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侍衛,我想問你一件事情。”木塵手裏捏著那個藥包,“上次的茶水,我是拜托了權柳給少主送進去,但是卻出了問題。”木塵俯下身子捏住璿素的下巴,“權柳不會下毒,那就說明,是你接了茶水送了進去,在那時候下了毒。”

    果然,權柳一驚,自己簡直是太大意了,辜負了少主和木塵對自己的信任。當時候他隻當是璿素順手,也就沒放在心上,哪曾想……

    “這段時間,你知道我們在查,但是你一直覺得沒有人懷疑到你頭上,是吧?”木塵繼續問道。

    “是,因為你們太沒有方向了。”璿素明白,這個人早就在懷疑自己了,要不然也不會突然冒出來救人。但是,他也想知道,他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才會讓這個明明做事從來沒有腦子的人懷疑到自己頭上。

    “的確,少主也好,禦侍衛和柳侍衛也好,他們都沒有懷疑過是你。”木塵起身,身後某人在散發著冷氣,不用說也知道是為什麽。

    “你什麽意思?”

    “你的身份不容易引起懷疑,這是事實。所有人查細作的時候都沒有查死士。”木塵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這次敢下手,是因為上次下毒的事情之後,我是最有可能報複那個真正下毒還栽贓陷害別人的人,可我除了排查什麽都沒做。”

    “是。”璿素不得不承認,木塵說得沒錯。木塵不僅除了排查什麽都沒有做,而且根本就沒有查自己,他才敢有了這次的刺殺。

    “其實,隻要我問柳侍衛一句,那茶水在給少主之前還經過了誰的手,你的身份,恐怕就是紙包不住火了。”

    “是,但是你沒問。我很好奇,你既然沒問,還能對我起了疑心,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這個問題,不僅僅是璿素想要知道,在場的其他三人,也想要知道。

    “你猜。”木塵一挑眉,冷笑道。

    蕭擎澤扶額,這正經不過三秒的家夥,這種時候,竟然還在開玩笑。

    “我記得上次大公子上吐下瀉的時候你問過我,璿素是什麽時候來澄泓宮的,是那時候嗎?”權柳想了想,突然記起來這件事。

    “不是。”

    眾人驚呆,難道還要早?

    “不可能,那次下毒是我第一次為大公子做事,你不可能知道得更早!”璿素無比肯定地說道。

    “璿素,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澄泓宮的時候嗎?”木塵

    一眯眼,盯著璿素看著。璿素打了一個冷顫,那眼神,太可怕,似乎是要把人看個透透徹徹。

    “那時候,我身邊的人是璿素,隻有璿素。”蕭擎澤萬萬沒想到,木塵竟然來澄泓宮第一眼見璿素就懷疑上了他。

    “璿素,那時候,看到我是瑤光級別的死士,還有我故意頂撞少主的時候,你的眼裏有一絲驚喜。”

    那一絲驚喜,其實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璿素隱藏得太巧妙。

    可惜,偏偏對上了木塵這麽一個觀察太仔細、看人太準的人。

    “可是,那也可以理解為,璿素是覺得新來的是個瑤光級別的死士,而不是天樞級別,那樣,他就還是澄泓宮級別最高的死士,雖然還有我們四個天璿,但是他始終還是資曆最老的死士。”璿禦也想不明白,“而你頂撞少主,他也可以覺得是,少主不會重用你,這樣你就不會搶了他的風頭。”

    那時的驚喜可以說是有了背叛之心,也可以這麽說。

    “光蒼,看樣子,我還是高看了你,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有理有據呢!”璿素譏諷道。反正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口頭上逞強罷了。

    “或許是吧,可是,璿素,你的身世,似乎是和蕭破差不多吧,隻不過,救你的那個人,是叫蕭擎宇吧?”木塵撕開那□□包,捏了一點在鼻子前一撚,一嗅,“璿素,你這毒,到底是有多少,怎麽還是上次那個?”

    “什麽!你……怎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知道?”地上被五花大綁的人,突然奮力掙紮起來。不知道是為了“身世”那兩個字,還是因為木塵認出了這毒是他上次給蕭擎澤下的那個。又或者,兩者皆有。

    “璿素,你好像忘了,我是三年前才來的麒麟閣。”

    “那也不對,璿素跟了我近十年,算上在死門的時間,他光在麒麟閣就呆了有二十二年。他進麒麟閣的時候,你還是個兩歲不到的小破孩呢!”蕭擎澤算了算木塵的年齡,不應該是當年那件事情的知情人。

    “少主,我總有我的法子不是嗎?”

    一模一樣的話,一字不差。蕭擎澤想起木塵上一次和自己說這句話,是在過年的那會兒,這個人,總是處處為自己著想。

    他這,也算是撿了個寶貝吧。

    “可你竟然一直瞞到了現在,看樣子,你對少主,也未必比我忠心多少。”璿素冷哼一聲。

    “我還沒有那個膽子,你什麽都沒做就冤枉

    你,就算少主信我,我也不想讓他背上個昏庸的名。至於上次下毒之後沒有告訴少主,是因為我還不能徹底確定是你,或者說,你有太多辦法逃脫嫌疑,所以我隻能等你第二次動作。”

    “嗬!光蒼,你這傻子裝得——竟然瞞過了整個麒麟閣所有人。”璿素嘲諷道。

    “不過,蕭擎宇給你的新的身份不錯,我查了挺久才知道你的事情。”木塵懶得理璿素的話裏的諷刺。

    “我身為死士,不忠,是大忌,但我也有我的恩情要報。”

    “李莫悔,你還真是……”木塵搖了搖頭,歎息道。

    “嗬嗬,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李莫悔,他已經有二十二年沒有聽到有人叫自己這個名字了。

    “李家?當年的江南首富,後來慘遭滅門的那個?”蕭擎澤有聽說過當年的事情。

    “想不到,少主也知道。隻不過,現在,早就沒了李家了。”璿素的聲音裏流露出一陣陣悲哀。

    當年的李家是鹽商,江南首富,富可敵國,更有一位狀元郎和一位探花郎出自李家。李家三位小姐,一位嫁給了江南巡撫,一位嫁給了驃騎大將軍,剩下那一位的丈夫,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可謂是風光無限。

    可惜,好景不長,三小姐剛出嫁不久,李家慘遭滅門,一夜之間,所有李家人全部被屠殺殆盡。

    後來官府查來查去都查不到真相,證人找到一個死一個,驚動京城。那時候來的人查過之後隻說是江湖人士。

    眾人隻以為是仇殺,而對方下手如此狠毒,官府又不能管江湖之事,隻怕是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到後來,就有傳聞稱,是李家家大招風,惹怒了朝廷,才被滅門,但是這事又不能讓人知道,就成了江湖人仇殺。

    但是,傳聞的可信度,終究是太低。那手法,絕不是朝廷的人能幹出來的。

    “李莫悔,我隻能告訴你一句話,當年滅你全家的,就是蕭擎宇。”

    “不!不可能!”璿素還想說什麽,卻被木塵打斷。

    “你隻道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不能有那麽深沉的心機,可是,你不過是被家裏人保護得太好,一個十三歲的人,竟然看不透一個六歲的孩子。”

    “我不信!我不信!”璿素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李莫悔,當年的事情,知情人,幾乎都已經死絕,我不用說,你也能猜出來

    ,他們是死在了蕭擎宇手下。但是,我告訴你,這天下,永遠沒有不漏風的牆,同樣的,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世間,總有蕭擎宇殺不了的人。”

    “你胡說!”

    “你還是不信?那我告訴你,蕭笛蕭門主,就是當年的知情人之一。你應該一直很好奇,為什麽少主相比蕭擎宇,心機手段幾乎是不相上下,但是門主一直不待見蕭擎宇,不管蕭擎宇是多麽受寵。一個六歲為了培養自己的勢力,無故滅了一家數百口無辜生命的人,他已經不是心機,而是心狠手辣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不可能。”璿素掙紮著向前。

    “因為當年真正救活你的就是醫聖顧楓。醫聖是門主請來的。你身上的傷,有一處差點要了你的命的,就是寧宵宮上一位天樞級別的死士——樞衛砍的。”

    “不可能!”璿素不斷地重複著這三個字,似乎隻要他不相信,木塵說的就不是事實。

    “你知道為什麽樞衛一直不用武器嗎?因為他的武器是破天斬,那武器,你看一眼就能認出來他是當年殺你全家的人。”

    “不……”璿素淚流滿麵,木塵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把利劍,直刺璿素的心髒。

    自己為了報恩誓死效忠的人,竟然就是和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老天爺,還真是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蕭擎宇留著樞衛是因為那時候樞允還沒到寧宵宮,蕭擎宇要是殺了樞衛,那寧宵宮的缺口短時間內很難補上。”木塵不管璿素的痛苦,就算真相再殘酷,璿素也必須知道。

    “那樞衛是……”蕭擎澤清楚地記得,樞衛是在樞允到了寧宵宮不久之後,在一次任務中,失手被仇家一劍穿心而死。

    “樞衛知道的事情太多,蕭擎宇不可能留著他。”

    這……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死士,陪著他出生入死十幾年,也是說殺就殺,蕭擎澤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

    “璿素,你若是不信,大可去問門主,蕭擎宇奈何不了門主,你若是報出你是李家人,他應該是會告訴你當年之事的。他當年不知你是李家遺孤,要不然,可能早就告訴你了。”

    璿素早已泣不成聲。

    “順帶,我也告訴你,樞允,還有現在寧宵宮其他兩位天璿級別的死士,他們的武功,都是我廢了的。”璿素一臉淚痕抬頭,寫滿了不可置信。這件事,璿禦和權柳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是嚇了一

    大跳。

    “因為門主覺得大公子心狠手辣,所以才幫你瞞了下來,是嗎?”

    “不是,是因為,門主根本就不會懷疑到我身上。一個幹什麽都不行的廢材,廢了三個頂級死士的武功,我親口告訴他是我幹的,他也不會信。”

    “我的武功,剛才,你和我打鬥的時候,我覺得你應該是有所察覺了。”

    “也是,所以大公子一直在找的那個澄泓宮幕後的幫手,也是你吧。”武功用毒上乘,璿素這一次總算是全部對上號了。

    “是。”

    “還真是……給別人一萬年,都未必能想到是你。”

    “嗯,算是吧。”

    “光蒼,我隻想問你一句,你就不怕我這次迴了死門為了保命,把你做的這些事情都抖出去嗎?門主就算再討厭大公子,也不會由著你胡作非為,在麒麟閣攪得眾人不得安寧。”

    “你要抖出去?那就最好一次抖幹淨,我告訴你,樞林是死在我手上,還有蕭破,他最近一直內力提不起來,也是我做的。你有本事就說出去,不過,看你有沒有那個機會說出去了。”

    “木塵!”蕭擎澤簡直就是要被這人給氣死了,還嫌璿素知道的不夠多嗎?這些事情,一件就足夠他在死門死一百次了。

    木塵不顧蕭擎澤的怒火,繼續說道:“還有,記得上次蕭擎宇上吐下瀉差點丟了半條命的事情嗎?那也是我幹的。璿素,你大可以試試,你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活著把這些事情說出去。”

    “光蒼,你……”驚呆的,除了璿素,還有璿禦和權柳。

    “哦,對了,我猜蕭擎宇也讓你查過,上次,閣主派出的死士刺殺少主,為什麽沒有成功?”

    “也是你,對不對?”璿素的聲音裏已經帶了顫音,這個人,簡直深藏不露,可怕!

    “你也不算笨。”木塵伸手按在璿素的肩膀上,屋子裏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骨頭咯吱作響的聲音。

    “你到底……”璿素滿頭冷汗,咬牙死撐,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

    “偶爾爆發一兩次,也不是什麽大事。雖然我的武功的確不高,但是我至少知道一些穴位,是能大幅度提升內力的。”

    “你……”璿素感到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被木塵捏碎了。

    “但是,李莫悔,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木塵鬆手,璿素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破孩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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