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妖怪,勾結人族不說,居然還有那麽強大的後手!”常衡忿忿道。


    一幹人垂頭喪氣,眼裏還能看見對那隻女鬼的深深畏懼。縱是三位道派掌門都感到不可思議。


    明明就是一隻女鬼,居然能使用那般浩瀚澎湃的神力,這簡直不可思議!道家從未見過這種生命,她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然而真正的不幸不止如此。


    當他們走到藍青他們曾經站過的地方時。


    看見了躺在地上屍首分離的兩名道士,藍青與他的五名保鏢靠在牆邊,麵色蒼白,渾身哆嗦。不知是仍在害怕還是被凍到了。


    常衡震驚之餘,拉過藍青的衣領質問:“這是……怎麽迴事?雲若小姐呢?


    藍青咽了咽口水,艱難道:“有個……妖怪,他……他們趁著你們都去打姬正的時候,把雨欣劫走了……”


    劫走了?


    常衡鬆開藍青,感到一陣荒謬。不是,就這麽被半路截胡了?


    他攜著眾多道士洶洶而來,卻倉皇落敗而歸,卻連最後救出來的雲若小姐都被那些妖怪劫走了。


    到頭來他們是什麽都沒做成。丟了芝麻也丟了西瓜。


    常衡拳頭死死握在一起,指節發白,從喉間發出低沉的咆哮:“姬正……妖孽,如此戲弄我常衡,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


    兩名道道派掌門慌忙攔下掉頭就要再去找姬正的常衡。


    “常衡師侄,那妖孽身邊一女一鬼實力高強,不要魯莽行事。”


    “不錯,我們這麽多人都落敗而過,如今你一個人迴去又有什麽用?我們先迴去稟告道主,請諸位長老與真人出手出手才是!”


    ……


    兩名道派掌門強行抱著常衡離開。


    “你們幾個人也快離開吧,那妖若是後來發現了你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名掌門在離去前對藍青他們說。


    藍青沒有迴話,直到他們離去多時,有保鏢對他說:“少爺,我們也快走吧。”


    他看了某個方向。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對手五個人道:“你們先迴去,我去辦一件事。”


    說完,便轉身,挪動腳步。


    “可是……少爺,那個方向……”


    一名保鏢想要攔住藍青。那可是迴那個地方的方向啊,有吃人的妖怪的地方!


    藍青擺擺手道:“沒事,你們隻管迴去就好。”


    最終幾名保鏢隻能眼看著藍青轉進巷子。


    ——


    將姬正放在沙發上。


    此時他渾身鱗片一隱一現,筋脈突起,極其可怕。


    南宮羽詫異道:“傾城小姐,天道師大人為什麽會是如此狀態?”


    她雖從父親南宮棠奕口中得知,這一任天道師並非人類,但姬正眼下的樣子就像是在人與妖之間徘徊,這是她沒見過的。


    “主人應該是受到過多的傷害,導致龍血躁亂。”


    傾城打開玉瓶,小心地將一滴女媧血倒進姬正嘴裏,女媧血喂下後,並沒有如以往一般立刻見效。


    “可惡的道家人,居然將主人傷的如此厲害,這份仇,我不會忘記的!”


    傾城惡狠狠道,看著他蒼白無血的臉,卻忍不住心疼道:“他的身體是如此的矛盾,以至於沒有藥物壓製的話,無時無刻都要遭受痛苦煎熬,生不如死。”


    “對了。”


    傾城忽然站起來,對南宮羽行禮道:“妾身名叫傾城,是主人身邊的侍妾,感謝姑娘此次鼎力相助。”


    南宮羽抱拳道:“不敢,在下家中曆來尚奉天道師大義。能為天道師獻力,是南宮劍家的榮幸,南宮羽自然萬死不辭。”


    “竟是以劍術冠世的南宮世家之人,久仰大名。我主人生前可是一直對南宮劍家極為推崇。”傾城詫異道。


    南宮羽扭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山膏,對傾城說道:“實際上,這位閣下才是最先支援天道師的,為了保護天道師安慰,為了保護天道師,他的同伴悉數戰死,隻剩下他一個了。”


    傾城麵露震驚,她一直以為自己主人是為了保護這些妖怪才陷入如此境地的。


    她走到山膏麵前,由衷的感謝道:“殷傾城鬥膽代替主人,感謝閣下舍命相助,如此厚恩,沒齒難忘。”


    “不敢當不敢當,我們也隻是奉了龍血老祖的命令才來的。”山膏連忙還禮,他隻是道行低淺的小妖,如何擔得起一位鬼王如此大禮!


    “而且說來慚愧,也是我等道行短淺,沒能保護好那位大人。”


    傾城搖頭道:“與此無關,你們應該是那位龍吟老祖點化的子孫吧?在它的萌蔭之下成長,生活安適,即使如此,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你們還是舍命相助,更值得傾城感謝。”


    “你知道我家老祖?”山膏吃驚道。


    “當然,龍吟老祖是我家主人時代的盟友,萬年之久,我主人每每提及龍吟老祖,話音都無比親切。”


    “原來這位大人與我家老祖是世交啊!”


    既然是如此,那些為保護那位大人死去的晚同伴們就不是白白死去了。因為他們用生命守護了老祖宗在意的人。山膏流下兩行熱淚,心中怨氣也消散一空。


    “能得此言,感激不盡……”


    他擦幹眼淚道:“既然這位大人已經有二位保護,實力低下的我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我這便帶著死去的同伴迴去安葬,順便向老祖複命。”


    “我也來。略盡一份心力。”


    傾城與南宮羽異口同聲。


    ——


    天色已沉,但窗外雨聲仍然不減。


    姬正猛地睜開眼,然後一骨碌坐起來。


    還是在雨欣小姐的屋裏。隻是這次是在沙發上,周圍也沒了因為害怕所以每天趴在他邊上睡覺的女孩。


    取而代之的是傾城驚喜的聲音:“主人!你醒了!”


    南宮羽也再次單膝跪下道:“南宮雲參見天道師,尊體安康,天恩浩蕩。”


    “不提這些,雨欣小姐呢?我們的趕快救她!”姬正想都沒想道。假如她被常衡看出身份的話,必然是要死的。


    “這……”南宮羽麵有猶豫地看向一個方向。


    姬正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從餐桌邊站起來的藍青。


    “這名叫做藍青的人說有關於薑雲若小姐的消息告訴你,並且隻能當著你的麵說。”傾城在姬正身邊道。


    山膏離開後不久,她就感覺到了附近有人鬼鬼祟祟的接近。


    所以她直接揮袖,將藍青拘束過來。


    南宮羽當時就認出他來。“你是一開始和那夥道士一起來的人?鬼鬼祟祟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難道是想看看天道師大人死沒死不成?”


    聽完南宮羽的話,傾城臉上立刻覆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這麽說?這個人是和那些道士一夥兒的?加害過主人的幫兇?


    藍青瑟瑟發抖,道:“讓我和那個妖……姬正說話,我有關於雲若的事情告訴她。”


    他畏懼妖怪,誰不畏懼妖怪?妖魔鬼怪,當他們不被人們承認的時候,也會有人對其心生恐懼,更遑論他眼前就站著一個真的!


    “你能有什麽事。”


    傾城冷哼,但是藍青對此閉口不言,說什麽也不肯多說了。


    南宮羽在其中道:“既然是關於雲若小姐的消息的話,那麽天道師大人應該會想聽的。畢竟天道師在此的消息,就是她告訴我的,她應該和天道師大人有關係才是。”


    傾城看了藍青一眼,思量過後,才放開他。讓他進屋等著。


    當時藍青一身衣服都是濕漉的,甚至連嘴唇都紫了。進屋後,是傾城對著他揮動袖子,催動神力。


    “你要幹什麽!”藍青當時大驚失色,以為是這鬼物故意將他引進屋子,然後伸出獠牙加害於他。


    傾城臉上厭惡更盛,道:“放心,隻是震去你身上的雨水。讓你不至於在見到我主人之前就因為發燒暈倒。”


    結果他也真的隻是運用法術將藍青身上的雨水吸取出來。


    藍青還猶不敢相信,數次檢查自己的身體,生怕那女鬼會對她做什麽手腳,最後才膽戰心驚的坐在屋子最裏麵的餐桌旁。


    他當然怕鬼,害怕隻出現在傳說中的、本不應該出現在世上的生物的一舉一動,哪怕她們隻是哼了一聲,他都感到害怕,因為他不知道哪一秒她們會對他做出難以想象的折磨。


    等待的時間如此漫長,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感覺到。但他也沒辦法啊,藍青的心裏隻有糾結。


    雲若明明說的那麽徹底,隻有那個妖怪能救他,所以他就來了,這個一直看不起他的女孩是這世上他最重視的人之一,所以他選擇了相信雲若,義無反顧的來到這裏。


    藍青雙膝一曲,直接跪在姬正麵前。


    “我知道傷害過你之後再來求你很可笑,可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求求你救救雲若吧!”


    姬正大驚失色。這話從何說起?但繼而,他的表情就凝滯了。


    “雨欣小姐被獜抓走了?”


    藍青點點頭。


    姬正這才將所有的前因後果聯係起來。難怪道家會準確的找到這裏來,好膽大的獜!感情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趁著道家與他糾纏之際,毫不費力地就得到了雨欣。


    藍青抬起頭,眼裏滿是可憐的哀求:“她被抓走之前告訴我,隻有你才能救她……”


    姬正快步走過去,可他的手剛接觸到藍青,就被他觸電一般避開。


    哪怕他來求姬正了,卻也從未忘記姬正是妖怪,而他是人。


    姬正眼裏的失落一閃而逝,道:“藍青,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向你你保證,雨欣小姐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絕不讓你的未婚妻有絲毫受傷!”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未婚妻?”


    屋子裏的南宮羽、藍青、傾城同時發出疑惑的聲音。


    “嗯?”姬正不解地看著南宮羽和傾城。


    “有什麽不對的嗎?藍青可是雨欣小姐的未婚夫啊。”


    南宮羽和傾城麵色愈加古怪。


    “我和雲若……隻是簡單的朋友關係,也從來沒有過什麽婚約。因為她就像是一塊不化的寒冰。再優秀的男人,也不能打動她的心。”


    南青在姬正背後說。


    “我想兩位應該跟我過來一趟。”


    傾城忽然說話。她走到一扇門前,輕輕轉動把手。


    那扇門就在姬正睡著的房間旁邊,但姬正從未靠近過那扇門。因為那是雨欣的房間。


    “這個秘密是我和南宮小姐檢查房間時發現的。本來以為主人是知道的,沒想到事實卻與料想相反。那你們進來看一看,就能找到各自想要的答案了。”


    姬正與藍青將信將疑地走過去,當姬正邁進那間充滿雨欣身上獨特香氣的屋子的同時,啪的一聲,南宮羽按下牆上電燈的開關。


    明亮的燈光瞬間住滿整個屋子,香味撲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姬正,他現在進入了一個女孩的房間。


    布置依然是簡單的的布置,除去一張書桌,屋子裏擺著四個巨大的衣櫃,擺滿了三麵牆壁。潔白的大床正著拉著窗簾的窗戶,上麵和姬正的房間如出一轍,貼滿了栩栩如生的畫。


    那些畫都是一個男孩個各種各樣的瞬間。有他坐在妖怪脖子上開心笑容、有他抱著一隻雪白狐狸撫摸它柔順毛發的樣子,也有夕陽時他坐在石頭上托著腮的恬靜……正中央的是兩張看起來最新也最大的畫像。一張有渾身銀鱗的人雙手撐天抵抗雷霆,發絲飛揚;一張是她伸出手,接住從天而降的少女的錯愕。


    姬正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些畫,畫像上的人如此真實,以至於他不可能會認錯。


    “主人,您絕對沒有看錯,這畫上的人都是主人這幾年的模樣。”


    藍青驚訝地看著出聲的傾城,再看看畫,最後對比了一下姬正。真就是他!


    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雲若那樣一個幾乎沒見過笑的人,對誰都是冷漠高傲的人,會做出這麽小女孩兒的事情?開玩笑?


    姬正和他一樣不願相信。這些畫裏,除了姬正救她的兩次外,剩下的都是他十年間在千裏甚至萬裏之外的大山裏發生過的片段。明明那時候他們沒有見過麵,也不知道彼此才對。她是怎麽知道的?又為什麽要畫下來?


    “主人,桌子上有一本雨欣小姐留下來的日記,上麵有著特殊的禁製,我們不能隨便打開,但您應該不會有問題。”


    傾城指著桌子上放著的日記本說。


    姬正一頭霧水,走過去後,才看見那本破舊的日記的封麵。


    那是本很厚的日記,常年的摩擦讓皮製的封麵破舊的十分厲害,但是上麵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見。


    “這本日記,除去薑雨欣和她日後將要重逢的紅雨外,擅自打開的人都將遭受永遠的詛咒。”


    天真的文字,稚嫩的字跡。可姬正卻再不能保持鎮靜。


    紅雨,這是他的小名,除去為他起這個小明的父母外,隻有一個人知道。


    他將手放在日記上,莫名的力量在歡騰、雀躍。原來那封麵的文字並不真的隻是天真的話語,它凝聚著天之力,讓限製以外的任何人打開,真的都要受到詛咒。


    但姬正不會,因為他就是紅雨。


    筆記自動翻開,挖空的硬殼書皮裏放著一截莫名材質的紅繩,右邊的空白頁寫滿了小字。


    我親愛的、熱愛的、摯愛的。我盼著太陽早點下山,盼著星星快點黯淡,最後期盼時間過得快一點,最終盼到了這一天。真高興你能打開這本日記,去看我的生命裏有你以後的點點滴滴……


    那條紅繩就是當年姬正送給她的!絕不會有錯,因為它是用龍須所煉,世間無二!


    她就是她!雨欣就是當年的女孩!


    姬正的腦子裏隻剩下了這幾個字,他的手都在顫抖。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甚至從進入冥墟遇見她的時候,雨欣就認出了自己。因為她更早的時候就一直在看著姬正。可笑的是隻有姬正一直什麽都不知道。


    藍青一臉莫名其妙。雲若早就認識這個妖怪?


    “這……這是真的?”


    南宮羽輕輕開口道:“我曾經聽雲若小姐說過,她的本名不叫薑雲若,她叫薑雨欣。但雨欣的名字隻有一個人能喊。”


    假的吧!藍青不信。


    “我和雲若十二歲的時候就認識了,為什麽她就什麽都沒和我說過?”


    “為什麽沒人知道,你看看這個……”


    傾城從身上取出一件姬正曾讓她代為保管的東西,用手在其上輕輕一撫,便神奇的釋放出社藍色的柔和光華。


    “深海之淚!?”藍青當場驚唿。


    “這東西不是十年前在雨欣手裏遺失了嗎?”


    “你可曾想過,這東西其實是被雨欣小姐當做信物送給了別人,卻對外聲稱是丟失?”


    那顆寶石是用大海裏打撈而出的神秘結晶做成的,平日裏都是深藍色,但隻要稍有溫度刺激,就會從寶石中釋放出迷人的光華。故此被稱作深海之淚。這東西世上僅此一串,並且被上一任薑家家主夫婦以天價購得,送給他們心愛的小公主當做十歲生日的禮物,可是後來一次意外後,薑家的人都對外說這件寶貝丟了。


    而傾城所說也確實有可能,甚至還有可能是薑家那群老家夥幹的,因為他們幹得出來。


    連深海之淚都拿出來了,再由不得藍青不信。


    他隻感覺難以言喻的離譜,原來她的冰心之中一直以來隻冰存著一個人,所以無數男人才都不能融化她這塊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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