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眾人,包括那遼國騎兵和大宋禁軍,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想到這匹馬竟然如此犀暴烈。


    就在耶律野火詫異刹那,隻見馬王“飛雪”身子平躍而出,箭矢般的向著騎兵缺口突圍。


    到底人總是人!人比馬聰明應該是不爭的事實。在這個邏輯之下,即使是這匹馬中神駿,亦不例外。


    因此就在它前蹄方一踏下的瞬間,已受製於預先伏設的“井”字形絆馬繩索。


    飛雪的衝勢太猛了,足足跌出了丈許以外。


    這一下摔得不輕!


    當它滾翻的身子方自躍起的同時,耶律野火已竄出如電,爆喝一聲,隻一閃,已落在了飛雪的背項之上。


    飛雪一聲嘶叫。


    暴躁地跳騰著。


    耶律野火不敢放鬆,身子甫一落下的同時,兩隻手一前一後,已分抓住飛雪的前鬃後尾。


    一種極其悲憤的嘶鳴聲,發自飛雪的嘴裏,它開始展開了狂暴不羈的野性,暴躁的跳動不已。


    耶律野火不愧是擒馬的高手,觀其擒馬的決竅,乃在一個“貼”字,隻要容他身子坐在馬背上,再烈的怒馬也休想把他掀下來。


    尤其難能的是,他仍然保持著從容姿態,一任胯下烈馬顛動得如何猛烈,他始終保持著剛才上馬的姿態,一手抓著馬鬃,一手抓著馬尾。


    沙地裏卷起了片片黃塵,飛雪抱定了絕不妥協的態度,憑著它天生的倔強性情,絕不甘心受製於人。


    隻是它的對手太強了,強在它雖然展出渾身的解數,依然不能把他由背上蹶下來。


    怒嘶,狂嘯,暴跳,滾翻!


    背上的那個人,隻是適度的掉換著他坐在馬背上的姿態,一待馬身直立時,他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坐姿。


    人馬由跳動的顛踣戰,進入到第二階段的旋轉戰,卷起的黃沙,象螺旋般的打轉而去。


    那匹牲口旋轉的身子,有如旋風般的疾烈,人不服馬,馬不服人,刹那間糾纏一團,但隻見灰黑二色,在地麵上陀螺般的旋轉著,疾烈時隻辨其色,不見人馬。


    當真是動人心魄的一幕!


    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之久,馬勢才漸漸趨於緩慢。


    突然間,人馬靜止了下來。


    那隻是極為短暫的一刹那。


    緊接著這匹飛雪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長嘶,箭矢也似的竄了出去。人馬展開了第三階層的拚搏,也是這匹馬中之王最後的一招殺手鐧---撞擊石柱。


    人馬俱亡!


    耶律野火大驚,眼看那石柱就在眼前,自己和馬就要一起撞擊上去。


    耶律野火暗罵一聲,他身份尊貴,可不會為了一匹馬而冒這麽大的風險。


    但是---


    他實在太愛這匹馬了。


    一咬牙,耶律野火騎在馬背上,巍然不動。


    死就死,誰怕誰!


    他對馬說。


    可令人驚訝的是,飛雪在撞擊上石柱那一刻,竟然詭異地折了一個彎兒,朝著大遼騎兵唯一的空隙---大宋使團那邊奔去。


    所有人都傻了眼,誰也沒想到這匹馬會這麽狡猾,更沒想到耶律野火敢這樣做,為了一匹馬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再看飛雪,一人一馬,極速狂奔。


    象狂風裏的一片雲,象脫弦的一支箭!一顆流星,一道閃電!


    總之,那是你生平從未曾領受過的一種速度。


    迎麵的狂風,把耶律野火的長發箭般利落的甩在了腦後,他不得不把身子伏下來,以減少迎麵的阻力。他的兩隻腿緊緊的夾在馬腹上,上軀前傾,前胸與馬頸幾乎貼在了一起。


    那是驚天動地的一陣奔馳。


    馬速快到極點時,仿佛淩雲直起,天地萬物,都是一色的朦朧。黃沙,水草,原野交織成一片混沌的顏色,人性早已喪失,突起的是發自血液裏奔流欲出的野性,野性的衝擊!


    沒天、沒地、沒有你、沒有我、沒有動、沒有靜,隻是奔馳,忘命般的奔馳。


    大地日落後日出。原野罩籠著一片霧色,日出前的一刹那,景色是那般出奇的美!


    兀鷹在清朗的天空裏盤旋著,走路鳥在沙堆上展示著羽翼,幾株仙人掌,滋潤著晶瑩的露珠,遠處傳來牧羊人的螺笳聲。


    在一片晨光靄色裏,一騎人馬漸漸的走近過來。


    飛雪全身為汗所濕潤,看上去油般的滑亮,它似乎已失去了昨日的神駿,不再是那般的自負不可理喻了。它背上的耶律野火,也顯得疲憊不堪,那麽無神,深深垂著頭,兩隻手鬆弛的支在馬背上。無論如何,這大遼草原萬金難找的馬王“飛雪”已經屬於他所有了。


    在綿亙的陰山碧影裏,紅日露出了一半,晨光遭到了日光的介入,頓時顯得生氣蓬勃,五彩繽紛。


    疲倦的人由失意的馬背上徐徐翻身而下,眸子裏交織著難以訴說的情感,他打量著它,輕輕攀撫著它的頸項。


    他用一塊潔白的綢巾,小心為它揩著身上的汗。


    不遠處,對峙著的大宋使團和大遼國騎兵,看見他出現,終於鬆了一口氣。


    耶律野火心情似乎很高興,降服了難得一見的馬王飛雪,讓他心情真的很不錯,所以他沒有擺架子,而是非常主動地走上前,直接詢問那大宋團隊---


    那被詢問之人不敢造次,直接把大宋出使遼國的事兒說了,然後說領隊的是童貫童太尉,還有端明殿鄭大學士。


    耶律野火聽到童貫的名字時,還算尊重,畢竟人的名樹的影,童貫在大遼陝軍號稱“戰神”,數次與西夏交鋒,甚至和大遼國也有過交手,從軍人角度來說,這個太監很厲害,是個人物。


    至於那個什麽端明殿大學士,耶律野火就嗤之以鼻了。他一向看不起這種文人,更因此在遼國與這種文臣不和。


    在耶律野火看來,現在的大遼國主天祚帝已經沒了契丹人的雄心壯誌,隻喜歡那宋人的詩詞歌賦,甚至連皇宮排場也仿照宋人模樣,這些都是那些文人惹出來的貽害。


    ……


    大宋團隊內,童貫不得不站出來。


    看見耶律野火,童貫就知道此人不簡單。據聞此人不單單在軍事上很有本領,治兵帶兵很有一套,在政治上也頗有見地,隻是可惜那天祚帝耶律延禧不怎麽喜歡此人,不為重用。


    此時,大宋朝威名最為顯赫的“戰神”,和大遼國軍中最為耀眼的“將星”,麵對麵,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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