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微風輕拂細柳,遠處的他舉著那個單反相機,微笑著。我沉默著,凝視著他有點上揚的眉宇,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我深愛著的人啊,你就那樣站在我的眼前,可我卻不能開口說句我喜歡你。

    “我說得沒錯吧,你還是喜歡上了簡安川。”蘇逸站在我的身旁,幽幽地說。我抬眸望著他,看著憂愁在悄悄中爬上他的眉間。蘇逸呀,何時開始,你已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其實我永遠都不知道,為什麽蘇逸會那樣反對我喜歡簡安川。那時的我,隻能將這一切歸咎於蘇逸嫉妒簡安川。

    嫉妒簡安川有才華,更甚者,他也嫉妒簡安川比他白。我笑了笑,在心底嘲諷這個愛嫉妒的孩子。

    蘇逸歎了口氣,輕輕將我擁進他的懷裏,那是一個寂寥且又溫暖的懷抱。我聽見他在呢喃著,輕聲呢喃著:“蘇夏,別喜歡簡安川。求求你別喜歡簡安川。”我想抬頭看著他,他卻執拗地將我緊緊摟住。

    我掙脫出他的懷抱,看著他。蘇逸,別這樣,別這樣,我怕這樣的你我會不認識你。噢,我的蘇逸呀,那個倔強的孩子,那個執拗的少年,而如今在我麵前,你卻哭得如同孩子般。

    “蘇夏——”他憂傷地看著我:“你賠我的十八歲。”

    那一個傍晚,我看見夕陽的餘暉印紅了半邊天。我看著眼前這個憂傷的少年,心底激蕩著那句‘你賠我的十八歲’。然後,我轉身,強忍住淚水往校門口奔去。簡安川攔住了我,他輕輕拭淨我的麵容:“發生什麽事了嗎?蘇夏!”

    我掙脫他,沒有迴答,一個勁沒命地往校門口奔去。一群麻雀嘰嘰喳喳地飛過,我大聲大聲吐著粗氣。蘇逸,我們之間變了嗎?怎麽會變得這樣?那樣陽光的你,為什麽也會那樣憂傷地哭著。難道,我不能喜歡簡安川嗎?或許吧,因為我也知道我配不上簡安川,配不上那樣一個恍如天神的男子。

    晚風輕拂著我的發,我在悄然中拭淨早已奪眶而出的淚滴,努力笑了笑。然後朝家裏走去。不長的路程我卻走了好久,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星星像一隻隻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眨著。慘白色的月光灑滿了我迴家的路。

    矮牆上倚著他高大的身影,我感到身體在微微一震,然後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抬都抬不起來。他也發現了我,我看著他掐滅自己手裏夾著的香煙,然後向我慢慢走來。我想逃,可我卻逃不了。

    “你迴來了?”他看著我,嘴角動了動,卻始終沒說出什麽來。良久,他接著說:“對不起,今天下午我失態了。不過,你知道的,蘇夏,我喜歡你。”早已可以猜想得到的答案,為什麽在聽到以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呆怔的看著他美麗的眸子,黑漆漆的瞳裏,我看見了我小小的倒影。

    良久,我才慌忙地從書包裏掏出一張空白的紙和筆,輕輕寫著:對不起,我想我沒有資格去愛。

    他看了我的迴答後大笑不止,仿若聽見什麽天大的笑話,一直捧腹大笑著,笑得眼角都在悄然溢出淚花,我聽見他邊笑著邊說:“那你就那樣喜歡著簡安川?”

    我再次在紙上寫著:我隻是單戀著簡安川,他並不知情。

    蘇逸怔住了,他一把將那紙撕得粉碎,然後怒目圓睜地看著我:“蘇夏,你真牛逼。都什麽時代了你還搞暗戀。今天的事,可以的話,你就當我全他媽沒說過,老子再也不要像傻子一樣了。”

    隨後,我看著他慢慢走遠,心卻在一遍遍疼痛著。蘇逸噢,你也學會了罵人了,罵得那樣兇,那樣令我生懼。我沉默地看著他走遠。其實我想叫住他的,可我的喉嚨卻始終發不出任何一丁點聲音。

    你的十八歲,我們的十八歲。天知道,我們該何去何從。

    (2)

    自從那次後,蘇逸便開始疏遠我。無論是在操場,還是在教學樓那窄窄的長廊,看到我後,他總逃得遠遠的。我憂傷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正如他憂傷的看著我一樣。然後,我會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似地,從從容容地走進教室,從從容容地麵對每天我該麵對的。

    蘇逸就那樣遠離了我的世界。我不知道他還能否迴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否看到他陽光溫和的微笑。然而現在看到他的時候,他總繃著一張臉,像個陌生人似地,從我身旁走過。我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肥皂味,看著他高大孤獨的身影在慢慢留給我那抹淡淡的冷漠。

    簡安川在隔天下午的傍晚找到了我。我顫抖著身子尾隨著他來到天台。天邊的夕陽依舊散發著它橘黃色的光芒,簡安川麵朝著夕陽,淡淡地笑著。天台上的風很大,拂起他的流海,露出他幹淨的額頭。

    “蘇夏,蘇逸變了。”良久,簡安川迴過頭看著我,說:“因為你,蘇逸幹淨的心變了。”那天簡安川也看到了我和蘇逸的那一幕,再加上蘇逸是他們班的,他比誰都清楚曾經那個美好的少年現在已經變了。

    變得如何?無人知曉。或許印在我心底的,永遠都是那張憂傷的臉在輕輕地對我說:“蘇夏,你賠我的十八歲。”

    我低著頭,耳邊的風唿唿地刮過。然後,我抬頭看著站在我麵前的簡安川。他微笑著,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別想太多了。十八歲的時候,總會經曆這麽一段的。蘇夏,你也會遇見的,或許,你也會受到和蘇逸一樣的痛。”此時此刻的簡安川還不知道我喜歡著他,那樣癡狂執著的喜歡著他。

    可我知道,也明白,我不會受到和蘇逸一樣的傷。我承認我深愛著簡安川,但我也在排斥著這種喜歡。因為我捉摸不透那種愛,到底是什麽?再說了,我蘇夏是配不上他簡安川的。誰會想要一個殘疾人呢。

    “蘇夏,你從小就不會說話嗎?”簡安川突然想到什麽似地,說:“看過醫生了嗎?”他看著我,褐色的眼睛直溜溜地看著我。那真是一對美麗的眸子,和蘇逸不同的,簡安川的雙眸是褐色的,淡淡的褐色。可卻又好像和蘇逸一樣,總是隱藏著無盡的憂傷。

    我輕輕搖搖頭,咬住下唇,再次低著頭,紅著臉。在我們班級裏,這算是我的招牌動作了。

    簡安川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撫著我的流海,聲音輕柔:“蘇夏,你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然後,我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竟沒發覺,清冷的淚,就像個調皮的孩子般,溜過我的臉頰。

    他輕輕用他寬厚的手掌拭掉那不小心溜出來的小水珠,然後撫摸著我的眉間,笑:“蘇夏,別皺著眉頭。蘇逸說得對,你哭的時候,讓人感到了疼。”

    我微怔著,直視著他,直視著這個讓我愛得如火如荼的男子,卻沒勇氣鑽進他的懷抱裏,試圖尋求他的安慰。他微笑著,說:“蘇夏,你逆光而站,我幫你拍張照。”

    照完後,他‘咯咯’地笑著,不停地讚歎著:“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照片了。”

    然後我的臉就又開始火辣辣地燒著。他笑著,看看手腕上的表,說:“晚了,我們得走了。不然你家裏該擔心了。”

    那天是簡安川第一次送我迴家。我們踏著夕陽歸去,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簡安川停駐下腳步,笑:“進去吧。蘇夏,以後可不許哭了。像大花貓似地。”

    我微怔,他和蘇逸竟說了同樣一句話?不同的是,此時,簡安川來了,蘇逸卻走了。我看著簡安川遠去,他的黑黑的影子被夕陽的最後一點光芒拉得長長的。

    然後我就在心底盤算著,等等迴去必須得去照鏡子,看看我真的是不是像大花貓。不然,為什麽蘇逸和簡安川都會那樣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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