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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天下風雷(一)


    徐一凡在上海呆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不過短短三兩天。對於他來說,這兩三天的時間是軍書旁午之間難得的閑暇,過去半年,饒是他在最緊張的時候仍然該吃吃該睡睡,做氣度沉穩狀,神經之緊張疲憊,其實也到了幾乎無法負擔的地步。不知道有多少個夜裏,都會被夢中的金戈鐵馬,山唿海嘯驚醒!


    到了上海下船落地,以唐、詹、張、盛四人組成的兩江總督幕府已經開始工作,比他還要辛苦得多。這兩三天四人也絕不去打擾徐一凡,隻是一道道的總督諮文發了出去。


    徐一凡定於三日後啟程,火輪船拖帶總督官船由上海直抵江寧。


    護理兩江總督纂之江蘇藩台即時封印,封庫,徐一凡抵達之前,不得掛牌委任差使缺分。一應迎接總督辦差,全部免除。


    禁衛軍先遣營頭,由總兵銜實授江南吳淞營副將張旭州率領,先抵江寧,接手湯山營盤。除江寧滿城外,一應總督儀仗,江寧警嗶事宜。劄委張旭州全權便宜行事。文武官弁自藩司以下,不得幹預。


    江蘇全省實缺道府州縣,正印官以下同知,通判,巡檢,典史十日內齊集江寧!………無實缺候補官員凡有差使在身者,無論厘捐局,保甲局,清丈局,善後局,洋務局,水利局,賑務局,營務處……官銜七品以上、差使委員司事以上者,亦十日內齊集江寧!武職官弁,不在其內。徐一凡代天督撫一方,查吏為先,總督此舉破除情麵,任何人不得玩視!


    一樁樁總督諮令,就這樣雷鳴電閃一般的發了出去。兩江連同上海官場一時間被震驚得草堰風伏,誰都不知道這位大清活二百五總督又在轉什麽腰子。隻是這威風氣勢,可當真不小!


    同時兩份參折已經拜發,一份是參那個在接風酒宴上倒黴犯了煙癮的上海保甲局總辦張光明大知府,一份就是參護理著江蘇藩台印的江蘇首道鹽法道兼江寧府知府正堂增壽!


    兩江總督還沒到江寧城,就已經拿掉了首道的頂子,真是近百年沒有看到的雷厲風行之舉!


    得到消息的人有震驚,有惶恐,有不安,有冷笑不屑,有故作雍容,更多的是秘密商議,京城江寧各處電報往來個不休不住。攜徐一凡大勝之餘威親鎮上海,又即將虎倨江寧,誰也不敢在台麵上跳出來唱什麽反調。總督幕府的諮文和這幾天密集出版的大清時報所寫社論打的是一塊招牌――譚嗣同去後,大清時報一時青黃不接,徐一凡麾下這四文臣筆頭都算來得,這個時候也隻好赤膊上陣秉承徐一凡的意思先代筆一陣社論了――國朝大局,須得刷新振作,沒見著京城朝廷都破格提拔譚嗣同了麽?徐大帥的用意和朝廷是一樣的,誰來說個不字兒?


    徐一凡在上海悠遊自在,也不知道得空有沒有吃幾口杜鵑洛施補償一下,不過看他在府裏臉色有紅有白,得意洋洋,一副陰陽調和的樣子。估計李璿也擋不住他偷摸倆小妾的門兒……李璿的大房禁令,不過一天就已經名存實亡了。混血小美女差不多也正在苦苦研究生理衛生,趕緊補課呢。看徐一凡整天溜著肩膀挺胸凸肚到處亂晃的樣子,還以為在他虎駕高調抵達江南之後,兩江之地波瀾不驚,國泰民安呢……


    ……事實也的確是波瀾不驚,從北京到江寧甚至蘇州,都靜靜的不發一聲。南中國局勢,就如同一潭安靜的死水,表麵上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不過誰也不知道,這潭死水下麵,到底醞釀著怎樣的一場風暴!


    白斯文白大知縣這幾天在上海如同熱鍋上麵的螞蟻一般,在上海道替他和增壽這次辦差接駕臨時安排的公館裏麵整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歎氣兒是一聲接著一聲。


    飯吃不下是不用說了,就連往日捧著就放不下,從天黑能抽到天亮的大煙也都抽不出味道來了。伺候的下人每天打二兩黃長鬆軟的雲南馬蹄土,白大知縣不過抽個四五錢就搖手不抽想心思。有的時候看著煙槍煙燈煙簽子的神色還惡狠狠的。


    這次的差,是徹底辦砸了。挑頭兒的增壽,現在已經被嚴參――誰讓那旗人太爺不開眼呢?現在官場,和上司再沒個硬頂的道理哇!不過人家有身家,頂得起……他白斯文這一屁股的虧空,該如何是好?


    酒宴上倒黴的那位張光明張太尊,現在才撤了缺,家門口錢店要債的已經是一大堆了。一家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新納的長三堂子出身的小太太已經卷起包袱不知道和那位前恩客逃了個無影無蹤。老頭子已經徹底瘋了,對著債主就當自己是頭奶牛,別人問什麽,他都隻會趴在地上哞哞的叫。


    白大知縣可不想以後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現在情勢,叫他怎麽放得下心來!增壽是和他一塊兒來辦差的。增壽咆哮總督,摔盆子打碗,人家也沒客氣,指名嚴參。他和增壽一塊兒來的,這掛落也跑不掉,可了不得啊!他可不象增太爺還有點混不吝的風骨,被參了之後,這幾天幹脆就在四馬路堂子玩兒了個昏天黑地。


    徐一凡是什麽人他不關心,徐一凡和朝廷有什麽不對付他不在意,新來的蘇州榮中丞有什麽盤算他也沒興趣管,大人先生鬥心思,他這個附廓知縣隻想吃飯!要吃飯就得保住現下這個功名!


    可是他一個小小知縣,想找上海本地兩位道台討主意吧,這兩位道台現在是閉門誰也不見。送禮物過去想疏通門子,結果禮物也被客客氣氣的璧還。說不見就是不見,擺明不想淌這灘混水。想拜徐大帥幕府那幾位現在威風八麵的門兒,不管是遞手本還是要站班,人家全部擋駕!這還叫人有什麽法子可想?督府那兒倒是還沒把他怎麽樣,可是越這樣,越讓人心裏百抓撓心搬的擔驚受怕!


    到了最後,隻有一狠心一跺腳,臉摸下來揣袖子裏麵,要保全飯碗,也隻有這麽著了!


    他坐在轎子裏麵晃晃悠悠的隻是想心事,今兒他可不敢拿大,往日在自己地頭,白大知縣可是偷偷坐過綠呢轎子的。今兒就是一頂轎子店租的半新的兩人小轎。眼見著快到了地頭,白斯文一陣心虛氣短,差點就想跺足喊轎子停下掉頭。這腳抬起來卻半天沒有踩下去。到了最後還是心一橫。當官就像當婊子一樣,誰還在乎這臉麵!


    轎子一晃,停了下來,轎子店的夥計掀前臉就探腦袋進來拿扶手板:“老爺,徐大帥爺在上海的公館到了,外麵有禁衛軍的總爺守著,咱們不能再朝前了,老爺是不是這就委屈下來?轎錢是一塊半,力錢沒個準,聽老爺賞……老爺認識徐大帥?這可是咱們大清的架海紫金梁!”


    白斯文青衣小帽,臉色難看的下來,他今兒是一個下人鬥沒帶。隨手抓了幾塊洋錢遞給轎夫,揮手讓他們快走。接著就深吸一口氣兒抬頭看向前麵。


    徐一凡的公館前麵,現在是十幾個禁衛軍站得筆直的值守,黃色呢子軍裝嶄新得晃眼。這些軍人個頂個的都是壯棒小夥子,從上到下是絕對的一條直線,身子繃得還微微有點前傾,隻是這麽一站,就自然有一種森然的味道――白大知縣可不知道這是普魯士式的操典練出來的成果!他隻是一下覺得腿肚子有點轉筋,目光落在那些禁衛軍士兵的領章上麵,黑色蒼龍張牙舞爪,似乎就在朝他示威。一個帶崗的禁衛軍軍官馬靴過了膝蓋,背對著他分腿站在那裏,武裝帶將腰殺得細細的,好像聽見了背後的動靜一般,冷著臉就轉過了頭,目光就和白斯文畏畏縮縮的眼神一碰。


    徐一凡公館前麵,不過就這十幾個戈什哈衛兵而已。可是這經過戰場,穿著新式軍服的軍人在這兒一站。威嚴殺氣,卻勝過了天下督撫抬槍帥旗頂馬長苗子將衙門前麵擺得滿滿的排場!


    皇天,當真是前生不善,怎麽攤上了這麽個帥爺總督兩江!


    不等禁衛軍士兵過來盤問,豁開了全部麵子的白斯文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拖長了聲音帶著哭腔大聲報著履曆:“知縣銜江寧七品縣正堂,賞五品功牌加三級記錄,光緒七年分發兩江卑職白斯文向徐大帥請罪!大帥不賞見,卑職就隻有跪死在這裏!”


    “老哥,您說說,姓徐的打雷閃電般的鬧這麽一出,到底是怎麽個意思?”榮祿笑微微的指著手上那幾張幕僚謄下來的稿子,低聲問道。


    他問的人,正半躺在煙榻上麵。煙簽子散了一盤子,才過完癮頭。正點了根紙吹慢慢喝茶。這人不過三十五六的年紀,一張圓胖臉,稀稀疏疏兩撇胡子。身上帶的掛的,無一不是有名堂的玩意兒。正是現任江寧滿洲將軍玉昆,舒穆祿氏。他是鑲藍旗的,跟北京城倒是沒有太大瓜葛,一直在關外駐防,清季挑選駐防將軍,京城出身的倒是選得不太多。關外老八旗被認為還有一點雄健之氣,不斷的從裏麵選還看得過去的到全國各地充城守尉、都統直至滿洲將軍。這也是對八旗的平衡調劑的意思。玉昆的履曆就在關外熱河綏遠轉了好大一圈,也還走對了門子,光緒十五年就補了江寧將軍的缺分。


    可是所謂再有祖宗血性的八旗子弟,到了繁華的關內,特別是江寧廣州之類的地方,轉眼間也就煙槍抱著,轎子坐著,大菜吃著。比誰都還要暮氣沉沉。再說了,就算要做事練兵,現在的各地滿洲將軍,還能做什麽事情?全國的滿洲八旗防兵,除了甘肅、伊犁那寥寥幾處還稍微有點樣子,其他的全部成了一個給各地駐防旗人操辦福利的滿洲各地民政局。整天就是想著花樣從地方藩庫多挖點銀子,給駐防旗人發福利。以玉昆這江寧將軍之尊,到了月底還帶著戈什哈,坐著轎子,到各個租出去當店麵,當公館的旗人地產那兒收房錢。


    江寧這個地方的駐防旗人還特別,洪楊亂時江寧旗人三萬餘人被屠光。現在這些駐防旗人是這個地方撥幾百家,那個地方撥幾百家湊起來的。來曆亂紛爭就多,一碗水得端勻了,自己荷包也不能虧待。整天忙這些事情就忙個不休,還操旗兵準備打仗,想也沒想過啊!


    榮祿是頂著大帽子下來的,玉昆也接了朝廷的密旨。所以榮祿在見了江寧官場之後,又將他請來,玉昆倒是爽快,一請就到。榮祿對他自然是百般客氣,拉炕他就坐,請升冠寬章就一身便服,請脫略儀注就躺下來抽煙――來了就是給榮仲華麵子,還得看著他臉色不成?


    他懶洋洋的在煙榻上麵支起半個身子,瞧了一眼那幾頁稿子,嗤了一聲兒:“介有嘛相幹?仲華老哥,兄弟說句狂話。兩江這潭水,兄弟比老哥清楚!這裏的方方麵麵,是誰輕易碰得了的?不知道多少人既有手段又有麵子,鐵打的兩江流水的總督。到這裏當方麵大員,對地方隻有四個字兒,相安無事!朝廷把姓徐的派到這裏,就是讓孫猴子來這五行山底下磨火氣來著……他鬧,盡著他鬧!看他能把這江山鬧翻了?”


    榮祿咬著牙齒淡淡微笑:“徐一凡可是有兵的……”


    “兵有**用!現在不是國朝初年了。徐一凡能打贏小鬼子也是運氣好,兄弟又不是沒見過大頭兵,到時候給他們許點好處,還能拉不過來?你老哥已經把江寧藩庫搬到蘇州了,沒得餉,他徐一凡憑什麽攏住他的兵?這裏又不是朝鮮,他敢縱兵搶?還有那麽多旗人爺們兒給他當槍使?所以說你老哥高就高在這兒,兄弟是忠心佩服!江寧藩台也是深明大義,估計徐一凡不到,藩司劉老哥就得自己告病先走一步,朝廷也必不會虧待劉老哥!”


    榮祿隻是苦笑,國朝兩百多年,對付權臣的手段那是一套接著一套的。他自然也知道該怎麽做,可是對上徐一凡這個人,他就覺得自己所知一切,所能用的一切,就完全派不用場了。對付徐一凡,不管用什麽手段,手裏沒有實力作為背景。就算聯合兩江士紳鬧起來,隻怕也會被徐一凡用他想不到的辦法撲滅下去!


    可是現在看來,巴巴的將玉昆請過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這玉昆,頂天就是一個初到朝鮮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徐一凡此人之可怕!江寧滿兵如此,京口滿兵更不用說了,那裏還不如江寧呢。江寧周圍綠營,和旗兵也是大哥不要笑二哥。這麽說,就隻有指望駐防徐州的武毅銘軍陳鳳樓那一部了?


    武毅銘軍是見過幾次仗的,算是朝廷的精銳防營之一,是用來鎮守兩江的機動力量。這次甲午,武毅銘軍部分北調山東,才走到,仗就算打完了。力量算是完整。朝廷在北方的實力這次戰事被打得淅瀝嘩啦,有點力量的現成力量隻有依克唐阿部和宋慶部。可是依克唐阿要鎮滿洲根本,他本人也沒有半點將實力交出來的意思,聽到朝廷微微有點露出借他力量去兩江製衡徐一凡的意思,頭就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送徐一凡都跟送瘟神一樣了,還嫌不夠湊到兩江找沒趣,他依克唐阿又不是傻子,這輩子都不要和姓徐的照麵才好呢!


    至於宋慶老頭子,跟木頭一樣非要迴綏遠防地,什麽其他的都不聽,仿佛心甘情願去吃沙子一般。南方其他省份的力量――榮祿是看出來了,這幫地方督撫,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伸把手,他們恨不得朝廷和徐一凡之間互相把狗腦子打出來才好呢,就少點心思花在他們身上。一會兒派欽差,一會兒清理地方財政的。


    大清朝啊……


    榮祿目光一下變得低沉下來,神思不屬的越過又躺迴去的玉昆,看向了北方。這陳鳳樓的武毅銘軍,到底得用不得用?他已經去電幾次,朝廷也有密旨。這消息,應該迴來了吧?


    黃海之上,幾條招商局的火輪船正噴吐著黑煙,嗚嗚的朝南開航。船頭船尾的甲板上,擠滿了穿著黃軍裝的禁衛軍士兵,有的在做體操,有的就在看海景。這支得勝之師在海天之間高聲談笑,話題之間,多離不開他們才經曆的那場戰事。


    百戰虎賁,有的就是這個驕傲和威風!


    禁衛軍是分梯次陸續南下的,除了地位未定的朝鮮平壤一帶暫留的袁世凱善後之外,其他兩萬餘人,全部都要轉運兩江。而且擺明了禁衛軍隻會擴大,不會縮編。在朝鮮這個貧瘠之地徐大帥都能拉起這麽一支隊伍出來了,兩江富庶,徐大帥聲望地位又在朝上走,禁衛軍又如何能不擴大?


    衛國利劍,煌煌大清,也唯他們一支而已!


    百戰餘生,功震天下,更前景光明無限。南下雄師士氣之高,仿佛都蓋過了這彭湃洶湧的海潮。


    走在最前麵的是招商局英國造三千噸的客貨兩用的“利國”輪,天氣晴和,太陽暖洋洋的灑在甲板上。士兵軍官們都不大樂意迴艙房,眼見是午飯的飯點兒了,去船上飯堂的還隻有寥寥幾個人。招商局現在和徐一凡算是一家,飯堂的大師傅也會湊趣,端著大桶的燉菜就出來露天開夥。熬了一夜的土豆燉牛肉又香又爛,油水十足。當先一個歪戴著帽子,敞著懷,胖得頸子上麵肉都三層的廚師拿著飯勺敲著鍋沿兒:“不要飯錢白貼本兒啦!放的是精鹽香料,沒有過冬的土豆子,選的也全是腱子肉!兄弟們,大請客啦!熬了一夜,晚上睡覺還睜一隻眼睛看著火候!兄弟揚州馬紅俊,愛的就是好漢子!各位,要是吃得好,幫兄弟在大帥麵前美言兩句,我馬紅俊看能不能在禁衛軍補個名字?天天都給各位做飯!有一個夥食錢下我馬胖子的腰,天打五雷轟,生兒子那玩意兒縮在肚子裏麵!”


    “馬胖子,你這身膘,可夠咱們一個標開夥食了!”


    “扛著大鍋,你能走幾步路?咱們扛槍就夠沉了,扛不動你!”


    底下士兵們在笑鬧。這些淳樸的北方青年,一腔熱血而來的南洋學兵。幹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跟的是英明神武的徐大帥。不管到哪裏,贏得的全是崇拜佩服的目光。對於年輕人來說,還有比現在更好的生活麽?


    李雲縱站在駕駛艙房裏麵,透過舷窗看著底下熱鬧的士兵軍官們。雖然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笑意,可是往日冷厲如刀的眼神,看著他們,也柔和了許多。這第二梯次四個禁衛軍步兵營,以及禁衛軍炮營,工兵分隊,就是他親領南下。


    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李軍門,還有一天的船程就到海州了……”


    李雲縱靜靜轉過身來,站在那兒的,是跟著盛宣懷一起投靠徐一凡的招商局一名委員,三十來歲,靜靜幹幹的樣子。一瞧就是那種一按消息渾身都會動的主兒。招商局這次運送徐一凡全軍南下,這些新投效的僚佐也當真是賣力無比,恨不得把全身的本事都顯出來。


    “……岸上準備好了麽?”李雲縱低聲發問。他就是這麽一個冷人兒,哪怕聲音不高,也讓站在麵前的那個委員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徐大帥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個冷麵閻王,傳言當初在朝鮮,就是這人物殺得大同江都變成一條紅水了,上十萬條的人命!可要不是有這樣的兇神大將,也打不贏小鬼子!


    “迴軍門的話,十天前就有人打前站了,精通裝卸的碼頭師傅也都調過去了,就地也征募了幾千的夫子,除了卸船,還能隨軍運送輜重行李直到徐州……海州港小,設施不全,咱們還有起重船在那兒候著!下官可保誤不了大帥的事情!”


    李雲縱默不作聲的點點頭,背著手走出去。到了門口又站住,迴頭過來拍了拍那委員的肩膀。也許他的意思是撫慰一下這些新投之士,可是他一做來,手拍到那委員的肩膀上,那委員連脖子後麵都發涼了。李雲縱說出來的話更帶著一絲冰風。


    “做得好,我們就替大帥鎮住這江寧四周,好讓大帥能全心掀動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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