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告已經下達,既然敵人不接受,那麽姬正也不可能再苦口婆心的當和事佬。


    這可是一場已經打響的戰爭,優柔寡斷的話,受傷的最終還是自己這邊。


    姬正操縱火焰之影,巨劍橫掃,將大片的敵人直接切碎,焦黑的屍體整整齊齊倒在地上,冒著黑煙。


    此時戰鬥幾乎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敵人的先頭部隊和姬正這邊的妖怪打得焦灼。


    龍炎噴吐,在天上張開一條熊熊燃燒的火幕。


    許多妖怪更是施展強大的法術,招來颶風肆虐,雷電浩劫。


    天上無光,不斷有妖怪從天上跌落,血如雨撒,落羽紛紛。


    但凡是深受重傷的妖怪,倒在地上就再沒能站起來,還在戰鬥著的妖怪們腳下踩著稀爛的碎肉,一步一個血淋淋的腳印。


    “殺!為了我主禍鬥而死!”


    姬正這邊妖怪腳下大地忽然裂開,十幾個形態各異的植物妖怪伸出巨大的頭部,紛亂的觸手從地麵鑽出來,穿著許多沒來及閃躲的妖怪,將它們舉在半空中招搖。


    它們張開沾滿黏液的大嘴,從中竄出上百頭黏糊糊的惡心妖怪,渾身冒著好像硫酸侵蝕升起的白煙落下。


    很明顯,這是敵人的伏兵。


    而且這批妖怪的戰力非常之強,它們的動作極其老練,每一擊都完全不顧自己會如何,直取對手要害,一招斃命。


    巨大的根莖像是從天落下的鞭子,轟然砸在地上,然後左右橫掃。它們的出現,使得姬正這邊的妖怪有些亂了陣腳,本就戰力不足的它們很快就漸漸被敵人壓製,不斷向後縮攏。


    那斷魂穀之上,數萬沒有參戰的妖怪看著那殘酷的戰鬥,麵麵相覷。


    這就是戰爭啊,殘酷的戰爭。


    有妖怪吞了口口水,轉身毅然離去。


    “誰愛送死誰去吧,我可不想變成它們腳底下踩著的碎肉。”


    “我也是……”


    “走吧,這場戰鬥不應該和我們扯上關係,敵人太多了,我們贏不了的,哪怕有那位大人也無計於補。畢竟螞蟻多了,一樣也能咬死大象。”


    ……


    第一個帶頭者走下斷魂穀,而後陸陸續續,大片的妖怪都尾隨其後,那原本還遊移不定著的妖怪見此狀,又看著那遠方激戰,最後也還是低著頭走下山坡。


    一行幾隻妖怪,將身體藏在嚴密的鬥篷裏,低垂著頭,像是黑暗中的行者,看不見麵容。


    有妖怪好心勸道:“喂,兄弟,別去了,敵人有幾百萬呢,天道師幾十萬妖怪都擋不住,你們七個去了又如何?”


    為首的妖怪輕輕往旁邊一避,沙啞道:“懦弱者,別將你的怯懦傳染給我。一場戰爭永遠有人要犧牲,你們想好好活著,別攔著我們要勇敢地死。”


    那妖怪先是愕然,然後周圍的妖怪同時失聲大笑。


    七名不見真容的妖怪默默往上,鬥篷勒出他們苦修者一樣幹瘦的身軀,無聲無息。


    有妖怪猶然感到不快,衝他們怒吼道:“想做英雄的話那就去吧,我們看著你們死,誰也不會記住你們!”


    可惜再也沒有得到迴答。


    姬正這邊,雖然注意到了身後的狀況,但是他沒法掉頭,眼下的他隻能將全力放在操縱烈焰之影上,一旦自己迴手救援,那麽後麵的敵人就能夠全部與敵人的先鋒部隊接連,那時候自己這邊的妖怪損失更加慘重。


    還有一點,那是更加至關重要的原因。就是姬正體內早的血液早就已經燃燒到了一個臨界點,叫他明顯地感覺到了身上的疼痛,隻是被他強行壓下,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沒有出施展法術援助的原因,火焰之影雖然大幅度阻攔了敵人的後續援兵,但是其燃燒血液的速度是姬正所無法估量的。


    姬正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他這也是第一次突發奇想,試著這麽做了。可光是到現在,他的損耗已經比之前和禍鬥戰鬥的血液燃燒程度還要深了。


    “吼!”


    數頭巨人妖怪衝了過來,它們伸著巨大的手掌,往地麵一撈,雙手中抓滿妖怪,朝著姬正猛地擲去。


    與其說是武器,倒不如說這更像是妖族特有的攻城方式,那些妖怪在天空中調整身形,然後亮出最鋒利的部位迎向姬正。


    姬正背後火焰之影一手按住劍身,握著劍把的手向上抬起。


    掌心擦過筆直升起的劍身,有火焰如雨激射而出,密密麻麻,宛如赤紅色的蝗蟲,將迎麵的妖怪直接淹沒。


    而姬正自己則扇動風翼,向前移動,不斷有妖怪從天上地下朝他飛來,卻都被緊隨姬正前進的焰影揮動利劍,精準斬開。


    不知道多少妖怪死在了他的手裏,大地上縱橫交錯的,就像是什麽邪惡的惡魔肆虐過後留下的痕跡一樣,那都是炎劍斬過後產生的黑色深溝。


    隨著他的不斷深入,整個戰線空段被不斷拉大,後續部隊逐漸愈加難以支援前方。與姬正手下妖怪戰鬥的妖疆妖軍雖然取得了上風,雖然它們的整體戰鬥實力很強,但卻因為一直沒有後續部隊補充在數量上落了下風,導致起初兇猛的進攻速度很快就直線下降。


    這也是為什麽姬正這邊在有著明顯的實力差距下還能到現在保持著不落下風的關鍵。


    南宮羽前腳一壓,破空重心向下,帶著她像是流星一樣,拖著長長的青黑尾巴直直墜落。


    白光驚鴻一現,然後便是導彈爆炸一樣的爆轟聲。


    幾條沾滿鮮血碎肉的粗壯枝幹轟然倒落,一柱本肆虐無忌的植物妖怪直接爆開,堅硬的軀幹染著大量墨綠色的穢濁液體螺旋四濺。


    青光飛轉,中有黑芒如刺,速度之快,恍如驚雷,瞬間將四五頭植物妖怪穿透,然後轟然爆開。


    青光漸漸緩慢下來,一襲青衣的模樣這才清晰可見,那女子一頭長發係帶,英姿淩然。


    老實說,這破空能有如此威力,南宮羽也是沒有想到的,但有多大的力量,就負多大的承擔,這才是她想的。


    姬正收迴視線,自言自語了一句:“差不多了。”


    這將是一場浩大的屠殺,因為數量太過龐大,這完全是姬正以前所沒見過的,所以他提醒過敵人一遍,隻是答案也正如他預料的一樣,妖族沒有投降的叛徒,所以姬正才不再多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滿是凝重,抬手往下一拍,輕聲道:“淹沒吧,叫忤逆天意者從這世界灰飛煙滅。”


    而後焰影忽然崩潰,火焰從天而降,將大地都映上了一層火紅。一如開始妖疆的妖怪從天招來的洪水,這亦是一場火焰的洪澤。


    下方敵人抬起頭,再顧不上什麽天道師赦令元素了,舉起手掌就撐起了厚厚的冰霜,想要將那火焰攔下。


    “哈哈哈。縱使我化成灰燼,這顆忠誠之心也永不屈服,火焰隻會叫它閃閃發光。


    有妖怪哈哈大笑著,像是史詩裏傳唱的末路英雄一樣率然。


    巨大的巨人抬起手掌,扇進垂落的火海,粗壯的手臂等從另一邊出來的時候,連骨頭都沒剩下。


    那冰塊越發鮮紅,到後來都透著明亮的紅光。


    嘩啦啦!


    所有妖怪渾身猛地往下一墜,寬大的腳掌都深深插進了泥土裏。


    火焰終於落到了冰上,它們像是洪流一樣朝四方縱橫肆虐,蒸汽都沒來得及飄起來就直接蒸發掉,直到它們順理成章地燒穿厚重的冰塊,從下麵妖怪的頭衝下,姬正聽著它們宛如溺水者一樣慘叫著在火焰之中掙紮,然後高舉在火海之上的手臂慢慢沉淪。


    火焰湧動著,像是浪花一樣,所過之處,淹沒一切。


    姬正抬起頭,遠方有妖怪與他對視,然後點頭。


    斷魂穀最高的山頭上,有妖怪一名妖怪腦袋往後一仰,脫掉鬥篷的帽子,露出一顆土黃色的蛇頭。


    它坐在地上,其後六名妖怪也紛紛摘下帽子,各自露出不同的妖怪頭顱來,然後席地而坐。


    這七頭妖怪便是姬正從c市返迴冥墟後見到的肥遺七妖。


    肥遺凝重道:“該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不要辜負了龍主大人對我等的苦心栽培!”


    “是!”


    然後它開始默念著什麽,身後六頭妖怪雙手抱在一起,同時結印。六個妖怪結出六種截然不同的印,或做糾手、或做掐指、或做扭曲……它們在短短的一瞬間就結出了幾十種印來。


    天上地下,好像忽然迎來了日落的火燒雲一樣,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種譎異的紅裏。


    從c市的方向吹來一股陰風,鼓動幾隻妖怪的鬥篷,仿佛有什麽生命在它們耳邊輕聲細語著,又像是不甘地咆哮。


    戰場上的雙方都是沒有注意到這一情況的,敵人的先鋒部隊極其兇悍勇猛,盡管後勁不足,卻一直壓著姬正這邊的妖怪,一路所過處,它們踩踏的屍體很多是自己的同伴的,但更多是姬正這邊的。


    當它們雙方注意到不對的時候,空氣已經完全變成了猩紅色。


    肥遺猛地睜開眼睛,從深黃色的眼珠中射出兩道精光,大聲喝道:“來自遠古的亡靈啊!無論你是妖,是人,還是神,為了偉大的造物主而戰吧,點燃你們最後的餘光,討伐褻瀆天威者!”


    那聲音滾滾蕩蕩,如雷聲不絕,在所有妖怪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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