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指望自己,何其難?


    “懷義,你就直接說咋辦吧?”


    “您跟扈村長商量下,組織起人手來,每天分時間段巡邏,尤其是晚上,在村口設置屏障,安排人在那兒守著,不準災民通過,有危險就敲鑼示警,當然,這些事兒都還能再往後拖一拖,事情還沒嚴峻到那個地步,但囤糧,刻不容緩。”


    徐村長對他的建議,自是不懷疑的,且執行力還很強,許懷義前腳走,他後腳就挨家挨戶的去傳話了。


    多砍柴,多囤糧,盡量給家裏的老人孩子都做身絮了絲綿的衣服穿,屋頂也加固休整一下,至於巡邏啥的,他暫時沒提,先緊著最重要的來吧。


    還有藥,天冷鬧雪災的話,生病的肯定多,這事兒隻能麻煩焦大夫。


    焦大夫聽後,很痛快的應下,笑著反問,“是懷義提醒的吧?”


    徐村長當然不會搶功勞,“是啊,是懷義說的,咱村裏,就沒人比他想的更周到了,有他在,這心裏踏實啊。”


    焦大夫撫著胡子,心想,周到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未雨綢繆的本事,許懷義的眼光,總比其他人看的要遠,做打算,也遠超其他人很多步,之前逃荒是,如今做這番準備以應對不測更是。


    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們,要是能這麽想,多好啊。


    那才是百姓之福,可惜,隻顧著爭權奪利,哪管百姓死活?


    “懷義還說別的了嗎?”


    “有……”徐村長也沒瞞著,把可能會民亂得巡邏以提防的事兒說了。


    焦大夫若有所思的道,“確實有必要。”


    徐村長見他也這麽肯定,心頭越發慌,“是啊,我這就去找扈村長商量下,這事兒總得一起出力才好。”


    他匆匆走後,焦大夫一個人琢磨了會兒,也坐不住了,對許懷義的期許越深,心思就越重,幹脆去了對麵的宅院裏。


    而此刻,許懷義正被媳婦兒揪著耳朵罵,“說,為什麽還得背著我賣花?難道你告訴我,我還會攔著不成?你到底打的什麽小心思?”


    許懷義誇張的哎呦著,“疼,媳婦兒,輕點啊,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要說出門時忘了,你信嗎?”


    “我信你個邪!”


    “嘿嘿,其實是我不知道行情,也沒想好咋賣合適,就沒提早跟你說,怕你操心,現在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歡喜哼了聲,“當我猜不出來?你就是花花腸子太多,為了那盆羽衣甘藍,準備了好幾個花裏胡哨的方案吧?怕我否決,這才先斬後奏。”


    許懷義揉著耳朵,討好的道,“我媳婦兒就是聰明,是,我是琢磨了幾個方案,但定不下哪個最合適,幹脆等到了城裏看情況再決定,我就先去了奇珍閣,以奇貨可居的形式賣給他了……”


    “賣了多少兩銀子?”


    “五十兩,咋樣?是你的心理價位不?”


    顧歡喜嘴角抽了下,“五十兩?你虧不虧心啊?一盆花,換了一千多斤糧食,還有那些布匹、臘肉、幹貨,這可真是……”


    上哪兒說理去?


    許懷義得意的道,“話不能這麽說,物以稀為貴,這裏沒有羽衣甘藍,咱家是獨一份,要的價高一點理所應當。”


    “那剩下的花,你還賣不賣?”


    “當然賣啦,奇珍閣掌櫃就給了我五十兩,就想擁有一盆獨一無二的花啊?想得美!我走的時候,他還追出來提醒,讓我別忘了明天再帶兩盆去呢。”


    “明天你不是該去上學了?”


    “放心,耽誤不了,上學就從奇珍閣門口走,順手給他就行。”


    翌日,天不亮,兩口子就起來忙活,顧歡喜歸置需要帶去學院的行李,吃的用的、穿的蓋的,雖然有房車,不會缺了東西,但明麵上還是得應付的過去,按他說的,同宿舍的那位叫李雲亭的俠士,聰明敏銳,可不好糊弄。


    最後歸置了倆個箱籠,都搬到了騾車上。


    請客吃飯那天,該說的話就都說了,所以吃完飯後,許懷義也不需要再跟誰去告辭,讓衛良趕著騾車送他去上學就行。


    而顧歡喜知道倆人白天、晚上想見麵就能見,所以也沒任何不舍之情,帶著孩子送出大門就停了步子。


    倒是顧小魚有些不習慣,等到騾車走遠了,還站在原地不動。


    顧歡喜打趣,“怎麽?還舍不得你爹啊?”


    顧小魚被調侃的小臉微紅,下意識的否認,“沒有,就是不習慣,也有些擔心,不知道爹在外麵適不適應,有沒有人欺負他。”


    顧歡喜笑起來,摸摸他的頭,“那就慢慢習慣,這世上,沒有誰是能永遠陪在自己身邊的,有的人隨時會離開,也有人隨時會出現,離開時會失落難過,出現時會歡喜雀躍,這都是正常的,若是不能泰然處之,可有的苦了。”


    “至於你擔心的事兒,嗯,十有八九不會發生,你爹在什麽環境裏都能適應,不是他多能耐,而是他心態好。”


    顧小魚不解,“那是隨波逐流嗎?”


    顧歡喜斟酌道,“當然不是,是他看的開,想的透,心境開闊,當然,這也跟他的性子有關,他大大咧咧不拘小節,這種人,尋常的人和事兒,都傷不到他,他也不會放在眼裏,而且,他還有非常明確的目標,那他就更不會被外界環境所擾。”


    顧小魚懂了,“謝謝娘的教誨。”


    娘倆說完話,也沒急著迴去,顧小魚推著小車,顧歡喜跟在邊上,去豆腐坊轉了一圈,以後許懷義上學了,這事兒就得她來操持。


    出了豆腐坊,又去了阿鯉目前最喜歡的菜地。


    菜地裏,菠菜、烏塌菜、冬寒菜最多,芫荽和黃心菜也有,之前還有羽衣甘藍,都被顧歡喜移栽走了,就是在放進房車裏的羽衣甘藍長成老樁後,她就知道,以後就不能把它們再當成一道菜了,隻能是花養著。


    如今天冷的得穿厚實棉襖,但地裏的菜長的卻很水靈,那嫩綠的顏色,讓人仿佛看到了春天。


    來豆腐坊的村民,誰都會多走幾步路,繞道來菜地看兩眼,顧歡喜現在已經不敢再用閨女的淚稀釋過後澆菜了,就怕長的太稀罕,鬧出什麽玄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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