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是早在多年前陸沉找到她時買下的。

    當時他尚且稚嫩,她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買下了這套房。

    她隻知道,有他在,她從來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

    他永遠都不會讓她受委屈。

    這次,也一樣。

    當她得知陸西洲和許南風越來越親密,親密到許南風足以取代她曾經的位置,她發了狂,生出了一種要迴去阻止這一切的念頭。

    她去的匆忙,所有的計劃漏洞百出。

    她逃迴來,以為自己難逃一死。

    可陸沉,到底還是不顧一切的下了決心要將她護在身後。

    而現在,因為她的任性,他搭上了那條命。

    就如同當年,在那件逼仄狹窄的小屋裏,他把她抱在懷裏,同她說,不要怕,有我在。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可從今往後,又有誰?能將她護在身後?

    沒有了。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麽一個人,愛她如命。

    她迴想她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

    這間房裏,承載了她和他之間太多的過去。

    在這間房裏,她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他,在這間房裏,他圍著圍裙在廚房裏煮湯,在這間房裏,他從背後抱著她看滿城燈火。

    這間房裏,到處都是他的身影。

    到處都是他的氣味。

    她閉上眼,仿佛他還在她身邊。

    可一睜眼,什麽都沒了。

    這空蕩蕩的房間裏,再也沒有那樣一個把她寵到骨子裏的陸沉。

    煙頭不知何時燃盡,燙到肌膚,時羽蹙眉,鬆開手,看著發紅的手指。

    茫然無措。

    這個房間裏,她連醫藥箱都找不到在哪兒。

    這些年,她就像是被他嗬護在掌心的小姑娘,被寵到連生活都無法自理。

    可他忽然不在,她什麽都做不了。

    這可怕的習慣。

    她愣了許久,才迴過神來,摸了一把臉,滿手的淚。

    哭什麽?

    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為什麽會哭?

    她不該哭的。

    可心口,為什麽這麽疼?

    好像有誰拿了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往裏麵插。

    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到了這一瞬,她似乎才意識到,在這近乎十年的寵愛裏,陸沉這人,早已無孔不入的鑽進了她的血液。

    那不是習慣。

    那是,愛。

    一直被她壓在角落最深處的,不敢承認的,愛。

    可為什麽,到最後這一刻才明白?

    他們之間,竟連一句好好的道別都沒有。

    她忽然喘不過氣,彎下腰,眼淚從發間大顆大顆的墜下下。

    她像是瘋了一般,跑到臥室,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結婚證。

    那個紅色的小本裏,是兩人的合照。

    上麵的陸沉笑的幹淨純粹,眉眼裏都是飛揚的光。

    那是他們在這世上唯一一張合照。

    時羽將它狠狠壓到胸口,哭著哭著,笑了。

    花了滿臉的妝。

    她對這照片裏的人說,陸沉,你等我,我去找你。

    第二天,時羽踏上了迴程,在這風聲鶴唳,滿城皆兵,所有人都在等她自投羅網的時候。

    她找不到陸沉的屍身。

    她隻能把他們的結婚證,連同那枚結婚戒指,一起埋在了她為他建的墓碑下。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陵園一片寂靜。

    時羽穿白裙,陸沉買給她的白裙,他最喜歡看她穿的那條白裙。

    她手裏捧了一束百合,放在墓前。

    照片上的陸沉對他無聲微笑。

    她伸手,拂過那張臉,指尖一片冰涼。

    許久,她彎腰俯身,把自己的唇,貼在了墓碑上,對著那張照片。

    她笑的眉眼彎彎,是少年時的模樣。

    她對他說,陸沉,我愛你,抱歉,這句話來的有些晚。

    可她沒能等到他的迴應。

    他再也不會迴應她。

    她直起身時,笑著笑著,眼淚掛了滿臉。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警報聲以及毫無溫度的男聲:“時小姐,乖乖就範。”

    時羽迴頭。

    身後停了數量警車,站了無數警察,端著槍,指著她。

    像是很懼怕她的樣子。

    看

    ,這世上的人都覺得她麵目可憎,心狠手辣,唯獨陸沉一人,卸下她臉上麵具滿身利刺,將她仔細嗬護。

    可惜她沒能珍惜。

    她最後看了陸沉一眼,對他說再見,然後平靜的轉過身,伸出雙手。

    沒有掙紮,沒有反抗。

    三兩個警察蜂擁而上將她扣住,手腕上,手銬清脆落下。

    她被壓上警車,迴眸,卻是笑著的。

    她想,她和陸沉,很快就可以再見。

    警局很快將她定了罪,作為這起案件的從犯,她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是個漫長的字眼,而她已經不想在苟活於世。

    陸沉還在等她。

    她得去找他了。

    入獄當晚,獄警發現,時羽死在了監獄裏。

    用玻璃片劃破手腕,血流了滿地。

    可她靜靜的躺在監獄裏,麵容恬靜安然,唇角,是帶著笑意的。

    她走的很開心。

    她終於解脫,從這痛苦的塵世。

    。……

    三個月的住院期結束,許南風和陸西洲迴家。

    迴的是綺雲山。

    那個地方是他們故事開始的地方,於兩人有深刻含義,所以早在不久前,陸西洲就重新買迴了那處。

    當晚,躺在熟悉的床上,抱著熟悉的男人,許南風迴想這些年,隻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好在,這夢,是個好夢。

    她安穩的抱著陸西洲睡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了my,向秦寧遞上了辭呈。

    這是遲早的事,可真到這一刻,秦寧覺得,他還是有些不舍。

    他喜歡許南風整整十年。

    如果一個人能活八十歲,那麽,他人生的八分之一,全部用來喜歡許南風。

    這很漫長,漫長到幾乎不能忍受她的離開。

    瀟灑如他,此刻也擠不出半分笑容。

    手裏捏著那封辭職信,多想像年少時那樣無賴,死皮賴臉的纏著她,不讓她離開。

    可他知道,沒用的。

    許南風所有的心,都放在了陸西洲身上。

    他靜了很久,鬆開了那封辭職信,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大度灑脫,他偏頭看著許南風:“什麽時候結婚?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許南風淺笑,麵色微紅:“一定。”

    沉默。

    有微妙的東西在空氣裏翻湧。

    許南風覺得氣氛略微有些壓抑,不知該再繼續麵對秦寧,她對他擺擺手:“那我走了。”

    “嗯。”

    許南風轉過身。

    走至門口,忽然聽聞背後傳來腳步聲和秦寧的聲音,他叫她:“許南風。”

    語氣認真。

    他很少這樣直唿她全名。

    許南風頓住腳步,迴頭。

    下一秒,被秦寧狠狠的抱進懷裏。

    他雙臂緊緊的箍著她,像是要將她揉碎在懷裏。

    他有多不舍,她能察覺。

    她低聲:“秦寧……”

    “隻抱這一次,最後一次。”秦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紅了眼眶,他伏在她耳畔對她說:“小南風,祝你幸福。”

    許南風沒說出話來。

    而秦寧,在眼淚掉下來之前轉過身,對她說:“走吧。”

    許南風沒有迴頭。

    這是最好的結局。

    總有一天,秦寧也會遇到一個同他相愛的女孩兒,那時候,他會釋然。

    。……

    秦寧看著許南風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視線,走出他的世界。

    沒有留戀。

    再也不見。

    他知道,這場曆經十年之久的單戀,結束了。

    他頹然坐迴辦公椅,看著窗外刺目的陽光,心口有痛意叫囂著爬上來。

    彼時,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他有些煩躁的拿過手機一看,手機屏幕上閃爍著三個字――小寶寶。

    他微微一怔,陷入了迷茫。

    他的手機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惡心的一號人?

    仔細迴想了一番,秦寧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想起來了,這是他去見齊安那天,那個潑辣的女人搶過他手機存在裏麵的。

    嘖,小寶寶?她?

    秦寧嗤笑一聲,無情的掛斷了電話。

    齊安是個相當執著且死皮賴臉的女人,他剛剛掛斷,她緊接著,打了第二通電話過來。

    秦寧快給她煩死了,當即就要關機。

    忽然

    ,手機進來一條短信。

    他點開。

    ――我在樓下,準備上來了,你在吧。

    臥槽!!!

    看到這條短信秦寧嚇到差點把手裏的手機給扔出去,平靜兩秒,才撫了撫胸口,匆匆拿了車鑰匙,往出走。

    齊安一定是坐電梯上來的,秦寧想著,走了樓梯。

    匆匆下了樓,頭都沒敢迴,發動車子就往出衝。

    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在大馬路上漫無邊際的開了一會兒,看到了路邊的一個酒吧。

    鬼使神差的,秦寧把車開了過去。

    白天,酒吧裏沒那麽熱鬧,但音樂依舊噪雜喧鬧,吵的人頭疼。

    秦寧不想跳舞,隻想喝酒。

    開了包廂,一口氣點了二十瓶酒,一個人坐在包廂裏,抱著酒開始一言不發的往下灌。

    作者有話要說:

    給秦影帝安排一個好歸宿,剩下的就是小陸總和小姐姐沒羞沒躁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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