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接班人


    仙妮婭也注意到了近期媒體上的有關報道。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球迷們在看台上和訓練場邊所做的事情她也都知道,要問她自己的想法,當然是自私的希望唐恩留在她身邊。可是和丈夫相處了十幾年,她也知道最終做出決定的隻能是丈夫。所以她很乖巧地選擇了沉默。


    這種時候她也隻能選擇相信自己的丈夫。


    “過幾天我得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專門宣布去留問題。”在晚飯上,唐恩突然說道,這讓仙妮婭有些吃驚。要知道前幾天媒體們炒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唐恩在家裏可是三緘其口的。


    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


    “是該了解這一切了。”唐恩如此說道。


    她的猜測對了。


    但是仙妮婭卻沒有去問“你的決定是什麽”這樣的話。她隻是點點頭,什麽都沒說。


    唐恩對於仙妮婭這樣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所以他也沒有主動去解釋自己在新聞發布會上會說些什麽。


    兩個人之間就有這種默契。


    唐恩去留的問題顯然影響到了球隊的表現。在周末的客場比賽中,諾丁漢森林差點在富勒姆的主場輸球。幸好最後時刻巴洛特利用一腳漂亮的任意球攻破了富勒姆的大門,將比分扳成了1:1,才為球隊保住了一分。也因為這場比賽的平局,他們的排名沒有繼續上升,而是仍然停留在了第七上。


    這場比賽森林隊能夠最終逼平富勒姆,全靠他們運氣好。不管是從技術統計還是從實際場麵上來看,諾丁漢森林都處於全麵下風,如果不是富勒姆隊的前鋒太能浪費機會,就算巴洛特利打入一球。他們也隻是失敗一條路。


    也許富勒姆人也沒有想到諾丁漢森林表現的如此低迷,他們有些興奮過了頭。


    比如曾經有一個幾乎是空門的球,這樣的球打不進比打進難,富勒姆地前鋒卻激動的一腳大力抽射,直接將足球抽到了後麵看台上去……


    比賽結束之後,唐恩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坦承自己和自己的球隊在今天的運氣都“非常非常非常好”,這是他的原話,他一連用了三個“非常”。


    不過他卻並沒有批評球隊的表現。


    因為他知道球隊失常的表現和自己有關。如果一支艦隊地船員們不知道他們的最敬愛的船長在這次冒險之後。是否還能夠留下來繼續帶領他們快意江湖,那麽他們就會心生懷疑和動搖,在戰鬥中自然就會影響到戰鬥力。


    唐恩本來以為自己沉默著,可以讓這種影響降低到最小程度。事實證明他是錯的。他必須給他的船員們一個決定,讓他們知道未來究竟是什麽樣的。


    有記者問:“聽說你在訓練場答應了會給那些希望你留下來的球迷們一個答複?”


    唐恩沒有否認,而是點點頭:“是的。等迴到諾丁漢,我就會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這件事情。”


    記者沒想到唐恩地迴答這麽爽快,他生怕自己聽錯了。連忙又問了一句:“您是說迴到諾丁漢,就宣布在賽季結束之後自己的去留嗎?”


    唐恩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什麽了。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媒體們都因為唐恩的這個迴答而興奮,至於比賽……誰還在乎呢?


    在從倫敦迴諾丁漢的車上。唐恩發現埃文.多格蒂竟然也在,而且他還主動找上門來。


    “大衛……”他看著和唐恩坐在一起的助理教練克裏斯拉克。


    克裏斯拉克是個聰明人,看這樣子就知道埃文找唐恩肯定有事情要說,而且和唐恩去留問題有關。於是他起身將自己地位置讓給了主席先生。自己則做到了後麵的位置上,和伊斯特伍德挨著。


    在克裏斯拉克讓座的過程中,唐恩沒有說一句話,隻是抬頭看著交換座位的兩個人。


    等埃文坐下來也沒有客氣,開門見山道:“你已經作出決定了嗎,托尼?”


    唐恩點點頭。


    “我猜對我來說一定不算好決定。我能勸你收迴去嗎?”


    唐恩搖頭:“如果你還想得到我地友誼,埃文。你就不要那麽做。”


    埃文.多格蒂有些失望地將目光投向前方。


    看著埃文.多格蒂如此失落,唐恩也有些不忍心就這麽冷漠下去。於是他勸慰道:“在中國,有句俗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對森林隊和你來說,也是如此。我這個老家夥不走,你怎麽會有新驚喜?”


    埃文.多格蒂不在乎東方俗諺,他隻在乎一點:“可我想不到你這個老家夥走了,還能夠有什麽新驚喜。這四年多我一直在尋找,卻都沒有找到。”


    唐恩笑了一下。看起來要讓埃文接受自己離去的事實很簡單。隻要給他找一個合適的繼承人就行了。


    “當然,我有一個非常適合做諾丁漢森林新任主教練的人選。我非常非常看好他。他一定可以把森林隊重新帶上路。”


    埃文.多格蒂被唐恩的評價給嚇住了,因為桀驁不馴的唐恩很少會用這樣露骨地溢美之詞來形容一個人,於是他的腦子就往那些世界級名帥裏麵找。


    “難道是穆裏尼奧?”


    這是他所能想出來的唯一的答案了,因為脾性相投,能夠讓唐恩看好的也許隻有這一個人了。


    沒想到唐恩卻搖了搖頭。


    “並不是。”


    他沒有給埃文解釋為什麽穆裏尼奧不是,他隻是說出了自己的人選。


    “是唐。”


    這個名字讓埃文愣了一下,他並不是感到吃驚,而是……壓根兒就沒想到這個“唐”究竟是誰。


    唐恩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卻並不意味。一個八年前就離開了球隊的助理教練,俱樂部主席不記得倒也正常。那時候地埃文正意氣風發呢,周遭地人和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還記得最初我帶他來俱樂部。希望你給他個工作的事情嗎?”唐恩慢慢地給埃文講起了故事,反正從倫敦到諾丁漢需要將近兩個小時地車程,他有的是時間。路上無聊,講講故事也挺有意思的。


    埃文這時候才想起來了:“那個中國青年?”


    唐恩點點頭:“他從青年隊普通教練做起,幹過青年隊主管、一線隊教練、一線隊助理教練。七年半前他離開了俱樂部,去了諾茲郡當主教練,如今諾茲郡在英冠聯賽排名中遊。”


    聽到“諾茲郡”這個名字的時候,埃文皺了一下眉頭。當又聽到現在隻是英冠中遊球隊的時候。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了。


    埃文的反應自然都落在了唐恩的眼裏。


    “托尼,這個人……”


    “你覺得他名氣不大,履曆不好看?”


    埃文點點頭,他就是這種想法。沒名氣地主教練鎮不住更衣室,這一點他深有感觸。之前招來的那些教練,有幾個能夠管得住更衣室的那些大牌球星的?幾乎一個都沒有,關不住更衣室,於是更衣室裏就派係林立。球隊分崩離析,還有什麽戰鬥力?履曆不好看,也就意味著沒有輝煌的成績,這不能服眾,也沒辦法讓自己相信球隊在他手下能夠有一個光輝燦爛的未來。更何況沒有輝煌的成績。也意味著應對大場麵的經驗不足。諾丁漢森林可是英超球隊,目標在歐洲,那樣級別地賽事,是一個英冠中遊球隊主教練所能夠應付過來的嗎?


    “並不是所有的主教練管理更衣室都需要依靠自身的名氣。履曆不好看也沒有關係,因為白紙一張更好作畫。”唐恩是這麽說的。“在我拿到第一個冠軍獎杯之前,我地履曆還不如唐好看呢。”


    這話時事實,唐恩出道時的履曆確實不好看。他在最關鍵的比賽中輸掉了球隊晉級英超的希望,隨後他就被解職了,重新迴到青年隊執教。然後當他再次成為森林隊一線隊主教練地時候,他隻有半個賽季的一線隊執教經驗。可就是這麽一個人,卻創造了諾丁漢森林俱樂部曆史上最輝煌的十一年。


    如果當時埃文以唐恩名氣不大。履曆不好看而將唐恩掃地出門,恐怕諾丁漢森林永遠都不會有那樣的榮光。


    “而且唐是擁有足夠實力的,他缺的隻是一個比諾茲郡更好的舞台。想想一月份時候的諾丁漢德比,他地球隊表現不錯,最起碼領先了我們四十五分鍾。我相信隻要給他時間,他一定會給你畫出一幅美妙的圖畫來。”


    “一個中國人……”埃文還是有些擔心,或者說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唐恩說服。


    “那有什麽問題嗎?”唐恩挑了挑眉毛。“陳堅也是中國人,可他現在是我們的主力。”其實唐恩很像對埃文說:


    老子才是真正的中國人。唐是純粹的英國人。你不相信中國人。就是不相信我咯?可是我拿了那麽多冠軍啊……


    這樣的話當然不可能說出口,唐恩也隻是在心裏念叨幾句。為埃文的膚淺看法表示不屑。


    隨後埃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平穩地行駛著,車內地球員和教練員們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有些人戴著耳機聽音樂,有些人閉上眼睛小睡,還有些人在玩著掌上遊戲機和手機。


    唐恩則將椅背稍稍調整了一下角度,向後躺了躺,打算在車上補充睡眠。就像他說地那樣,他現在容易犯困,為了保持大腦清醒,所以他抓著機會就休息。


    埃文似乎沒有注意到唐恩,繼續在沉默著。唐恩也不管俱樂部主席先生就在身邊,徑直閉上眼睡了過去。


    當大巴車抵達諾丁漢的時候,唐恩也隨之醒來。發現旁邊還坐著埃文.多格蒂,而且一副正在等待他醒來的樣子。


    “你在想什麽,埃文?”他問道。


    聽到唐恩的問話,埃文仿佛才從深思中醒來一樣,扭頭看了看唐恩:“我在想,你推薦的繼承人是否願意或在你的陰影下……”


    唐恩咧咧嘴,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對於唐來說,自己的安排或許有些霸道、蠻橫不講理了,因為始終都是在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考慮問題,卻似乎沒有從唐的角度為他想想——一個沒什麽傲人履曆的年輕教練突然之間要成為托尼.唐恩的接班人,那樣的壓力足夠壓垮不少心理素質不好的普通人。


    可是和唐接觸了這麽久,擁有了相同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唐恩卻堅信唐不是普通人。


    “開始幾年,可能會有這種影響吧……”唐恩喃喃道。“但是慢慢就好了。慢慢來,埃文。森林隊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埃文歎口氣,覺得自己是說不服身邊這個倔強的人了。


    “好吧,我什麽時候去找他比較合適?”


    “等賽季快結束的時候吧,太早了媒體的風言風語可能會導致事情發生變化。”唐恩很高興埃文終於決定接受唐了,這樣他的心就放下來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呢?


    當大巴車駛進維爾福德的時候,埃文走下車之前拍了拍唐恩的肩膀:“你覺得什麽時候開新聞發布會比較好,托尼?俱樂部可以給你安排。”


    “呃……”唐恩張開了嘴,看著埃文.多格蒂下車的背影,心想他心裏一定很得意,因為扳迴了一球……


    一想到那些球迷充滿了期待的眼神和看台上飄舞著的標語,唐恩就覺得應付球迷,比應付老板難多了……


    這倒也是真理,對待球迷要講感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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