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雙手合十,十分鄭重地搖了搖頭,道:“不可不可,我隻能為小姐解惑,不能解劫,這是命數,玲瓏玉要你重生也是命數。”

    “命數就是讓我羊入虎口,再次不得好死嗎?”方采言喃喃,身體一軟,癱坐到長椅上。

    這時候一個小廝忽然來傳,讓方采言迴去,說是老爺有要事相商。

    一路隨著小廝去到父親的書房,這裏向來不準方采言一輩隨意進入,這次談話如此緊要,方采言猜想,十有八九是和淑女大選有關?

    小廝為方采言推開了門,待方采言進入後又輕輕合上。室內點著靜心香,香氣素淡悠遠,書桌前坐著方泓,桌側站著李孝芝,方采言進來時,正將蘸好了墨汁的毛筆遞到方泓手中。

    方采言對著方泓和李孝芝福身行禮,李孝芝忙上前扶起女兒,笑道:“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謹了!”

    方采言淡淡一笑,和李孝芝雙雙落座。

    方泓將寫好了的信收進信箋裏,遞給李孝芝,李孝芝又遞給方采言。方泓便道:“下午你同為父的胞兄方江之女方淳月有約,我猜想她是想與你相談入宮一事,你們二人同歲,恰好都是入宮的年紀,若是有幸能夠一同入宮侍奉皇上,理應相互扶持,齊心協力。這封信是我寫給胞兄方江的信,到時要你交給方淳月後再轉交方江。”

    “何必如此麻煩?”方采言假裝不懂地問,“父親直接托個小廝送信豈不是更加方便?”

    “唉,”方泓歎道,“你有所不知,為父與方江雖為兄弟,不過表麵親近,做個樣子給旁人罷了,都是同朝為官,意見難免有不和。而你又即將和方淳月同朝為妃,為父的這封信不過是要暫且與方江達成一致,連成一派。而你送這封信恰恰能表達我們的誠意,到時候你隻要極力拉攏方淳月便可。”

    方采言笑著點了點頭。

    其實這點拉幫結派,互贏共利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畢竟前一世也經曆了許多事,想法自然老成曆練許多。方泓此時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和方淳月親近,隻是現在她的力量太弱,需要身邊有個盟友,不過將來某一日,方泓是很有可能吩咐她過河拆橋的。

    “行了,事不宜遲,”李孝芝走過來,扶住方采言的手,笑著說,“再晚點,相約的時間就遲了。”她將方采言送到門口,仍不忘囑咐,“別忘了,對你的妹妹好些!”

    方采言點了點頭,笑道:“女兒明白。”

    這讓方采言想起了

    自己前世,對李孝芝說的最多的恐怕也是這句了,她一直是方家最懂事的女兒,對方泓和李孝芝的安排言聽計從,在深宮後院和方家同氣連枝步步為營。說起來,大概她和方家的關係也逃不脫利益的牽連,方家利用她成了朝中權勢滔天的重臣,而她也利用方家得了後位,這樣互利共贏,真是天下最牢靠的關係!

    可也是最脆弱的關係。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知道前一世的她死後,方家又會落到怎樣一番場景,是不是就從此凋敝,樹倒猢猻散了呢?還是失去了皇後的靠山背景而被剝奪了權利了呢?不管怎樣,終究是頹敗了吧?

    唉,死人哪還管得著身後事呢?

    “小姐小姐,咱們該走了!”映荷忽然竄出來,嚇了方采言一跳。

    方采言這才想到得快點出發了,出了門早有馬車等著,二人上了車,映荷一直拿著團扇為方采言扇風。

    方采言忍不住觀察起映荷來,這個伶俐可人的丫頭與自己同歲,如果是個小姐的話也該到了婚配的年齡了。奈何一旦自己入宮她還要隨著入宮,成為宮女,一輩子困在宮中,失去自由。方采言想,這麽天真的一個人,怎麽入了宮後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了?一定是有什麽契機改變的吧?

    她試探道:“我說映荷啊,若是我入宮成為淑女,你很有可能會跟著我的,到時候宮中可不比府裏,什麽地方都去不得,而且你若是跟了我,怕是一輩子都出不了宮門了。”

    映荷立刻驚訝道:“小姐你是在考驗我的忠心嗎?映荷十歲就侍候小姐你了,不管小姐去哪,映荷都會心甘情願的跟著你的!”

    “你不怕失去自由?”方采言問著,心裏卻想:莫非她是怕不能婚配。

    於是又問道:“可是成為宮女,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意中人了,若是你年老了也孤苦無依,難道也不怕嗎?”

    “不怕!”映荷漲紅了臉,“為了小姐,映荷什麽都不怕!”

    不是因為失去自由怨恨,也不是因為不能嫁人怨恨我,那是什麽改變了映荷呢?

    方采言笑著將耳朵上的一對耳環摘下來,塞到映荷手中,又感動又欣慰道:“映荷,你對我如此真心,真是讓我好感動。這對耳環是我平時最愛戴的,今天我把它送給你,希望往後的日子裏,我做了什麽對不住你的事,你能戴著這對耳環,就能多想到我的好。”

    說出這番話,方采言又不忘加上點眼淚,補充道:“不管以

    後你是想出宮還是想嫁人,隻要你同我說一聲,我一定盡全力滿足你的心願!”

    “小姐,”映荷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你對映荷的良苦用心映荷怎會不知,你放心,映荷一定做牛做馬追隨在你的身邊,好好的服侍你!”

    “唉,確實是良苦用心啊!”方采言歎息一聲,將映荷摟住了,不斷拍扶映荷的後背。但願你在以後想要害我的時候,就能想起我今天說的這番話,手下留情啊!

    一路顛簸的趕到了玲琅園,此處聽曲賞荷是為最佳,受到文人墨客的偏愛。也不乏富家豪紳前來遊玩,所以這裏可以看到有人在吟詩作賦,也能看到有人撒錢聽曲博美人一笑。

    她迴想了一下上一世的方淳月,在入宮之前,二人沒有任何的交集。淑女大選時方采言以一曲“霓裳羽衣曲”拔得頭籌,本來成為眾矢之的的方采言受到了其他淑女的各種暗害嫉妒,不過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關注,尤其受到太後的喜愛。

    方淳月便有心和方采言靠攏,那段時間貼方采言貼的很緊,幾乎是方采言去哪,她就跟去哪,於是在一次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方淳月邂逅了皇上曆默清,二人雙雙墮入愛河,方淳月更因為性子溫柔可人便得到了皇上的偏愛,被一路提拔到了婕妤的位置,其他嬪妃自然將矛頭從拔得頭籌的方采言身上,轉移到了方淳月身上。

    不過所謂的“邂逅”卻不是偶遇,而是方采言是有意為之的。那時候她被各宮嬪妃煩的緊,既要處處提防有人在她食物裏下毒,又要提防每個新來宮女太監是不是別宮的臥底,甚至連半夜睡覺也睡不安穩。

    恰好身邊有個方淳月可以利用,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將方淳月推出去做了各宮嬪妃的靶子,免了自己的憂。

    方淳月被曆默清寵愛的緊,也再沒有在方采言身後做跟屁蟲了。方采言解了一憂卻又來一憂,她沒想到許多位分低的嬪妃因為忌憚曆默清對方淳月的寵愛,而不敢暗地裏陷害方淳月,她這一棋反倒讓方淳月爬上高位安枕無憂了!

    不過小的不敢造次,大的卻已然將方淳月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這個大的便是在方淳月出現之前受盡寵愛的陳蓮玉陳昭儀,本來陳昭儀寵冠六宮,卻被突然出現的方淳月截了胡,自然心中怨恨不已。

    方采言適時的依附了陳昭儀,又攛掇陳昭儀暗地殺了方淳月,曆默清正值失去愛妃痛心疾首之際,方采言又適時的將陳昭儀殺害方淳月的證據交給了皇上。於是陳昭儀被打入冷宮,方采言因找出兇

    手立功,被提升至貴人之位。

    也就是說,在方采言晉升之路上,方淳月做了一迴炮灰,而那位陳昭儀做了一個墊腳石。

    既然方淳月是被自己間接害死的,也算是一位債主了,不知道這位債主會怎麽向她報複啊!

    到了相約之地,是一條裝飾華麗的船,船篷是用半透明的彩帳撐起來的,隱約可見裏麵坐著一位綠衣美人。船板上走來一個丫頭,和映荷差不多的年紀,向著方采言的方向招了招手。

    方采言便攜著映荷去到了船中,見到方淳月一襲綠衣,麵施粉黛,兩相照應下更顯得人嬌豔欲滴。

    方淳月也打量了一番方采言,隻見她一襲蝶粉百褶裙,頭上梳著單螺髻,隻插了一支釵,略施粉黛,雖是淡妝,仍是光彩照人,容貌出眾。心中便升起比人不足的憤懣來,但臉上仍笑著,急忙站起說:“姐姐,我可把你給盼來了!”

    “家中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方采言非常歉疚地說,“妹妹等了很久吧?”

    “沒有很久,”方淳月請方采言入座,“就一會兒,姐姐來了便好。”

    方采言麵上和善一笑,心裏卻想著上一世入宮前毫無交集的兩人,這一世卻提前相遇了,想來這次是她的債主準備主動出擊。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她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就行了!

    “聽說玲琅園的龍井茶最為甘甜,姐姐嚐嚐?”方淳月小心地為方采言倒了一杯茶,雙手端茶,恭敬地遞到方采言麵前。

    方采言微笑著接過,將鼻尖湊近了輕輕一聞,讚道:“果然是好茶,茶香濃鬱,聞了都叫人氣定神閑。”

    方淳月笑著道:“這個自然,否則也不會約姐姐來這兒了!”說完便兀自飲了茶,方采言見方淳月喝了,這才放下戒心也跟著喝了。

    “姐姐喜歡聽什麽曲兒?”方淳月踱步至一張造型別致的琴處,問道。

    方采言想:小姑娘氣盛,怕是想用琴藝壓我一籌吧?於是推脫道:“我對曲子沒什麽講究,不懂不懂。”

    方淳月流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不過轉而用笑容遮住了。方采言都看在眼裏,卻不動聲色地聽方淳月說道:“我倒是對琴曲研究頗多,我最愛聽的還是鳳求凰,不如我給姐姐彈上一曲,還請姐姐鑒賞?”

    方采言再次推脫:“我哪裏懂得鑒賞?”

    “姐姐不要客氣!”方淳月見方采言一而再謙讓,反而更想讓方采言見識見識自

    己的琴技,於是拉著方采言坐到一旁,自己就坐在琴前,悠悠揚揚的彈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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