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後,蕭美兒見到了楊廣。他是來拜見獨孤皇後的。出乎她的意料,楊廣竟也顯得非常的疲憊,兩片薄薄的眼皮微微有些紅腫,就像兩片枯萎的花瓣一樣半蓋著他的眼睛。他那本來光彩十足的眸子,此時也像沾了灰的琉璃珠一樣沒了光彩。蕭美兒感到很驚詫,甚至有些心痛:難道說他也像她一樣,一直在焦急不安地等待著結果?怪不得他沒空帶信過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感到楊廣的眼皮在眼珠下麵狡猾地一轉。這一轉透出的不僅有狡黠,還有濃重的失望。

    蕭美兒忽然明白了,接著怒得要發狂:他是也在等待消息,不過不是在等父母重歸於好,而是在等著父親拋棄天下吧!好讓他早日登上皇位!因為父親最終沒有拋棄天下,他早日登基的願望又化為了泡影,所以才會如此失望。

    蕭美兒感到渾身的血都湧上了頭頂,一時間竟想搬起身邊的燭台砸過去——她竟然會對自己鍾愛的夫君有了這種想法,真是令人駭異。然而更令人駭異的是,她竟沒有對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驚訝。在她奮力穩住將要抬起的手的時候,忽然想就此不再見他!

    楊廣從眼角發現了蕭美兒憤怒的目光,不禁隱隱有些心驚。老實說,雖然他也知道自己今天作得很過分,但萬萬沒有想到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的妻子竟然會對他發怒。因此竟隱隱地有些手足無措。但是想想平日那柔順的樣子,覺得她即使發了怒了應該也沒什麽要緊,隻顧著去奉承獨孤皇後,跪著依偎在她身邊,噓寒問暖,連唿心痛,並為自己這半天的“失蹤”找了完美的借口:“兒臣一聽宮內出了這種變故,第一個想到就是進宮護衛母親,但想到國不可一日無君,兒臣又是國之儲君,責任重大,隻好先忍著心痛去找父親。父親迴來之後竟又是要對母親不利,兒臣雖然心如刀絞,焦急萬分,但您和父皇一個為我父,一個為我母,我無論站在誰這邊,都是不孝。兒臣隻有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兒臣心中這萬般的苦痛,隻有天知道了!”仍然是完美無比的說辭。要是平常,獨孤皇後肯定要老淚縱橫地把他拉入懷中百般撫慰了。可是這次卻像心裏有什麽數一樣,隻是含糊應著,沒作什麽表示。楊廣見獨孤皇後這樣,還以為她是病糊塗了,雖然有些詫異,但並沒有細想。覺得自己表演得差不多了,便抹幹眼淚站起,看著在一旁冷著臉立著的蕭美兒,賠笑道:“母後平安無事,也多虧賢妻在此照應,現在事情已了,就請賢妻跟我一塊迴去吧。”

    蕭美兒黑著臉看著他,冷冷地說了一句:“母後病重,我在守在身邊盡孝。”

    楊廣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他萬萬沒想到蕭美兒會對他如此不客氣。他從沒有見她對他這樣過,心裏不禁有些發毛。但恰恰又因為她從來楊廣盯著蕭美兒,目光已經變得有些嚴厲,飛快地朝門口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乖乖”地跟自己迴去。他的目光同時還告訴她,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蕭美兒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臉仍舊是黑著,冷冷地沒有說話。楊廣頓時怒了,臉也寒了下來。然而他並沒有露出怒色,反應仍是極快,滿臉堆笑地說:“賢妻如此賢良,我真是感激不盡。那你就在這裏吧。”然後必恭必敬地向獨孤皇後辭行:“那孩兒就不打擾母後安歇了。孩兒退下了。”說罷轉身離去,禮數周全,卻在轉身的一瞬間狠狠地瞪了蕭美兒一眼。因此隻有蕭美兒知道他是“拂袖而去”。心裏頓時翻滾過一陣滾開的不安,但很快就被憤怒澆熄了。說起來也奇怪,以前她是最怕他生氣的,怕會因此失了寵,從來都不敢對他使性子。而今天,不僅大大地得罪了他,心裏還不如何在意,甚至還覺得自己會繼續得罪他。她對此感到很困惑,但並不慌張。有時候憤怒,也能成為人的主心骨。

    沒有這樣過,猛然如此讓他很不適應,頓時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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