方江方淳月的仇視,等方采言順利入選,方淳月沒有了利用價值,方泓一定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雖然將方淳月比作驢不是很貼切,可是方采言還是忍不住把看向方淳月的目光調換成了同情。

    後來姐妹二人又聊了一會關於選淑啦,入宮啦之類的事情。

    方淳月言語中還充滿了對將來夫君,也就是當今皇上曆默清無限的美好向往。方采言一邊附和,另一邊卻隻能嗬嗬。

    因為前一世她和曆默清的關係往好了說是相敬如賓,往壞了說其實就是上級與下級的關係,確切的說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兒女情長,有的隻是一大堆的政務和匯報工作。

    曆默清從來沒有愛過方采言,當然方采言也沒有愛過曆默清。曆默清之所以會讓方采言登上後位,隻是看中了方采言治理宮務的本事,以及可以為他最愛的女人良皇妃營造一個極樂天堂;而方采言之所以願意看著自己的夫君與另一個女子恩恩愛愛,隻是因為她可以成為皇後,以及可以方家拉攏權勢豪貴,掌控大權。

    至於她和曆默清唯一的一次關係,卻是酒後釀下的惡果。

    方采言想起往事忍不住老淚縱橫,不管她的容

    貌有多年輕,那顆經曆了人世心酸的心卻已經老的不能再老了,她早就不是那個剛剛及笄,對愛情充滿向往的小女孩了,而是從成年起就要防備債主追殺,一心向善隻為苟活的老婦人。

    “那,妹妹就先告辭了,待妹妹向伯父問好。”方淳月向方采言福了福身,方采言也福身迴禮,“待我向叔父問好,路上顛簸,妹妹也要小心身體。”

    方淳月心滿意足地離去了,方采言卻悵然若失地留下了。

    “小姐,咱們也迴吧!”映荷望了望天,“看這天,似乎要下雨了。”

    “下雨?”方采言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古琴,“當年也是這樣的天氣,我就在雨中彈奏的《霓裳羽衣曲》,竟然拔得了頭籌?”

    她蓮步踱至琴前,雙手拂上琴弦,幾滴琴音流淌出來,絲絲入耳。“可是,楊貴妃是紅顏,也是禍水,再華麗,背後也都是不堪!”

    她指尖輕動,琴弦顫抖,流水般悅耳的琴音便不斷傾灑而下。聽曲音,恰是一曲《霓裳羽衣曲》,不過其間卻夾雜著絲絲縷縷過往如煙的意味。

    岸上,方淳月即將踏上馬車的前一秒,忽然被琴音所吸引而頓住腳步,她轉頭皺眉望向湖中,將目光鎖定在了方采言所在的船隻上,她嘴角一鉤,露出冷笑,繼而登車而去。

    天空中開始滴落豆大的雨滴,映荷催促道:“小姐,下雨了,咱們快走吧!”

    雨滴破了琴音,方采言看了看外麵的雨勢,道:“恐怕走不了了,先避一避,等雨小了再走吧!”

    本來這條船上就沒有船夫,方采言和映荷都不會撐竹篙,隻能讓船順水漂流,也不知會流向何處。

    映荷有點不安,方采言倒不覺得擔憂,她看著船篷外的風景反而心情愉悅了不少,且風景一重又一重,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

    方采言倒了兩杯茶,遞給映荷一杯,安撫說:“放心,我們不會走丟的!”

    映荷愁眉苦臉地看了自己小姐一眼,卻在看到方采言一派悠閑淡定的樣子,也不由得跟著淡定了。

    她們經過了長滿了荷花的水域,方采言順手摘了幾片巨大的荷葉,笑說:“瞧,我們有傘了!”

    “有傘了,可是船怎麽靠岸啊!”映荷有點埋怨的語氣。

    “等著它自己靠岸!”方采言笑著說,雖然笑的很傻,可她卻莫名找迴了一種十六歲的感覺。

    船隻晃晃悠悠地漂流著,

    終於在一處淺灘上停住了。

    方采言和映荷一人撐起一片荷葉,涉水登岸,此時天空已經稍微放晴,奈何雨勢依舊,方采言藏在荷葉下,小跑著找附近的村落,映荷在後麵心急火燎地跟著。

    沒想到很快就找到了人煙,不是村落,倒是個小鎮,可因為下雨,街上行人都無。

    遠遠地,方采言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那人撐著傘,身後跟著一個穿著蓑衣的隨從。她沒看得太真切,隻道是鎮上的人,想著問問路或是避避雨。

    於是小跑著追上去,喊道:“前麵那位公子!前麵那位公子!”

    前麵那位公子聞聲迴身,方采言得見真容,差點折身迴返,前麵這位公子竟然是她的前夫君——當今皇上——曆默清!

    她急忙刹住腳步,卻忘了雨天地滑,腳步不僅沒刹住,反倒不受控製地往前撲過去,正正好撞進了曆默清懷裏。

    “姑娘,你沒事吧?”頭頂傳來她很是熟悉的嗓音,側臉貼著的胸膛裏傳來有力的心跳。

    她方采言竟然老大不知羞的耳根發燙!她急忙推開了曆默清,身後映荷追上來,她才勉勉強強站住了。

    “我沒事,”方采言燒著耳根,渾身不自在地說,“多謝公子搭救。”

    曆默清看向麵前這個小姑娘,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此時站在荷葉下,團團的臉上粉紅粉紅,倒是與荷葉的綠色交相輝映。

    “沒事就好。”曆默清點點頭,眼睛落在方采言身上遲遲不肯離去。

    一旁的隨從忽然湊上來尖聲細語地說道:“雨這麽大二位姑娘淋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咱們一同找間客棧歇息吧!”

    方采言也正有此意,於是爽快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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