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村長和許懷義到了山腳後,也沒說啥長篇大論,就隻喊了聲,“都跟著懷義走,聽他指揮就行了,誰有意見誰就甭去。”


    眾人聽了這話,內心感受更加複雜。


    這許懷義到底給村長灌了啥迷魂湯啊?被落了麵子,不但不生氣、不疏遠,咋還越發看重和抬舉他了呢?


    許懷義神情平靜,對旁人的打量視若無睹,拎著背簍走在了最前頭。


    孟二柱毫不猶豫的跟過去。


    見狀,徐村長不由恨其不爭的衝著大兒子使眼色,白瞎當初花銀子送他去學堂讀了幾年書了,還不如大字不識一個的孟二柱有眼力見呢。


    徐長鬆,“……”


    他想裝傻充愣,奈何親爹的眼神盯得太狠,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也湊到許懷義身邊去,就當湊個人頭吧。


    許茂元見狀,也無聲的催著小兒子。


    許懷孝一頭霧水。


    許茂元歎了聲,隻得出聲提醒,“你去前頭,幫著懷義一些。”


    許懷孝更茫然了,“懷義年輕力壯有啥可幫的?兒子得跟您一道啊,這上山的路不好走,萬一您給摔了咋辦?”


    許茂元這心裏,又熨帖又焦躁,“讓你去,你就去。”


    許懷孝,“……行吧。”


    反正,他反對也沒用。


    於是,許懷孝也加入了許懷義的小團隊。


    再然後,高二叔和劉大伯也把自家兒子給攆了過去,那倆人,一個活泛,一個機靈,很快,壯大的小團隊說說笑笑,氣氛活躍了起來。


    其他人,“……”


    他們是不是也得把兒子給攆過去啊?哪怕是濫竽充數呢,好歹沒落下啥。


    但不是每個人都配合的,多半人還記掛著許懷義親手敲碎徐有田小腿時的狠厲,那一聲骨頭碎裂的動靜,簡直就是噩夢。


    他們還是躲遠點吧。


    隊伍的最前麵,幾個年輕人在說著采摘的事兒,高壯好奇的問,“懷義,你咋發現的啊?這又是核桃栗子又是梨子柿子的……”


    高壯是高二叔的兒子,白擔了那麽一個名字,人長得瘦小精悍,五官也不出挑,但一雙眼極其有神,嘴皮子也是出了名的利索。


    許懷義對他印象還挺好,聞言,便耐心的解釋了一通,如何在山裏尋找這些東西,那可不是蒙著頭靠運氣,更不是誤打誤撞,那都是有竅門的,他沒遮遮掩掩,也沒拿喬擺譜,說的極為坦蕩,也很仔細。


    高壯心下訝異,卻聽的很是認真。


    其他幾個,也是如此。


    等他說完,孟二柱耿直的問道,“懷義,以前咋沒見你還知道這麽多啊?”


    許懷義麵不改色的道,“我也是剛跟媳婦兒學的。”


    孟二柱愣了下,“你媳婦兒還懂這個啊?”


    許懷義立刻露出驕傲之情,“那是,我媳婦兒懂得可多了,她以前跟著我嶽父在外麵遊曆了十幾年呢,啥世麵沒見過?而且,她識文斷字,看我嶽父留下的那些書籍,也能從裏頭學不少知識,比我可強多了。”


    孟二柱茫然的撓撓頭,媳婦兒比自己厲害,身為男人,得意炫耀真的合適嗎?


    徐長鬆的表情就直觀了,一言難盡啊。


    許懷孝忍不住問,“懷義,弟妹比你見識多,還會認字讀書,還能教你東西,你,你就不難受嗎?”


    許懷義反問,“為啥要難受?”


    許懷孝有點傻眼了,“啊?難道不該難受?男子咋能比不過女子呢?當丈夫要是不如媳婦兒厲害,那還咋管住她們?”


    許懷義嗤道,“迂腐,女子比男子強大的多了去了,再者,誰說當丈夫的就一定得管著媳婦兒?被媳婦兒管,才更幸福好不!”


    許懷孝聞言,差點懷疑人生,“是這樣麽?”


    許懷義重重點頭。


    徐長鬆終於忍不住了,“懷義,難道你家裏,是你媳婦兒說了算?”


    許懷義毫不猶豫的道,“當然啦!”


    徐長鬆,“……”


    好家夥,能雲淡風輕敲斷旁人腿的狠人,竟然是個怕媳婦兒的?


    說出去,誰敢信啊!


    一直沒插話的劉修文這時忽然道,“許三哥,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許懷義瞥他一眼,笑著道,“有啥不能問的?你問就是,這兒又沒外人。”


    這個劉修文是劉大伯的兒子,長得眉清目秀,哪怕跟他們一樣都穿著短打,身上也有種讀書人的氣息,可實際上,他並沒讀過幾年,倒不是劉家供不下去了,而是他右手受傷,小拇指斷了半截去,不影響生活,但有這樣的缺陷,就算是斷了科舉之路,那再去學堂就是純粹浪費銀子了,隻能黯然收場。


    當時,不少人為他感到可惜,因為他讀書的天賦比許懷玉可強多了。


    劉修文見他坦蕩,也正了神色,“許三哥,我想問的是,你嶽父留了很多書給嫂子嗎?”


    許懷義點了點頭。


    劉修文欲言又止。


    許懷義促狹一笑,“是不是想借兩本去看?”


    心思被挑破,劉修文耳尖都紅了,不太自在的道,“是,但我也知道不方便,許三哥不必為難,我就是好奇……”


    許懷義擺手打斷,“有啥不方便的?你又不是討要去了不還,我也不為難,不過,這書是我媳婦兒的,所以,你要是想看,等迴家我先替你問一聲。”


    劉修文頓時喜上眉梢,“多謝許三哥!”


    “這事兒還不一定成呢,你先甭謝……”


    “有你這句話,便當得起一個謝字。”


    說著話的功夫,走山路就不覺得遠了,一個多時辰後,眾人跟著許懷義到了一處山穀裏,看到眼前的一切,滿身的疲倦頓消,個個流露出震撼和驚喜,那麽一大片核桃樹和柿子樹,足夠全村人分的了。


    這一刻,眾人對許懷義的感激之情,占據了上風,暫時壓下了他斷人腿的忌憚。


    徐村長高喊,“大家都不要搶,這麽多,人人都有份兒,誰要是鬧事兒,別怪我不客氣!”


    敲打完了,他大手一揮。


    眾人嗷嗷叫著衝過去。


    目標幾乎一致,都是核桃樹。


    比起柿子,核桃能留得住,而且,更能充饑,相比較之下,柿子占分量不說,目前,也不是熟成的時候啊。


    七打核桃八打梨,九月柿子紅了皮,這都是有理可循的。


    但實際上,許懷義曾偷偷給柿子澆過閨女的淚水,雖然不至於紅彤彤的跟燈籠一樣高掛枝頭,倒也勉強能摘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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