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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迷霧


    “奇跡!”


    “神佑!”


    充斥在第三師團大迫挺身支隊上下三千餘官兵心目當中的,隻有這麽一個念頭。


    第五師團吉兇不知,第三師團以孤弱之大迫支隊挺進,除了行險,還是行險。日軍現代軍學,都是德國人梅克爾少校一手一腳教出來的。兵學將道,基本原則就是集中兵力。但是南朝鮮之戰的順利,讓山縣親率的第五師團忘記了這個原則,為了在這場國運之戰當中,為“長州的陸軍”贏得更多的麵子,更大的榮譽,為藩閥勢力獲得未來日本更多的話語權,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第五師團一下孤軍挺進,結果被一個誰都知道,誰也沒太重視的徐一凡擊退並且包圍,現在還吉兇不知。


    朝鮮戰局一下就轉入了被動,第三師團按照計劃還是在元山上陸,為了挽迴局麵,也隻有行險!反正整個國家都在這場戰事中賭上了,還在乎一個第三師團麽?


    第三師團大迫支隊果不其然碰上了聶士成所部這個硬釘子,衝了個頭破血流。在日軍軍官看來,川上一手又將第三師團帶進了死地,這家夥以後大概要安上一個綽號“徐一凡の一生敗將”


    第三師團態勢已經七零八落,一半步兵孤懸慈山,一半步兵帶著輜重和輔助兵重火器在慢慢朝這裏趕,朝鮮山路多難走誰都知道。萬一第五師團早早不幸,徐一凡主力內線機動過來,那麽第三師團就等著嘩啦吧。


    第三師團潰敗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大局!


    日軍兩個師團潰滅於朝鮮,那麽徐一凡就毫無疑問獲得了朝鮮的戰略主動權,優勢的支配地位,他這支強軍打哪裏都可以,統帥部也再不可能添油似的派一個又一個師團來等著被他逐次打垮――日本一共才多少個師團?朝鮮失敗,現在在大連灣和遼南攻城掠地的第二軍,他們的勝利也就成了無本之木,因朝鮮勝利而士氣大漲的清國人也許就會支撐下去,等著徐一凡來增援他們…………那到時候,日本怎麽樣也耗不過比自己大四十倍,人口多十倍,財政收入是日本四倍的清國的!


    就在所有人都信心低落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聶士成側翼的八千盛軍,竟然不戰而退!讓日軍一下夜間超越本來還牢不可破的慈山主陣地,徹底粉碎聶士成所部的抵抗!現在整個東線,都為第五師團所敞開!


    除了神佑,當真沒有其他理由好解釋。


    看著漫山遍野,歡欣鼓舞的日軍官兵,川上操六辛勞揪心了一夜,現在總算微笑著吐了口氣。


    他身邊的參謀軍官,一個個胸脯幾乎都挺到了天上去,昨夜的牢騷怪話,早就沒有了影子,隻是驕橫萬分的看著自己腳下的陣地,看著遠處的朝鮮河山。


    “清**,不堪一擊!”


    “帝國虎子名古屋兵團,所向無前!”


    “安州就在我軍眼前,閣下,下命令吧,三天之內,我們就將奪取這個清國禁衛軍後路總基地!”


    川上手裏握著一跟棍子,微笑著看著身邊的大迫尚敏:“如何?大迫君?”


    大迫尚敏也笑:“還能如何?閣下?我們占據了慈山,奪取了清軍的物資和彈藥,這麽辛苦,賭上了整個師團的命運,還不就是為了奪取安州,將徐一凡封死在朝鮮?”


    他比起當初川上操六一意帶著他旅團行險挺進的時候活躍了許多,當初他是不讚同川上的冒險計劃的。但是川上以大本營的代理統帥權親身強行推行,他也隻能以不說話,不讚一謀來表示抗議,可是當這個不敢相信的戰果擺在麵前的時候兒,大迫少將也突然意氣風發了起來。


    “閣下,我們雖然疲憊,可是清**也已經膽落!為山九仞,不能功虧一簣,我們必須馬上出擊!”


    歡唿雀躍了半天的日軍,也終於有平靜的時候兒,一旦興奮勁頭過了,不少人就已經癱倒在地,手裏還抓著盛軍丟下的幹糧就唿唿大睡過去。這些家夥也都不是鐵打的,幾天強襲,幾天苦戰,精力體力也已經耗盡。可是大迫毫不懷疑,隻要一聲命令,再加上嚴格的督導,這些麾下官兵,還會拚死朝安州前進的!


    慈山陣地,硝煙仍然未退,大風吹過,幾麵殘破的旗幟隨風而動。川上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特別是不遠處壕溝裏一個禁衛軍軍官服色的屍體,在他身邊,成放射狀躺著四五具日軍的屍體,這名軍官拚死了好幾個對手,最後再抱著一枚炮彈敲響引信,和撲上來的日軍同歸於盡!


    為什麽已經賭贏了,自己還是覺得這麽不安呢?


    川上悄悄的朝西麵看了一言,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底下軍官熱切的目光都投了過來,大家都是不解,這位生氣勃勃,任何人都喪失了信心,他卻還充滿勇氣的長官,為什麽這個時候兒卻是一副猶豫的樣子?


    出擊的四千大迫旅團官兵,現在剩下的不過三千不到,等再撲到安州腳下,也就是二千多疲敝之卒,要是在這個時候兒,徐一凡掩殺到了側翼,那麽大迫旅團隻有覆滅一途,剩下的第三師團最後下場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是這個時候還有四千兵――不用,隻要一個聯隊的兵力,能接替跟進,掩護住側翼,那可就真的萬無一失了!安州據說不過隻有兩個營的新兵,被退下去的那些盛軍敗兵一衝,軍心更行動搖,川上毫不懷疑他能奪取安州――川上甚至還有個隱隱約約的想法,那些退下去的盛軍,似乎更希望安州陷落在他的手中,也許還會幫他做什麽也不一定!這個念頭太過瘋狂,他都不敢說出來。


    雖然一路賭到現在,但是勝利已經在手指邊了,他卻膽怯了起來!他能承受一開始就失敗,卻不能承受拚死爭得了勝利的機會,但是勝利卻從他手邊溜走!


    那個徐一凡,到底在什麽地方?他是不是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的舉動,隨時會突然出現!可是現在,他連偵察的力量都派不出來,他也沒有做戰術偵察之後,獲得情報再做決斷的時間!


    他現在隻有一個選擇,帶著這些官兵,直撲安州,不死不休!


    就像他的帝國,隻有獲勝這麽一個選擇而已!


    上天會不會一直庇佑日本?


    猶豫再長的時間,也還是要做出決斷。周圍日本軍官的眼睛都快瞪出血出來了。用器小易盈來形容日本這個國家普遍的民族性再合適不過,失敗的時候兒悲觀得仿佛世界末日,一旦取得一點成就,那麽普遍的就驕狂得不可一世,象川上這種人,反而是日本人當中的異類了。失敗的時候能咬牙堅持,勝利的時候反而考慮得更多。


    川上當然了解他手下軍官的心態,他咬著牙齒,緩緩的抬起一隻手,就要下達命令。那些軍官不約而同的啪嚓一聲並腿立正,連大迫尚敏都站得筆直。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了馬蹄的聲音,從到了朝鮮開始,這些日本官兵看到的騎兵都是禁衛軍的,偵察騷擾得他們不亦樂乎,很是吃了不少虧。聽到隱隱約約的馬蹄聲,所有人心裏都是一緊,轉頭向馬蹄聲傳來的東方看去。士兵們都是一陣騷動,睡著的都跳了起來,緊緊抓著步槍,喧嘩的浪頭也響了起來,幾個軍官快步走下去,就要傳令戒備。更多的人卻是向東眺望。


    川上操六的手僵在半空,心也緊張了起來。什麽騎兵,敢這樣肆無忌憚的靠攏他們,為什麽沒有槍聲?難道徐一凡主力已經到了?想到這個他心就涼了下來,但是又覺得奇怪,為什麽這馬蹄聲從東麵響起?難道徐一凡主力能繞到東麵去?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都不敢轉頭看去!


    難熬的時間仿佛很長,突然間傳來的唿喊聲音,讓氣力又迴到了川上的體內。


    “是日章旗!是我們的騎兵!”


    腳步聲轟隆隆響動,似乎沒有停歇的時候兒。從上到下,仿佛隻有一個念頭,走,走,走。


    禁衛軍的官兵擠滿了道路,每個人隻是背著步槍,身上的y型背帶,前麵兩盒四十發子彈,側麵兩盒二十發子彈。除了軍裝,就這麽些東西!


    部隊鐵流一般向前滾動,走出了大山之後,這些徹夜沒有休息的部隊簡直就是象在飛一樣!


    徐一凡當然也在其中。他的拐棍也丟掉了,腳上的馬靴換成了膠靴,隻是埋著頭走路。溥仰和陳德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後,也沒多話。


    到了這個份上,徐一凡能做的也就是士兵們吃多少苦頭,他也就吃同樣的苦頭。什麽雜念他都拋棄了。反正他也盡到了最大的努力。


    跟在他身邊的是禁衛軍最最精銳的左協第一標,當初突進漢城景福宮的團隊。向來也以禁衛軍的老營自詡,他們的軍官調出去到第二鎮,哪怕是升官,都哭天抹淚的不樂意。現在徐一凡走在他們當中,更是沒二話說,腿磨光了也要早一天趕到安州!


    也不知道是徐一凡鼓舞了這些官兵,還是這些官兵的勇氣帶動了徐一凡。大家和一團火一樣,向著安州方向挺進。


    隻要他們趕到,安州還在禁衛軍手中,朝鮮局勢,仍然大有可為!


    昨夜將擋在山路當中的騾馬推下山穀,仿佛就是徐一凡破釜沉舟的宣言,到了這個地步,也再不需要鼓動了。


    左協挺進,本來就隻攜帶了四門山炮,二十架左右的機關槍,昨夜幾乎推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再沒指望跟上步兵前進的洪流了。騾馬怎麽樣也不能象訓練有素的步兵這樣連續的挺進,人連續前進三天,吃得很少,休息得很少,訓練有素,意誌頑強的話還能堅持,騾馬投料不及時,得不到足夠休息的話絕對死一大堆給你看。


    到了這種地步,禁衛軍左協已經是徹底的輕裝了。安州若在,一切都能補充上!


    出了大山,左協就已經和騎兵建立了聯係。在東線也有差不多一營的騎兵,本來是陳彬率領的。禁衛軍直屬騎兵標隻有兩個老底子營,戴軍一個營在西線,陳彬一個營在東線。其他朝鮮馬賊改編的所謂複**不是禁衛軍編製,也是依附著這兩個老底子馬隊營的。陳彬親自趕到漢城迴報日軍動向消息後,這個營就由他的副營官掌握。


    出山之後,騎兵流水價的將消息迴報過來。


    從上午一直走到下午,左協不得不停下來大休息一下。這個時候最新迴報的消息已經過來,昨天清晨,慈山方向槍聲已經停歇。慈山到那個至關重要的三岔口――所謂肅川裏,不過六十餘裏距離,一日夜可到。肅川裏離安州隻有四十裏的距離了。而禁衛軍現在所在,離肅川裏,還有七十餘裏!而現在在肅川裏,除了少量騎兵,根本是漫無戒備!為了應付兩路日軍的攻勢,禁衛軍的步兵炮兵,已經使用到了極限,就算騎兵,要掌握這麽大戰場的情報,要來迴傳遞命令,還要在廣大地域鎮撫住那些不見得可靠的所謂朝鮮複**――這是薑子鳴正在幹的活兒,也是根本沒有餘力可言了!


    慈山槍聲早停,今日大隊大隊的潰兵白天退下來,日軍動向還不明,潰兵一湧而過肅川裏,轉向安州方向,數目之巨大,區區幾十名騎兵,根本無力阻止,這些潰兵,甚至還向試圖阻攔的騎兵開槍!這些潰兵,都是盛軍的旗號!


    傳遞消息迴來的是陳彬那個馬隊營的副營官餘江,也是當年馬上麒麟爺的得力心腹之一。他已經盡了最大責任,擋不住潰兵之後,立即後轉迴報這些消息。大半個白天趕來七十裏下來,累死兩匹馬,現在已經是汗透重衣,滿身都是汗堿,站在那裏微微打晃。這些馬隊也是辛苦到了極處,那麽大的戰場就靠他們偵察聯絡,還要騷擾日軍動向,每個人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他媽的,沒骨頭,沒卵子!當官兵的,還不如咱們當年!那麽多人,慈山那麽險的陣地,就算趴在那裏放槍,鬼子死絕了也過不來…………向後逃卻是飛快…………大人,隻要你一聲令下,咱們怎麽也要揍光了這些王八操的!”


    餘江臉色鐵青,握著馬鞭,隻是焦躁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身後的騎兵也都低著頭,每個人都是滿身塵土,麵容枯黑。仿佛慈山丟失,是他們的錯一般。


    徐一凡站在那裏,胸口起伏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周圍正在大休息的官兵們悄悄起身,都朝這裏看來,每個人都麵色凝重。


    慈山昨天清晨丟失的消息,看來是確實的。日軍比起他們,已經多出兩天的時間,就算再怎麽慢,也將比他們更快通過肅川裏這個要地!(這些章節所描寫徐一凡和川上兩處場景,徐一凡處要比川上處晚上一天,他們昨夜才收到昨天清晨慈山陣地被川上部突破的消息,此中差別,讀者諸君敬習諒察。)


    旁邊腳步聲響亮,卻是李雲縱走了過來。


    徐一凡看了他一眼,李雲縱仿佛從未感覺到疲憊一般,腰背始終筆直。他走到徐一凡身邊,隻是冷冷的掃視了餘江一眼。仿佛盛軍的潰敗,早就在他預料當中一般。


    徐一凡低聲道:“有聶功亭的消息沒有?”


    餘江低聲道:“到標下動身之前,還沒有聶大人的消息,潰軍當中,也沒看到聶大人營頭的旗號。”


    “聶功亭不會負我!”徐一凡斬釘截鐵的下了這個結論。轉頭又看看李雲縱:“如何?”


    李雲縱淡淡搖頭:“咱們隻怕是搶不到這股鬼子前麵了。”


    徐一凡安靜半晌,突然轉身:“所有隊以上軍官,集合!”


    “怎麽是你?桂君?”


    川上操六隻覺得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擊中,在他周圍,更響起了大迫旅團百戰餘生那些官兵們的漫山遍野的歡唿聲。


    出現在他們視線當中的,是從東麵而來,同樣是輕裝挺進的一支日軍部隊!帶隊而來,正是第三師團師團長桂太郎中將,跟隨他的部隊是第三師團的第十八豐橋聯隊!(第三師團建立初期,所轄四個步兵聯隊,名古屋第六聯隊,豐橋第十八聯隊,靜崗第三十四聯隊,歧阜第六十八聯隊)


    這支部隊,同樣是輕裝挺進,隻有少量騾馬跟隨,比起大迫旅團的挺進隻是多帶了一點彈藥。同樣是走得疲憊萬分,所部不過二千餘人。但是已經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特別在這個已經打開突破口,多一分力量,就強似一分的時候!


    狂喜之下的川上,並沒有想到,桂太郎在他出發之後不過兩天,就已經帶第十八聯隊跟進,後方隻留下三十四聯隊整理物資,緩緩跟進。畢竟第三師團是他的,雖然川上以陸軍幕僚長身份強行帶大迫旅團去賭了,但是桂太郎不得不接應。在桂太郎的預料當中,趕到慈山一線,多半是看到川上突破不能,他也好收容自己的師團,有一個聯隊掩護,或進或退,都安全許多。


    沒想到桂太郎的謹慎起見,卻給戰局帶來這麽大的好處!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帶一個聯隊到來,慈山已經被川上操六踩在腳下!


    看著川上操六拋開一切矜持,撲過來狠狠的錘著自己肩膀,桂太郎也暈乎乎的想,難道真的是天佑神助?


    戰局和川上的計劃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隻是偶爾被那些狂喜的軍官士兵歡唿聲打斷。仿佛為了彌補剛才的猶豫,川上斬釘截鐵的做出了最後決斷。


    “桂君,豐橋部隊的到來,我後方無憂矣!我三個聯隊同時挺進,占領肅川裏要點,桂君率領豐橋部隊隔斷徐一凡一切可能的增援,仍然由鄙人率領大迫支隊,直撲安州!我奪取安州,不在話下!”


    桂太郎微笑,心裏有點不舒服,武勳誰都想要,川上已經有慈山的勝利了。連安州這個功勞也不肯放過?要不是我桂太郎過來,你能這麽放心的挺進?


    不過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川上的階級在他之上,資曆也和他齊頭,實在不好說什麽。


    看桂太郎隻是微笑,所有第三師團的軍官也都有些尷尬。川上操六何等樣的人物,一下就反應了過來,笑道:“…………還是桂君來吧!鄙人心中的鋒銳,這麽大起大落之下,恐怕都有些鈍了…………我在肅川裏,桂君帶大迫旅團挺進安州,如何?”


    桂太郎也不客氣,笑道:“敢不服從大本營命令!”


    川上緊緊抓住他的手,用最狂熱的聲音大聲道:“現在時間就是一切,桂君,馬上出發吧!士兵們的血汗辛苦,就是帝國未來的基石,我們已經摸到勝利女神的裙子了,就不要讓他落空!我想,我們現在還是在徐一凡的前麵!”


    桂太郎淡淡微笑,的確,陰差陽錯之下,他們碰上了最好的機會。他甚至都不敢細想這勝利的可能是如何到來的,生怕隻是一場夢。


    無數日本官兵的目光如火一般聚焦在他們身上,一戰而底定朝鮮的機會就在眼前。


    “出發!明日中午之前,肅川裏,將掌握在我第三師團手中!“


    “我們隻怕要落在小鬼子後麵了…………”


    徐一凡輕聲的宣布。


    五萬比一的地圖上,肅川裏,慈山還有安州所占據的圖麵,也隻有不大的一塊。放在地上,所有軍官都看得見。


    在這個野外臨時大休息的地方,所有禁衛軍軍官,都屏氣凝神,不少人都看向徐一凡和李雲縱,甚至張旭州,想看看這三個人,動搖了沒有。


    緊趕慢趕,還是落後了一步!日軍昨天突破慈山,今天這個時候,說不定肅川裏已經在他們手中了,壞消息也許很快就能送到,數千潰兵正以不可阻擋的架勢向安州逃去,安州不過兩營新兵,在這些潰兵的帶動下,是不是還有堅守的勇氣?


    左協已經走了幾天的路,再鼓足餘勇,連夜行進,也要明天清晨才到肅川裏,入夜才能到安州,這還是讓左協不眠不休,而且沿路沒有日軍阻擋的情況下!


    空氣仿佛都凝重得無法流動。徐一凡靜靜的看著地圖,再抬起頭來,一個個的看過去。


    別人如何,他不知道,至少他此刻的神色,沒有半點動搖!


    走上這條路,就沒有迴頭的道理。他也不可能有絲毫動搖,他要是稍有怯意,辛苦建立起來的團隊,就將不可收拾!


    軍官們也沒有畏懼的神色,和徐一凡坦然對望,他們都是年輕人,除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之外,還有對徐一凡的信仰。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他們怕是不怕,但是也知道局麵危急!


    “我在想,要是萬裏在,他會說什麽?”別人不說,徐一凡隻好自己說。


    這個時候,需要的就是決斷,而不是猶豫觀望。這個決斷的權力,也隻有他才有!不管這個決斷是對是錯,反正隻能是他拿出來!團體的命運,幾萬人的未來,甚至國運的走向,都在自己一念之間。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不是說你每天都可以隨便打人殺人,甚至搶一堆女人來建立後宮,這個權,指的還是你在某個時候,一個決斷,就可以改變一個團體,無數的人,甚至一個國家命運的時刻!


    這種感覺,相當之不壞。


    “…………他大概會笑,日軍幾千疲兵,拿出吃奶的氣力,總算打下慈山,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三千人,我左協就有五千精銳戰兵,緊跟其後,隨後還有右協五千大軍。他們就算到了安州又如何?隻要有一天的時間,我們就能追上他們的尾巴,將他們打得全軍覆滅!”


    接話的居然是李雲縱,而不是張旭州張瘋子之類的跳出來喊打喊殺,讓徐一凡微微有點訝異,側頭看過去,李雲縱英武如雕塑一般的臉上帶著的都是譏誚的笑容。


    “大人,下命令吧……我對禁衛軍的戰力從不懷疑,也請大人對我們深信不疑!”


    徐一凡是禁衛軍的精神象征,那麽楚萬裏就是禁衛軍的大腦,再加上李雲縱這樣一個禁衛軍戰神,這就是最好的鼓動!


    在這個時代,徐一凡雖然穿越,可是也沒鼓搗出什麽新技術出來。現在的通訊條件,也讓戰場籠罩在更深的戰爭迷霧當中。第三師團突破慈山,哪怕如果有無線電技術在,隻要得知日軍有冒險的跡象出現,就可以隨時抽調兵力加強慈山,讓他們突破不得。


    兵在用而不是在擺,從徐一凡到參謀本部再加上德國顧問,都不可能分散主力,非要在慈山一線擺上很多嫡係主力,萬無一失是萬無一失了,可是也別想這麽快殲滅第五師團,朝著最後獲得戰場主動權努力。到處擺兵,隻有到處挨打。


    日軍也在努力獲得戰場主動權,所以他們才在慈山冒險,徐一凡也沒想到,盛軍居然如此快的崩潰!


    反正老子問心無愧…………老子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而且在戰前就打造了這麽一支強軍出來,到現在為止,最後的勝利,還有可能被老子贏得!


    “請大人相信我們!”


    張旭州果然跳出來了,臉上幾處傷疤漲得通紅。仿佛又在飛兵漢城前夜,這種擺明了要硬橋硬馬一路打過去的活計,就是最合他的胃口。


    “請大人相信我們!”


    其他軍官也同聲應和,一個個挺直了腰。禁衛軍從一落生,就在憂患當中,也必然在憂患當中不斷勝利,這是每個禁衛軍軍官的信仰!


    徐一凡一笑,沒有說話,隻是朝溥仰招招手。按照他事先的吩咐,溥仰已經遞過一杆毛瑟步槍,卡的一聲上好了刺刀,出於某種惡趣味,這槍號徐一凡特意挑的是八三四一號……


    徐一凡將槍背好,朝大家笑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們?相信你們會拚死苦戰?……我就和你們在一起啊!怎麽?各位部隊長,還不集合隊伍出發?”


    號聲哨聲一並響起,黑血沸騰的軍官們大聲的集合著隊伍,每個士兵都看著徐一凡也和大頭兵一樣背起了步槍,刺刀寒光閃閃的。微笑著看著他們出發。這種場景,已經不需要軍官們再加鼓動了,官兵們無聲成列,魚貫著走上大路,接著就是越走越快,隻聽見一片腳步聲沙沙作響。


    李雲縱和徐一凡並肩站著,看著眼前景象。徐一凡神色一直保持輕鬆,李雲縱卻隻是不住的冷眼瞧著他。


    “大人,擔心安州?”


    “……是,日軍我倒不大擔心,情報反複表明,鬼子就兩個聯隊的疲兵。又要守肅川裏又要攻擊安州的話,還能留多少人阻擋我們?左協我相信能一衝而過…………隻是安州……沒有大將鎮撫,又有那麽多潰軍衝動,兩營新兵…………不知道安州能不能撐過這兩天啊!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事情!盛軍潰敗,我總覺得,味道不對…………雲縱,我可以迴答你,我最擔心的,就是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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