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烤豬終於做好,雨欣這次親手拿下一截烤豬腿,遞給方蘭芷。


    看著那沾著草灰的油亮豬腿,方蘭芷猶豫許久。


    她其實很躊躇,自己到底要不要接下這個豬腿。因為孍說了,自己要是想做雨欣的朋友,或者時無論想做誰的朋友,就要放下自己那份驕傲過頭而變成的矯情。


    可她又忐忑,你看那豬腿上全是草灰啊!髒不拉幾的難道吃了不會壞肚子嗎?


    雨欣那等了一會兒,終於有些不耐煩道:“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吃了。”


    “要……要!”


    方蘭芷最後還是咬著牙接了過去,在雨欣的注視下,她張開櫻桃小嘴,硬著頭皮將豬腿送到嘴邊咬下一口。


    然後小姑娘就哭了,一邊吃一邊哭,心中百感交集。


    完了,我不幹淨了。


    我明天會不會食物中毒而死啊。


    這豬腿,怎麽比平時的bbq還香啊!


    ……


    看著它一邊吃一邊哭的樣子,幾人忍不住想笑,然後各自拿下烤來吃。


    雨欣問起藍青道:“朝陽……和朔曦怎麽樣了?”


    “嗐,還能怎樣……就那樣唄,現在多少是能在這個社會上生活了。”


    藍青一邊大口啃著豬蹄,一邊含糊不清道:“而且朝陽那小子,以前動不動就說姬正的壞話,不過沒事,我已經把他打老實了……”


    陰川司馬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可真是有你的……”


    姬正聽到他們現在過得不錯,就業沒再問了,從自己手裏的豬腿上撕下一條小塊肉,遞給旁邊的雨欣。


    “啊……”


    她張著小嘴,等姬正將肉送到嘴裏。


    “哎哎!你看,撒狗糧呢這是,你們夠了啊!”


    藍青笑著罵道。


    看著雨欣吃過自己喂的烤肉,甜甜笑著,姬正也嘿嘿一笑。


    總覺得自己還是有了不少改變的。像這樣親手喂著誰吃飯,這樣的事情她以前想都沒敢想。可是現在,自己像也會覺得沒什麽了。


    吃過食物聊完天,他們直接仰在地上睡覺。


    藍青之前跟隨大軍前往斷魂穀的路上,還是有過這樣的經曆的,所以多少還能適應,不過雨欣就不一樣了,在地上翻來覆去,總是追不著。


    最後她看見睡在雨欣身邊的姬正,又忍不住鬱悶地哼了一聲,背過身去。


    姬正循著聲音看了小姑娘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又悄悄將目光看向了雨欣。


    她總是能很快就睡著。


    輕微的酣息,天上月一樣恬靜的容顏,姬正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竟破天荒有種想抱著她的念頭。


    隻不過最後還是止住了。雖然他覺得於心不會介意,可是趁著人家睡著偷偷占便宜,多不好啊。


    等到很久很久,姬正睡著之後,雨欣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然後悄悄睜開。


    紫色的瞳裏有一絲狡黠,她小心翼翼收拾著自己的興奮,看他睡著的模樣。


    這個人永遠記不得,她雖然有衣服人的身軀,可真的不是人啊。她是風,今天吹到這裏,明天飄到那裏,有時帶來春天,也有時送走秋天。她從不停止,又怎麽需要休息?


    藍青他們在南國呆了沒多久,不過就是兩天而已,然後就匆匆趕迴了c市,主要是陰川司馬不能離開c市太久,而現在各地的妖怪都或多或少開始興風作亂,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姬爭隻能叫它帶著藍青它們迴去。


    臨行前,陰川司馬還告訴姬正說:“放心吧,c市那邊的情況都還算穩定,關於元素精粹的事,你可以慢慢來,但是切記一點,這東西能有多少就最好拿迴來多少。”


    姬正點頭道:“這是必然。”


    “那我們就告辭了。”


    陰川司馬說罷,轉身帶著藍青他們離開。


    方蘭芷看了看雨欣,本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悻悻作罷,也轉身離開。


    其實她無非就是想最後勸雨欣一句,問她要不要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不過好像答案也挺必然的。


    看著他們走出南國的空間裂縫,直至消失,姬正這才拉起雨欣的手,道:“我們也走吧。”


    “嗯。”


    雨欣溫順地點頭,與他一道轉身離去。


    這一別,極遠極長。


    迴到王宮後,怎麽說呢……


    姬正因為是直接從王宮正殿走的,因為以前都是這樣,主要是方便。


    可是當他一腳踏進殿內,人傻了。


    正殿之內全是妖怪,它們分成兩邊,左邊長袍戴冠,右邊披甲持刀,姬正和雨欣剛一踏進門口,就被所有妖怪矚目。


    端坐於最高處王座之上的孍金冠龍衣,雍容華貴,滿麵莊嚴。


    她看向姬正,麵無表情道:“現在是朝會時間,你來幹什麽?”


    滿朝文武,目光都放在他們身上,姬正當時隻覺得手腳冰寒,不知所措。他這才知道為什麽今天沒見著殿外有妖兵把守。因為整個國家的大臣都在這呢!


    “那……那個……陰川司馬他們走了。”


    孍嗯了一聲,道:“知道了,退下吧。”


    姬正趕忙拉著雨欣就跑。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孍本來嚴肅的臉上浮過一絲笑意,然後很快掩藏過去。


    跑到附殿的姬正急得抓耳撓腮,愣是想不到怎麽會撞到這麽尷尬的事。


    “雨欣你難道就沒有事先感受到嗎?”


    姬正很無奈地問。


    雨欣吐了吐舌頭,調皮道:“不知道,我的風之力在這裏完全沒了感應的能力,不然我能不告訴你嗎?”


    “唉……”


    姬正歎了口氣,這該死的天語鏡,害人啊!


    朝會並沒有開多久,很快就宣告了結束,然後姬正就見到了一身便裝的孍。


    她就像是沒事人一樣,走到桌子邊,摸了摸姬正的臉,然後問:“藍青他們走了?”


    “嗯。”


    姬正蔫了吧唧的點著頭。


    孍忍不住笑出了聲,道:“行了,別在意了,沒事的,不過是朝會而已,你就算是當時直接坐在我旁邊聽都沒有任何一個妖怪敢說話。”


    “不是那個意思……”


    姬正為難道:“主要是……有點不好意思,怪尷尬的。”


    “尷尬什麽,這南國以後不都是你的地方,隻要你不尷尬,就都沒事。”


    “我可沒說。”


    姬正撇了撇嘴,然後正色道:“對了,陰川司馬告訴我,當年姬嵐祖先和陰川司馬說過關於逆君封印的事情對嗎?比如用元素精粹加強封印之類的。”


    聽聞陰川司馬四個字,本來還欲言又止的孍直接將到最的話咽了迴去,陰沉沉地道:“也許是真的,畢竟當年確實是這樣,姬嵐小時前曾經和陰川司馬有過一番交談。”


    “哦……”


    然後孍忽然敲了敲桌子,嚴肅地問姬正“紅雨,媽媽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十分你相信陰川司馬?”


    姬正不假思索道:“當然啊。”


    畢竟它可是替天道師一脈守護了逆君封印整整一萬年。


    孍搖了搖頭,說:“媽媽知道這麽說你不一定會喜歡,但是你一定要注意了,千萬不能完全相信陰川司馬。以前的天道師和媽媽沒關係,所以媽媽不說,可你是媽媽的兒子,媽媽就必須要對你說。它是一條毒蛇,雖然現在藏起了毒牙,表現得好像溫順得寵物,可是遲早它會亮出毒牙,給你致命一擊。”


    “為什麽呢。”姬正不解,因為孍很早就告訴過姬正要小心陰川司馬。


    “難道是因為它做過一次叛徒,所以沒有忠誠可言?”


    孍道:“並不是,真正的問題在另一點上。”


    她告訴姬正:“陰川司馬自從現世到現在的幾萬年來,建立了赫赫威名,但是有一個問題你們始終都沒有注意到。”


    姬正皺了皺眉,然後試探性問道:“是追求?”


    因為他記得孍好像和他說過一次這個問題。


    孍點了點頭,說:“不錯。”


    從幾萬年前的那個時代起,陰川司馬就跟在逆君身後,看著它成長,一路上逆君遇強則強,威風一敗,可是最開始追隨它的妖怪幾乎都死了幹淨,唯獨一個陰川司馬,就和逆君一樣,遇強則強,也沒聽說過它什麽時候敗過。


    “所以當年妖族隻看見了逆君的實力,卻誰也不清楚因竄司馬的實力到底有多強。當然,不光如此,這之間還有一個疑點。”


    這個問題就是相對奇怪的了,因為陰川司馬是一路逆君輔佐稱尊的,費了這麽大力氣站到將整個妖疆都矚目的位置,距離妖疆的主人僅僅一步之遙。


    可它最後卻就撈得一個君父,臣服在自己兒子腳下,放在現在,這必然是個好父親的典範,可是放在那個時代,那個種族,這就太奇怪了。


    它圖什麽呢?


    姬正沉吟了一陣,感覺好像有點道理。


    然後孍繼而告訴姬正:“尤其是最後,它嘴上說著是為了保命,自廢所有道行,並且甘願做逆君的封印看護者,一守就是一萬年,任勞任怨,你難道就不覺得不應該?”


    姬正猶想嘴硬道:“可是……它確實是為c市做了很多貢獻啊!”


    “臥薪嚐膽你知道嗎?”


    孍就舉了這麽一個例子。誰也不知道陰川司馬的來曆,也極少看見它展現自己的天賦神通,當它最後選擇自廢道行,口中說是為了求生,可是實際上真的如此嗎?


    當年的天道師二人合力才將逆君封印,並且身負重傷,不知實力的陰川司馬隻要想,就完全能夠在第一時間將天道師擊殺,然後掌管整個三界。


    可它沒有,這難道真的是良心發現?


    要知道它可是整個妖疆最狡猾的存在啊!


    當年的天道師雖然強大,可是對妖族的理解並不深刻,陰川司馬的強大也多被其狡猾陰謀所覆蓋,所以並不知情。等到了姬嵐消失後,妖族直接將陰川司馬當做第二大仇敵,隻想著殺它而後快,又如何會再提及它的強大?


    “所以陰川司馬這個家夥,你不得不堤防,假如它真的是在謀劃什麽,那必然就是極其深遠的打算,當它露出獠牙的時候,就絕對會是一個比逆君更可怕的敵人。”


    姬正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知道了。”


    不說別的,媽媽這一番話肯定是為了他好,而且鬢該不是空穴來風的無稽之談,姬正肯定會認真參考。


    雨欣也順勢道:“是的,隻要小心堤防,總會沒事的。”


    孍嗯了一聲。也就隻能這樣了,畢竟陰川司馬雖然目的不明,可在冥墟坐守萬年是真,她總不可能要姬正拿起屠刀砍了陰川司馬吧。


    孍道:“該說的就這麽多了,晚上正殿有一場夜遊會,到時候我喊你們出來看吧。”


    “夜遊會?”


    姬正疑惑。


    雨欣解釋道:“就是南國自己組織的廟會。”


    “哦。”


    姬正這才理解。


    孍白了姬正一眼,語重心長道:“你這孩子,怕不是很少去在意身邊的人和事吧,這些東西隨便問問就能知道的。”


    姬正嘿嘿傻笑。


    “這不習慣了嘛。”


    他是真的習慣了,來來去去,孑然一身,即使身邊多了雨欣,多了媽媽,也有了朋友。


    等日垂西山的那一刻,一聲尖亮的響聲響徹天際,尚還留有落日餘暉的夜空亮炸起一朵絢麗的煙花。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夜空炸開,交織成一幅大豬牽著小豬大步前行的逐幀動作。


    那就是夜遊會開始的信號了。


    當然了,為什麽這個煙花組成的動作是豬,那就得問問造這些煙花的妖怪們了。


    煙花響時,整個南國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一時間點亮了早就布置好的燈籠。


    繽紛的、絢爛的彩燈一片連著一片,將整個王城點亮,妖怪一窩蜂從屋裏衝出來,瞬間就將前一刻還空空如也的街道填滿。


    它們吆喝著、歡唿著。就好像是過年一樣。


    孍牽著姬正,姬正拉著雨欣,一起從王宮的台階走下來。


    有小妖怪提著紙燈籠,或是舉著煙花圍著他們團團轉,然後又散開。


    姬正抬起頭,隻見遠方有一個妖怪顯化出即使秘密的身軀,亮出健碩的肌肉,將一個鐵圈抱起來,豎著放到一個架子上,然後拿起旁邊的的一根鐵軸插在中間的軸心。


    “那是摩天輪?”


    姬正指著那理問。


    孍搖了搖頭,道:“不是,是自行車輪。”


    “嗯?”


    姬正一臉質疑地看著母親,心想我雖然沒文化,可是遊樂園還是去過了的,這不就是摩天輪?你看那下麵掛著那麽多的小屋子,不都是人坐進去的?


    孍玩味道:“你看著就知道了。”


    隻見一道道妖光衝起,妖怪們衝上天去,各自占座,那守在一邊的妖怪見座位很快坐滿,兩隻手直接搭在“摩天輪”上。


    “喝!”


    隻聽它猛然沉氣,然後雙臂猛地往下一拉,那圓輪立刻轉動起來。


    “哦哦哦……”


    “哇啊啊啊!”


    “好爽……好刺……救命啊!”


    ……


    巨大妖怪雙手齊動,不停加力,很快就叫那圓輪轉得飛快飛快,所有的小吳都被拉的直直得,裏麵的妖怪也直接從歡唿變成了尖叫。


    姬正看得嘴角直抽搐。


    還帶這麽玩的?


    雨欣看著目瞪口呆的姬正,咯咯嬌笑道:“畢竟是妖族,人族那邊的東西總是要入鄉隨俗一下的。”


    “主要是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姬正驚得說不出來話。


    正好看見路邊有賣雪糕,他順便過去拿了三根。


    “哎,龍子殿下慢用!”


    那雪糕店的老板笑吟吟歡送姬正。


    姬正給一人勻了一根,然後將冰棍放到嘴裏的那一刻,他的臉色再一次變了,直接將雪糕拔了出來,還唿出一口零下的寒氣。


    “這什麽雪糕……”


    他直接懵了,感覺到自己舌頭上就像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爬行一樣,還帶著異樣的甜味和芬芳。


    實際上……是他舌頭結冰了。


    孍笑著告訴姬正,這雪糕其實是用一種特殊的冰製成,一旦接觸到溫度稍高的東西,就會開始結冰,不過味道很好,而且很多妖怪都喜歡那種冰晶從舌尖爬到舌根然後融化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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