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盯著蕭美兒,目光已經變得有些嚴厲,飛快地朝門口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乖乖”地跟自己迴去。他的目光同時還告訴她,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蕭美兒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臉仍舊是黑著,冷冷地沒有說話。楊廣頓時怒了,臉也寒了下來。然而他並沒有露出怒色,反應仍是極快,滿臉堆笑地說:“賢妻如此賢良,我真是感激不盡。那你就在這裏吧。”然後必恭必敬地向獨孤皇後辭行:“那孩兒就不打擾母後安歇了。孩兒退下了。”說罷轉身離去,禮數周全,卻在轉身的一瞬間狠狠地瞪了蕭美兒一眼。因此隻有蕭美兒知道他是“拂袖而去”。心裏頓時翻滾過一陣滾開的不安,但很快就被憤怒澆熄了。說起來也奇怪,以前她是最怕他生氣的,怕會因此失了寵,從來都不敢對他使性子。而今天,不僅大大地得罪了他,心裏還不如何在意,甚至還覺得自己會繼續得罪他。她對此感到很困惑,但並不慌張。有時候憤怒,也能成為人的主心骨。

    獨孤皇後在病重中受了驚,又受了重氣,病越發重了。本來就已經病得和死人相似,現在就病得像個魂了。蕭美兒緊守在她身旁侍疾,日夜操勞,不敢稍息——一方麵是因為她的確關心獨孤皇後病情,另一方麵是因為忙著能讓她不想那煩心的事情:楊廣這陣子倒也是頻繁進宮問安,但再也不提接她迴家的事情,目光也不再在她身上停留一下,就像當她已經不存在了一樣。蕭美兒見他如此是又驚又急又氣——每次心裏都會翻滾過一陣滾開的不安,有時甚至還能感到無底的害怕,但都隻是一陣子,心裏很快又被怒氣填滿了,別過臉任他去。這是她第一次和楊廣鬥氣,便鬥得如此激烈和曠日持久,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卻不如何害怕,甚至也沒打算停下來。沒辦法,憤怒還是她的主心骨。

    隋文帝也經常來看獨孤皇後,也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但蕭美兒總是感覺假假的,對他竟也有些怒氣。也有些輕蔑——他臉色正常,精神齊聚,不像又找過女人。獨孤皇後手下的眼線也沒人來報。但並不代表他這些天都清白。因為他即使再作那種事,也不會有人敢來給皇後添堵的。另外人作過壞事,也不會寫在臉上。即使他這些天清白,犯下的錯誤也是可恥的——不但在老妻病重的時候尋花文柳,還害得老妻傷透了心,病成了這個樣子,簡直一點良心都不講。

    要知道,蕭美兒對這個皇帝公爹可是敬畏至極的,別說怨怒,連輕看的心態都不敢有。現在卻感到一團怒氣大搖大擺地杵在心口上,對他也蔑視起來。如此說來,她這是因獨孤皇後的事,仇恨起天下男人來了?這個念頭非常荒謬,她嚇得都沒敢細想。現在也來不及細想——獨孤皇後又發病了。

    獨孤皇後的病是越病越重,竟沒有片刻有起色。各色的珍奇藥品不知吃了多少下去,竟全如杯水入江,絲毫沒有反應。過了數月,獨孤皇後的神思竟也恍惚起來,一天到晚都像睡著了似的,有時跟她說話她知道,有時就像跟死人說話一樣毫無反應。楊廣進宮探視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每次都滿臉愁容,焦急萬分——這倒不是假裝。獨孤皇後畢竟是他母親。他也不是不關心母親,隻是大大次於對權力的關心。上次出現變故的時候,他是一心一意地關心隋文帝會不會拋棄天下,但等風波結束,就開始關心起母親的病體來了。當然,和蕭美兒鬥氣之後,又要記掛著蕭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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