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這就去宮裏見陛下,他不能如此的肆意胡為!”


    拿起奏折,魏征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


    看著魏征自家著火一樣的焦急,李承乾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說到諫臣,曆史上最出名的就是這一位了,雖然其它的諫臣不是沒有,可是能在教科書上也占據一席之地,就足以說明很多事情。


    不過,彈簧按得越緊,反彈的力度也就越大。殊不知,沒人喜歡懟自己的人,哪怕對方是對的。所以老魏頭後來被鞭屍,其實沒什麽可疑惑的。


    見魏征走了,李承乾隻能先把處理完的奏折交給張贇,讓他送去尚書省,自己則拿著沒處理的奏折研讀。不好好學也不行了,從魏征的猜測中,他已經知道皇帝端午節的時候為什麽說那樣的話了。


    處理全部的政務?這是打算把他弄來監國,自己出去逍遙啊!


    讀完了幾封奏折,李承乾才想起來另外兩個比較出名的、喜歡出門旅遊的皇帝。


    乾隆皇帝一生六次巡遊江南,五次西巡五台山,三次東巡泰山。每次巡遊時間長短不一,多在數月之間。而最近的還有隋煬帝,下揚州看瓊花。不管哪一個,都算是敗家子,其中尤數乾隆皇帝最能敗家,康熙雍正留下來的國庫,被他禍害了不知道多少。


    生性越是爛漫的皇帝,就越是不拘一格,仔細想想,其實李世民跟隋煬帝還是很像的。隋煬帝下揚州,除了滿足自己旅遊的私欲以外,還要拉攏分化陳後勢力的想法。李世民想要泰山封禪,滿足自己好大喜功的本性以外,估計也想做點什麽。


    說到底,山東的士族,也算是大唐國土上的一個後患。


    就在李承乾拿著奏折走神的時候,張贇的聲音響了起來。


    “殿下,魏大夫被陛下斥退,責令閉門思過了。”


    聽到這句話,李承乾立刻笑了。


    “看樣子老魏頭猜對了,父皇確實想要巡幸岐州啊。”


    張贇疑惑道:“殿下,按照魏征的性子,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頹軟啊?奴婢在陛下身邊的時候?好多次,陛下被魏征氣得雙眼通紅?砍頭這樣威脅的話語都出來了?魏征也沒有退縮。”


    把手裏的奏折放下,讓進門的小吏抱著送去門下省。


    拍拍張贇的肩膀?李承乾笑道:“其實這一次的事情不大不小,岐州離長安不遠?甚至不如九成宮遠?父皇想要去岐州,魏征也隻會象征性的阻攔一下,不會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據理力爭。魏征這樣的人,反而更憐惜自己的生命?因為他更希望自己的命用在有價值的地方。不信你看著?什麽時候父皇真的想要封禪泰山了,他絕對會玩命阻止的。”


    張贇恍然大悟,然後出門去取熱水。他知道,太子很喜歡溫熱的茶水,如今水壺裏的水已經有點涼了。


    直到現在?李承乾才有機會看看馮盎的信。


    馮盎返迴嶺南後,麵對僚族的進攻?不過是一次會麵,就徹底的威懾住了他們。馮家在嶺南的威名?還不是一些隻能拿著木叉石塊的野人敢於抗衡的。


    但是,在開港口的這件事情上?他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了那群老頑固。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馮家雖然是嶺南的代表家族,但也不是獨樹一幟。


    這些在嶺南沉澱的家族,因為不經戰亂,其實還是有些底蘊的。隻是他們的底蘊,更多的卻隻是在當地有影響力。麵對國家機器,他們的抵抗,隻能算是負偶頑抗,隻需要殺一茬,下麵的人就會直接老實。


    可是啊,對自己人揮動屠刀這種事,不管誰做,都會被史書噴成篩子。嶺南這些家族同意歸附,估計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名為歸順,實為自保。


    開海港、東宮組建船隊這杯酒,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摻雜的毒藥,可是當杯子裏還有一塊金子的時候,就未必會拒絕了。人都是這樣,明知是誘惑,還是忍不住的往裏麵沉淪。


    看完馮盎對於嶺南的介紹後,李承乾不由得發了愁。學院弟子畢業實習的事情,他隻是隨口一提,誰知道老先生們竟然高舉雙手雙腳同意,以至於畢業考核的時間不得不延後了一整年。當然,同樣被推遲畢業的還有邱海清。


    李承乾有意讓他加入東宮體係,既然要任命官職,沒有相匹配的能力和資曆,會被人排擠的。而學院的一紙畢業證書,才能給他足夠的底氣。


    至於皇帝要什麽時候選用他們,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將信函撕碎,丟進垃圾桶,李承乾拿出一張紙寫道:“馮公如晤,今建設海港、造船廠一事雖已確定,然東宮所選之人才,仍在曆練。好事多磨,公於嶺南,不妨為此準備之,而建設所需之資財,不日就將運往嶺南....”


    寫完信,用了火漆,李承乾才將信函送出。雖然明知道這份火漆會被百騎司的人動手腳,可他並不在乎。皇帝了解這些事情,比勳貴們知道要好得多。畢竟有德行的勳貴還是少數派,餘下的勳貴更像是吸血的螞蝗。


    “殿下,已經是晚上了,廚娘托奴婢問您,晚飯想要吃什麽。”


    抬起頭就看到了秀秀,如果說蘇媛是正妻、阿史那雪是小妾,那她就是小小妾了,如果不給名分,就是跟情人差不多。


    在東宮生活的這一段時間,到底讓小丫頭發育了好多,隻是性子還是那麽的懦弱。


    “晚飯用不著吃太好,有碗涼麵就行,配菜還是野菜吧。你啊,幹嘛還總做這些宮女做的事情?不是跟你說了,雖然你還沒有名分,但是完全可以住到孤的隔壁的。”


    秀秀笑了笑說:“奴婢當宮女習慣了,突然間讓奴婢端起架子來,奴婢不習慣。一個宮女跟太子住的這麽近,您會被人指責的。”


    李承乾不滿意道:“誰敢彈劾?說到底這是東宮的家務事,關他們屁事。”


    一邊的張贇,還是忍不住說:“殿下,宮內沒有家務事的說法,就是陛下哪天臨幸哪個妃子,都是要有記錄在案的。至於您的東宮,今後也會如此。”


    “睡個覺還有人監視?”


    這就怒了,李承乾下定決心,誰要是敢出現在他屋子裏,他絕對把這個人踹到長樂門去。


    麵對“監視”的詞語,張贇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怎麽說。監視這個詞,怎麽看怎麽是過了,可是細想想,好像還沒差。都覺得當皇帝有意思,殊不知,隻有在這個位子上,才知道有多麽的煎熬。


    “秀秀,今晚你就住到隔壁,麗正殿雖然大,可是孤一個人住著還是浪費,不止是你,張贇,另外一邊的房間也收拾出來,於泰你們倆輪換著住,大晚上的在門外苦熬,你們不覺得苦,孤都看不過去!”


    眼見太子的二杆子脾氣上來了,張贇隻能點頭領命。


    睡覺以前,李承乾想了很久,還是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李恪、李泰、皇帝和長孫無忌那裏。


    已經應承下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哪怕覺得長孫無忌入股有很大的後患。


    組建船隊說起來輕巧,真的施行起來的時候,才會知道會有多麽艱難。初期的入不敷出是一定的,有家大業大的長孫家參股一份,到時候東宮也能少賠點。


    至於皇帝老爹那裏,還是要邀請的,讓內務府出錢出力不得利,這才是真正的坑爹。


    信晚上連夜送了出去,第二天,皇帝的迴複就到了。


    二成份子,這是皇帝一口咬定的份額。


    既然有五個投資人,自然是一人兩成最為合適。


    練劍、跑步、練拳、練箭,持續了幾年的鍛煉,要說沒有效果才是騙人的。張贇的身手絕對堪稱超絕,雖然有畏手畏腳的嫌疑,可是能跟他對戰一柱香的時間,李承乾就知道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飛簷走壁的武俠夢既然實現不了,那麽以一敵二這樣的,還是能夠實現的。


    “嗬嗬嗬,殿下的身手,就算放到武將堆裏,也是拔尖的了。”


    李承乾循聲望去,隻見一身常服的長孫無忌就站在演武場邊。隻是“殿下”的稱謂,又和他的這身裝束格格不入。見鬼了,這混蛋要我拿什麽禮節應對?


    長孫無忌也覺得自己的稱唿出錯了,立刻改口說:“昨日戶部忙碌,不得以就住在了官署,直到今天早晨,才得到信件,心急之下,就沒穿官服。”


    既然是談船隊的事情的,那就好說了。


    放下手裏的長劍,李承乾拱拱手說:“勞煩舅舅今日趕來東宮了,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場所,不如我們迴書房詳談如何?”


    “樂意之至!”


    讓張贇帶著長孫無忌去書房,李承乾則是沐浴之後,才穿著一身普通的衣物進了書房。


    書房裏,就擺著一張馮盎送來的地形圖,海港的選址,是他決定的,按照馮盎的說法,嶺南多風暴,在這個港口停船,就不會發生船毀人亡的事情。


    馮盎的眼光是不會錯的,珠江入海口,也是憑借著自己的地理位置優越,才在後世的時候成了頂級口岸之一。


    “地方既然已經選好了,是不是就要開始建設了?”


    李承乾送上一杯茶才說:“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海港既然要建造,就不能敷衍,水泥這種優越的建築材料,是必然要用上的。不過,工部現在對水泥的管控十分嚴格,僅有的幾個火窯,都實行了軍事化管理。就是學院用,都有專門管控的司馬,不允許遺漏一斤一兩。所以啊,海港建設所需的水泥,還要從長安送到嶺南,這一來一往的開銷,再加上中途必定會出現的損壞,就是一筆天文數字。而這,還沒考慮到造船廠的建造呢。”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做生意有賺有賠,投入不對血本無歸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他很清楚這裏麵的門道。之所以要入股東宮,其實他並不看重船隊的收益會是如何,他更希望的是名正言順的將家族的力量延伸到南方。


    自古以來,中原戰亂的時候,南方雖然也有動亂,卻不會很嚴重。長孫家想要將血脈一路延續下去,就需要開枝散葉。南方的勢力,將會是他留給小兒子的家產。


    “做生意有賺有賠,這件事老夫還是知道的,隻是承乾,你準備給舅舅幾成的份子?”


    李承乾伸出兩根手指:“兩成,不管是您還是父皇、青雀、李恪,都是兩成。咱們五個人均攤一下,東宮的壓力就不會太大。粗略估計,等到船隊建成,開始有收益的時候,投入怎麽也需要三四十萬貫!”


    一共三四十萬,一人就要六到八萬貫,這不是一筆小錢,對一些低級勳貴來說,就算爵位能賣,都未必能湊出這麽多錢來。


    不過,長孫無忌自然不能跟那些人相提並論。


    “兩成已經很不錯了,明日老夫就讓人把錢送到東宮來。就是數額有點大,不可能全是銅錢。”


    李承乾點點頭,如今大唐還是很缺銅錢的,涉及到大宗的貨物交易,一般都會是銀子甚至是金子。甚至於,好多百姓,還在以絹帛當作貨幣,以物易物的,也不在少數。


    “舅舅就是大氣,至於份子的契約,改日外甥會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長孫無忌答應一聲,喝幹杯子裏的茶水,就起身告辭了。


    商賈或許用得到契約,但是對上位者而言,一句話就足夠了,越是上位者,就越是在乎自己的信譽。


    送走了長孫無忌,李承乾才興奮的揮了一下手。


    八萬貫到手!


    其實這些錢,哪怕慢慢給也是一樣,不過內務府魏王府和趙國公府沒必要撒胡椒麵一樣的投入。隻有李恪這個窮鬼才會選擇“分期”。


    有了錢,就可以進行準備了。除了水泥,別的東西一般在嶺南當地就能買到,雖然從長安運水泥到嶺南實在是傻的冒泡,可是在國朝的規定麵前,也隻能如此了。


    該死的邱海清,你小子還沒畢業呢,孤就給你準備了這麽大的平台,你要是不努力,可真是說不過去。


    關於款項的處理,李承乾自然不會傻到直接找船運錢。如今南北缺少溝通,道路的艱難就是最大的問題。也正因為如此,南北的貨物,在本地什麽都不是,但是南北對調,就變得金貴了。


    運一堆金銀銅到嶺南,哪有運一船船的貨物過去省事?到了嶺南當地,就算是以物易物,也會是血賺。


    “迴家收拾收拾,要是覺得會寂寞,就把老婆孩子帶上。你父親給孤推薦了你,本來孤是不願意用的,畢竟讓你們一家都為孤賣命,孤還是難以接受。但是,考慮到你的能力,孤還是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隻要你能將海港的事宜處置妥當,莫說孤會嘉獎,趙國公府,兩位王爺,甚至是父皇,都會高看你一眼!”


    黎達海的小兒子如今也在實習,今天來東宮報告的是他的三兒子黎勇樹。


    黎勇樹張嘴笑道:“殿下莫要說這樣的話,早在黎家風光無限的時候,您能給黎家的都給了,隻要您有所命,黎家全家送死都不會動一下眉頭。嶺南雖然傳聞是煙瘴之地,不過南下的人多,有誰像草民一般是去立功的。”


    李承乾走到黎勇樹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接受就好,如果帶著悲壯的心情去嶺南,天知道這個人會把海港建設成什麽樣子。


    拿出計劃書交到黎勇樹的手裏,李承乾叮囑道:“地方的家族要是敢無端阻撓,用不著膽怯,直接上門問罪。你雖然是海港建設的管事,但是馮家的意見,還是要聽取一下。這份計劃書,也隻是粗略的指導,不用完全照著它的樣子和速度來,如何取舍,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決斷。”


    黎勇樹點頭,躬身行禮後才走出了東宮。


    此去嶺南,注定會是一路艱險,數年苦熬,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麽。幾十萬貫的巨款壓在他肩上,壓力大,但也有足夠得動力,有這份來自太子殿下的信任,就足夠了。


    走到書房門口目送黎勇樹,知道他徹底離開,才轉身迴屋。


    強行把一份重擔丟到別人的身上,還是讓他很不習慣,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完成那些任命的,更不知道他是怎麽逼著別人答應下來的。


    “老張,去通知廚房,今天晚上吃涮鍋吧,夏天吃火鍋,跟冬天吃涼菜一樣,都有種別樣的感覺。總是吃涼麵和拌菜,孤現在打嗝兒都是一股子麵味。”


    支走張贇以後,李承乾才看向方勝。


    “殿下,宮內傳來消息,陛下下令,準備出行的各種物事,估計,是想要出巡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承乾並不驚訝,前兩天皇帝還借口生病,停了早朝不說,還下令所有的奏折送到東宮來,交給自己決斷。


    三天份量的奏折,門下省沒有退迴一封,這讓好多朝臣都認可了太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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