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衣服上,印著尚秀的logo。

    警察手上戴了橡膠手套,看樣子,是死者的衣服。

    許南風遠遠看著,一雙眼若有所思。

    傳聞裏,說這兩件衣服是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非尚秀出品,尚秀不過是將其迴收處理加印了尚秀的logo。

    可這衣服別致的設計風格,卻像極了尚秀的手筆。

    這裏,有疑點。

    那人傳出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空穴來風。

    他的目的很明確,搞垮尚秀,搞死陸西洲。

    可那人,究竟是誰?

    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邊,陸西洲盯著那兩件衣服看了幾秒,卻意外的搖了頭。

    許南風蹙眉看著他。

    領頭對於他的表現毫不意外,很快,追問:“既然陸先生沒見過,那敢問,這兩件衣服為什麽會出現在尚秀的品牌店裏?又為什麽印著尚秀的logo,沒有陸總的下令,有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把這兩件死人身上的衣服拿來販賣?”

    “難不成,在公司裏,還有比陸總權利更大的人?”

    “還是說,這件事根本就是陸總……”

    。……

    咄咄逼人,劍尖直至陸西洲。

    陸西洲沉默。

    那人又換了一種方式,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希望陸西洲會露出什麽破綻。

    這案子人證物證俱在,唯一的疑點,就是這消息的真假。

    死者家屬說,有尚秀內部人員透露,可這裏的內部人員,究竟是誰?

    誰又知道,他的話是否可信?

    警察抓不到那人,企圖來從陸西洲這裏打開缺口。

    可惜,打不開的。

    陸西洲淡淡的看著他,半晌,隻不輕不重的落下一句:“我不知道。”

    說完這句,他就別過頭,不再看兩人。

    事實上,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幕後主使人是誰。

    就在一周前,她還站在他窗前,笑著對他說,陸西洲,這還隻是個開始……

    可他沒有把她供出來的準備,他不想打草驚蛇,他想知道,這個出賣他的內鬼,是誰。

    所以,隻扔給警察一句模棱兩可的迴答。

    那警察果然被他

    這迴答激怒了:“陸西洲,請你如實迴答我的問題!”

    他語調拔高,幾乎要掀翻病房的屋頂。

    幹什麽,惱羞成怒嚴刑逼供啊?

    當陸西洲好欺負呢還是當她是死的?

    許南風再一次站起身來,朝兩人走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現在案子結果還未定,陸西洲也隻是嫌疑人,你們沒有理由如此對待嫌疑人,還有,有這功夫,你們為什麽不去把說出這消息的人揪出來?揪出來,就真相大白了。”

    旁人這麽說,警察那是要以妨礙辦案的理由予以警告甚至是懲戒的。

    可偏偏這人,還算有點能耐,找個人,興許就能讓他們丟掉飯碗。

    為了這麽一樁案子,不值得。

    況且,她說到了點上,著著實實踩到了兩人的痛腳。

    被羞辱成這樣還能待得下去?

    兩人臉色及其難看的留下一句改日再來灰溜溜的走掉了。

    病房裏終於重歸於安靜。

    許南風在病床前坐下來,看向陸西洲。

    他臉色沒什麽波瀾,看來沒受到太大影響。

    她鬆一口氣,這才道:“陸西洲,如果我沒看錯,剛剛那兩件衣服確實是出自尚秀的手筆,你為什麽否認?”

    陸西洲不看她,隻淡漠的吐出一句:“你看錯了。”

    事實上,那兩件衣服確實是尚秀的手筆,可他那麽說,警察也不會相信,畢竟,他沒有證據,這兩件衣服是尚秀早些年的產品,底稿怕是早已遺失,就算沒遺失,在最近這短短時間內,也怕是化成灰了,那人既然敢放出這話,就是做了萬全準備。

    沒有證據,那就是空口無憑,對於從心底裏不信任甚至巴不得你落馬的人來說,沒用用的。

    這是其一。

    其二,同陸淇一樣,他不希望許南風卷入這場陰謀,這件事,知道的越多,危險性就越大。

    看錯了?

    許南風心裏嘀咕。

    可看陸西洲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

    罷了,大概,真的是她看錯了,畢竟,她在尚秀待的時間並不久。

    她不再糾結於此事,換了話題:“今天這出這恐怕隻是一個開頭,過不了幾天,他們就又會尋了新的線索找過來,陸西洲,是時候,該做些什麽了。”

    出了這麽大事,他們不能

    坐以待斃。

    陸西洲不說話了。

    許南風也不冷場,自顧自的皺著眉頭邊想邊問:“尚秀應該是出了內鬼,而且這內鬼在公司還有一定地位,陸西洲,你好好想想,尚秀裏哪位高層跟你有過什麽過節?”

    陸西洲還是不說話,活脫脫我是啞巴既視感。

    許南風“嘖”了一聲:“啞巴了?想讓我親自動手撬開你的嘴?”

    “……”

    幾秒後,許南風成功的看到了陸西洲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半晌後,他開口了:“我不知道。”

    “……”這根不說有什麽區別嗎?

    先前的那種想要爆粗口想要打人的衝動又湧了上來。

    以前她怎麽就沒發現,陸西洲這人這麽欠扁呢。

    她扶額:“你大概猜測一下啊。”

    “太多了,大概所有高管都要入圍。”

    “……”當她沒問。

    許南風絕望的靠進椅背裏,所以,這件事到底該從何下手?

    好像完全沒有頭緒的樣子。

    不,似乎,什麽地方是有漏洞的……

    以葛優癱的姿勢癱了幾秒,許南風一個鯉魚打挺,從座椅裏蹦起來。

    有了!

    動靜太大,陸西洲忍不住用餘光瞥了一眼許南風。

    她摩拳擦掌,唇角微勾,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笑的不懷好意。

    他心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許南風看向他:“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她以為陸西洲不會理會她。

    可破天荒的,那尊如同老僧入定般的雕像,動了一下。

    “站住。”有些急切的語氣。

    咦?

    許南風迴過頭:“怎麽?”

    “你去做什麽?”

    問她啊?

    她不怎麽想說呢……

    許南風眼珠轉了一轉,才若無其事的道:“不做什麽,餓了,買個晚飯去。”

    “距離上次吃飯,剛剛過去兩個半小時。”

    然後呢?

    就不興她又餓了啊。

    許南風手插在口袋裏,揚了一下下巴,麵不改色的撒謊:“我中午沒吃好。”

    是嗎?

    當然不是。

    大概連許南風自己都不知道,她撒謊時會有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她會下意識的踮踮腳尖。

    而剛剛,他看到了這個動作。

    她怕是,要出去做些危險的事情。

    她不該插手此事,以時羽的性子,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他頓了幾秒,轉移話題:“把你手機拿來。”

    許南風登時警惕起來,身體一繃,麵色凝重的看著他:“你要做什麽?”

    “用你手機打個電話。”這件事,或許可以交給更為穩妥的人來辦。

    許南風放在口袋裏的手指收緊:“不給。”

    現在網絡上隨處可見對他的詆毀,辱罵,她看過了,那些話句句誅心,以他現在的情況,未必受得住。

    “就用一下,當著你的麵打。”

    “沒門。”

    “……”

    陸西洲選擇放棄,閉上嘴。

    病房陷入沉默,許南風鬆了手,對他說了句:“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買飯了。”

    本想攔著她的,可他攔的了一時,攔不了一世,以許南風的機敏,總有辦法溜出去的。

    與其攔著她,不如,找人護著她。

    他沒開口,任由她離開。

    時間已經不早,馬上就要天黑了,這會兒出去調查這件事,不是明智之舉。

    許南風沒急著著手,先上街買了一支錄音筆,以備明天不時之需。

    從店裏出來時,想了想,又上網百度了一下附近有哪裏賣防狼噴霧。

    對於女性來說,這是最好的防身利器。

    有了結果,她又繞路去一家店裏買了防狼噴霧。

    從店裏出來時,已經是傍晚。

    她買了飯,迴醫院。

    。……

    醫院裏。

    許南風走後不久,陸西洲按了鈴,找護士過來,借用了護士的手機。

    打了肖姐的電話,沒打通。

    又聯想到自從爆炸以來,肖姐都沒再他麵前露過麵,陸西洲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拿著手機靜了幾秒,他點進了微博。

    這裏,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不過剛剛登錄自己的微博號

    ,無數條私信湧了出來。

    【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敗類存在?】【陸西洲,你怎麽不去死!】

    【活該你殘廢,做出這種事!】

    【喜歡你很多年,一直以為是很好的人,你所有的設計產品都喜歡的不得了,到處跟別人說你有多好多好,可沒想到,喜歡了這麽多年的男神,竟然是這種人,很失望,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喜歡你。】【為什麽不出來解釋?難道這件事是真的?如果是這樣,真讓人傷心。】。……

    陸西洲看著密密麻麻的私信,詆毀,謾罵,失望。

    這所有的話語裏,最讓他心口發疼的,是那些曾經喜歡他的人,說不會再喜歡他,說終於看清他的真麵目。

    你看,不管他們曾經有多擁護他,到頭來,也還是不相信他,轉眼站在道德的最高處,同那些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一起來攻擊他。

    看了很久,他感覺眼睛有些酸,不再看,點進頭條。

    這才發現,尚秀並不僅僅是陷入了危機,而是,徹底癱瘓。

    他曾信賴的員工,一夜之間卷款而逃,留給他一個巨大的空殼。

    肖姐,或許,也是其中之一。

    那個他用了無數心血一點一點創立起來的尚秀,就這樣散了。

    那些他無數日夜嘔心瀝血設計的衣服,就這樣,如同沾了瘟疫的垃圾一樣,被人隨手扔掉。

    這些年,他辛辛苦苦打拚的一切,化為雲煙。

    一切,都沒了。

    他盯著手機看了很久,直至手腕發酸,才眨了眼睛,把手機還給護士。

    病房裏隻剩下他一人,空的可怕。

    就像是,被全世界唾棄。

    就像是,被全世界背叛。

    他躺在病床上,用手緊緊的抓住被子,揉成一團。

    直至額角曝出青筋,心口如同浪潮般一波一波湧上來的刺痛,才沒變成眼淚可恥的流出來。

    這一個瞬間,他感覺自己真真正正的變成了泥潭裏奮力掙紮卻怎麽也逃不出來的小醜。

    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更要狼狽,更要可笑。

    像個笑話。

    這樣的他,該怎麽繼續麵對許南風?

    作者有話要說:

    許南風:怎麽麵對?陸總,你偶像包袱真重,講真,我不會嘲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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